得虧了秦雨柔的“無魂論”,白揚歌得以“重生”,六天下來她雖然沒學到什麼東西,卻意外的開朗了不少。
會試開始的前一天晚上,白揚歌這一組的其他三個人便說要去好好吃一頓漲漲士氣,白揚歌不想動彈,但就像現代社交一樣,你若是不去就一定是別人談話的焦點。鑑於她最近比較活躍,再添新事只怕大家都要聽煩了。
便在一旁無聲的刻章,聽秦雨柔幾個說些有的沒的。
除卻白揚歌秦雨柔兩個女子,另一個是老面孔林蕭,這不是普通考試,大佬們更喜歡相互組隊。
另一個是排名第八的一個叫尚程的男子,長的很秀氣。
這幾個人除卻白揚歌這個墊底關係戶幾個人都很有本事。
秦雨柔擺着骰子,這骰子灌了水銀,不管怎麼投都是6點,道:“算了吧,我聽元予禮那邊的意思,他們今晚要通宵研究策略。”
第一冊是男女分開大考,不管什麼策略都代表整個羣體,特殊的是每年在第一冊出衆的人如果是楚國人,在全城將享受至高的待遇,具體表現爲吃霸王餐不用花錢,隨便去一所青樓作陪的都是花魁。
在第二冊開始之前,這些人享受着全城免費的服務,當然,如果過分的話還是會受到懲罰的。
這個年代教育還未下移,富有才學之人多是富貴人家,自然不差這幾個錢,要的不過是名氣的罷了。
元予禮容貌上被樑樂壓着,才學上有着白揚晚壓着,在世家小姐中無甚名氣,而秦雨柔這次和林蕭綁定,風頭都是林蕭的,因此她在第一冊出頭名的機會很大。
秦雨柔不怎麼在乎這個,她本是養女,太過扎眼反而使左相介懷,但她好面子,元予禮努力一分,她就要努力十分。
看出她心中所想,白揚歌便道:“一般情況下,壓題這種方法是最愚蠢的,她想得到,考官們能想不到?”
問就是學渣的淚,壓題永遠不準,蒙題永遠不對,白揚歌一直相信考試這東西就是一門玄學。
研究策略不如去看看風水。
林蕭道:“你怎麼想?”
林蕭是白鳥的頭,未來的朝廷重臣,爲人沒什麼架子,有一種萬物皆是我弟妹的奇妙感。
白揚歌話少機靈,長的也不錯,很快得到了林蕭的好感。
“我?”白揚歌指着自己,道,“我只是覺得元予禮做的是無用功。”她心裡想的其實是不如回家睡覺來的舒服。
“歷年的卷宗院長都一一給我們講解過了,我也很納悶元師姐在研究什麼。”尚程道。
白揚歌沒說話。每一次的會試都會有專門的人記錄全程,這次負責記錄的就是白敬,但他畢竟資歷不夠,還不到可以觸碰到題目的地步。
每次的試題都是隨機選的,出題的人又是國子監那些元老們,這些人才富五車,不迂腐,而且每年還有增加新的參寫人員,出的東西往往讓人無語,哪有什麼規律可言。
看原先的記載只是圖個心安罷了。
秦雨柔道:“那咱們吃飯去?”
白揚歌:“…………”她就不應該說話。
這些幾個人都沒有理由反駁了,林蕭只好無奈的請客,白揚歌看他表情十分憋屈,突然想到秦雨柔沒準是故意坑他的。
林蕭在衆人年歲最大,還是領頭人,不坑他坑誰。
林蕭財大氣粗,一出手就是京城裡最大的酒樓,這家酒樓聽說是沈家的家產,沈家的先祖就是狀元出身,因此眼下最受歡迎。
幾個人才一進門,便看到不少異邦面孔。個個埋頭苦讀,恨不得省略吃飯這個步驟。
看到他們就想到自己曾經的模樣,她頓生親切之感。
尚程道:“恐怕全城只有我們最淡然了。”
白揚歌:“……”
白揚歌:“淡定。”
第一冊參加的人數最多,到了第二冊開始就會削減一半。
外邦人大多受不了楚國的氣候飲食,因此歷屆中被削減掉的大多都是外邦人。
不怪乎他們如此緊張。
除了白揚歌,其餘三人都被這種氣氛感染,一頓飯吃的飛快,嘴裡說着不緊張不緊張,腳下卻一個比一個快的跑去臨時抱佛腳了。
白揚歌對此表示十分無語。
正好他們都走了,白揚歌得以喘息片刻。
她如此淡然的態度無疑是一朵奇葩,沒一會便引起了旁人的好奇。
那人明顯也是個外邦人,眼睛是湛藍色的,但官話說的很好。
“姑娘也是第一冊?”
