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4 讓你生不如死
卻說趙楚珩被押做人質,將小翠的夫君交換回來,滿心以爲自己可以就此離開,還想着回頭再尋林陌染的晦氣。沒想到剛得自由,黑暗中又竄出幾個陌生的男男女女。聲稱閣主尋他有事,要請他跟他們走。然後就被帶到了這裡。
等一扭頭看見面前坐着的主審官不是別人,竟然是燕樂晟時,頓時心中一涼。
嘴上卻冷冷地抿着笑,一開口就嘲諷道:“皇上今日這般閒適,竟過問起江湖事來了。看來我爹說的沒錯,北燕皇室是越來越不務正業了。”
趙楚珩公然挑釁皇權,所有人都以爲,燕樂晟今番肯定要怒了,沒想到燕樂晟卻頗有深意地一笑,回敬了一句:“可不是!朕難得一日閒適,竟然還不能休息,還得到這衙門裡來管你們趙家的閒事!”
聞言。堂下幾個被趙家欺負過的衙門侍衛,頓時點頭,眼神發亮!要不是得守在門口不讓百姓涌進來圍觀,他們早就忍不住爲皇上的這句話低聲喝彩起來了。
真正是殺人無形!
林陌染苦笑望向燕樂晟。用眼神告訴他,別玩了,知道你嘴巴毒,還是趕緊麻利利給老孃審案吧!
燕樂晟眼神示意收到,端端正正坐好,目光緊緊鎖着堂中的犯人。
想當然,趙楚珩拒不認罪,開口就辯解道:“皇上口口聲聲說我火燒玉樓春?”他目光射向林陌染,“是那個女人這樣告訴你的?”
燕樂晟避重就輕,淡然道:“是她報的案。”
“那麼,如果我說。火是她放的。樓也是她燒的!”趙楚珩冷笑,“你信嗎?”
燕樂晟疑道:“你的意思是,她放火燒了自己的茶樓?”他轉向堂中的各人,問:“這話說出來,你們信嗎?”
玉樓春不是普通的小茶館,是御用的。裝修華麗不說,裡面還展出了不少名貴玉石,是江陵城中文人騷客和紈絝子弟最喜歡去的場所之一。每日的盈利自然非常可觀!
他們想不出林陌染爲什麼要燒掉自己的茶樓?
相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趙二公子,平時就以吊兒郎當、玩弄世人的形象出現在衆人面前。
相比之下,衆人自然更相信,放火燒樓的人是他。
趙楚珩四下裡掃過竊竊私語的看客,知道情形對自己不利,又擡眼看面前聯手設局給他鑽的這對男女,氣不打一處,恨得咬牙切?,“我說的是實話!她就是爲了讓你們誤會放火的人是我,才自己燒樓的!”
這時,一旁的小翠兒等人站出來,指證他進樓時。指使隨從驅趕茶客的暴行。兩廂照映,再也沒人相信趙楚珩的辯詞。
衆人竊竊私語聲更大。
燕樂晟幽幽走到他面前,沉聲道:“人證物證俱在,如此,你可還有話要說?”
趙楚珩把頭一橫,目光也是冷冷地對上他,“皇上,你不過是想借此事,削弱趙家的力量。皇上既然一心想治臣罪,那就效仿南宋皇帝,隨便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直接賜死臣得了!”
他若有深意冷笑,“可讓臣心寒的是,北燕最高統治者都如此是非不分,這社會,哪裡還有什麼公道可言!”
燕樂晟聽他冷冷開口說完,只丟出一句話:“兩次派人刺殺朕,指使笞彌道長偷兵符,這樣的人,在朕面前談論公道?”
趙楚珩生生一滯。
這時,趙琅坤也匆匆趕到。聽聞此言,方纔還迷濛的睡眼猛地一睜!急急忙忙走過來,就是一跪,開口就要求情。
燕樂晟擺擺手,“趙丞相,朕沒問你。你先跪着,有話一會兒再說!”
趙琅坤擡眼看那年輕皇帝一臉肅然冷意,略一思索,閉上了嘴。
燕樂晟冷哼,轉向趙楚珩續道:“你不是說,朕是藉此案故意治你的罪嗎?那麼朕告訴你!”他目光冷朔一閃,不冷不熱道:“確然如此。”
那神色,那氣度,竟叫人無言以對!他是皇帝,全北燕都是他說的算,即便他今日大大方方承認,就是要強加一個罪名給趙楚珩,你趙楚珩能咋地?
此言一出,趙楚珩果然更加憤然,卻半句話都對答不上。
燕樂晟一聲冷笑,緩緩踱步到他身邊,俯身湊過去低聲道:“你們要謀反,還攛掇了朕的九弟一同謀反。朕即便今日殺了你,你也是罪有應得!更何況,你竟還敢窺視朕的女人!如今只是治你一條小小的大不敬之罪,已是給足趙家面子!”
他這話說得低沉,只有趙楚珩和趙琅坤兩人能聽見。
趙琅坤聞言面色發白,略一思索,便將所有求情的話都嚥下。
趙楚珩則怒極反笑,面對着燕樂晟,最後竟然張狂地大笑起來。
趙琅坤皺眉阻止,“楚珩!”
趙楚珩仍是笑容不止,“爹!他什麼都知道!可他就是不敢動我們!哈哈哈!”
這話不知爲何,竟似戳到燕樂晟的痛處,只見他眉宇一沉,生生將拳頭握緊!
林陌染也覺詫異,爲何好多次機會就在眼前,燕樂晟卻從不對趙家動殺意?她急急追尋着燕樂晟的身影。
燕樂晟卻沒有擡頭回應她詢問的目光,壓抑着語氣中滾滾怒氣,半晌,轉向狂笑的趙楚珩,冷冷道:“你以爲朕是不敢動你?”
趙楚珩笑聲頓止,卻狂傲地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挑釁道:“你若是敢!你便現在就殺了我!”
燕樂晟卻搖了搖頭,若有深意道:“殺一個人太容易了。要讓一個人真正感到痛苦,不是讓他死,而是讓他生不如死。”
言罷,他沉眸轉身,吩咐一旁候着的鄧太守,“寫罪狀!今趙楚珩火燒御用茶樓,庭審中出言不遜,犯下大不敬之罪!押入牢中,剝奪所有家產,秋後發配涼州!”
涼州是北燕最西邊的一個統治區域,大部分生活的都是漢化的胡人,民風十分彪悍,當地十分貧窮。趙楚珩被髮配到那裡,明顯是要吃很多苦頭的。
趙楚珩這才止住了笑,惡狠狠地盯着燕樂晟。
一旁的趙琅坤一陣唉聲嘆氣,忍不住開口道:“請皇上看在老臣這些年精業勤王的份上,容我兒發配前在府中禁閉,免受牢獄之災。”
他面上雖是一副極委屈的模樣,可林陌染分明看見他迷濛的老花眼中忽然一閃而過的精明!
這個老傢伙,果然在算計什麼!
她剛想開口讓燕樂晟不要答應對方!
不料一旁的林奕忽而攔下她,語調清冷地開口,“閣主,皇上自有分寸。”
她皺起眉,不明白燕樂晟爲何總是被趙家這個老東西牽着?子走,實在叫人太不爽了!可是看林奕一臉嚴肅,又覺得事出蹊蹺必有因,不好冒然開口,萬一毀了燕樂晟的大事就不好!
張了張口,又閉上嘴,站在一邊。
這時,燕樂晟開了口,“朕允了。趙楚珩這兩月便在府中禁閉,若敢踏出趙府半步