會試不限次數,大多數上了些年紀的人都是前面第一冊或者第二冊的人重振旗鼓再次參加的。
“第一冊”在內行裡眼裡意思就是“新手”。
白揚歌道:“是。”
湛藍色眸子的男人彷彿一下子找到了同伴,毫不見外的在她邊上一屁股坐下,激動的說道:“我也是第一冊,你看看這幾個是上次第一冊下來的,那幾個是第二冊!”
他越說越怕,好像那些第二冊就被刷下來的人多麼厲害似的。
白揚歌只好說:“既然坐在這裡,就沒有什麼分別。”管他第幾冊被刷下,現在不都和他們一樣麼?
“不不不,”他說了幾句口音奇怪的母語,道,“你們國家的太子,燕國的太子,肯定能拔得頭籌,留下給咱們的還有多少?”
白揚歌哭笑不得,這副模樣同她學生時代的恐慌別無二致,果然這東西不分國界。
皇帝尚且不知道題目,而且多少人看着呢,誰敢動內定那一套?
白揚歌失去了聊天的慾望,淺淺一笑道:“不好意思,失陪了。”
男人看樣子很失望,又不好意思說些什麼,待白揚歌的身影從眼前消失,另一個生的與他很像的男人閃了出來,笑道:“看上眼了?”
“她是我見過最美的東方面孔,”他有些失落的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
你就沒有那句話是對的。
無奈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他道:“你不知道他是誰?”
“誰?”
“傳聞燕國國師有一亡妻畫像,乃出自我母后之手,長的同方才那位年輕女子別無二致。”
“你猜燕國太子此行會不會帶着國師?國師是否會參加?他若是見到那女人該有什麼想法?”
……
白揚歌做賊似的溜進白府,生怕被白母看到,白母最近疑心很重,一度懷疑白揚歌不做正事。
還好白母不在,不,全府人都不在。
白揚歌:“?”
她懷着無比疑惑的心情走進白母的院子,平常伺候的人都不在,只有一個年邁的老嫗掃着地上的落葉。
“人都在哪?”
老嫗耳朵不甚好使,半天才反應過來道:“說是什麼什麼太子來了,夫人說略平頭整理臉都緊供着前面。”
白揚歌掉頭往前廳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跑的太快,她總是覺着心裡很不踏實。像是被什麼堵着一樣。
憂傷。
難受。
人果然都在前廳,白揚歌遠遠着就聽着不少人的腳步聲。
她上前,便有下人低聲對她道:“小姐,燕國太子來了。”
唔。
白揚歌往裡頭瞅了一眼,果然見到白敬坐在下位。
上面坐着一位蟒袍男子,面容俊朗,應該就是燕國那位太子了。
白揚歌低聲問道:“爲何到咱們府上?”
普通人住在白敬給安排的客棧,而像他這樣身份高貴的宮裡會另批居所。
“他們國師說來走後門,”下人似乎也非常疑惑,“就是那個。”
“那個”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白揚歌身旁。
“好久不見。”
人的記憶很奇怪,你本以爲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忘記了,但當熟悉的語調重新響起,誰都會跌入那虛假的深淵。
白揚歌從來不覺着自己有負面情緒,可夜色會撕開一切僞裝。
人的大腦的奇妙之處便在於它可以製造精良的幻境。
沉溺不知其中。
熟悉的玫瑰香水味道,揮之不去的魔障。
“好孩子,你以爲這件事只有你才能辦的到嗎?”
“好孩子,我終於捉到你了。”
意料之中的,不可控的事,在最猝不及防的時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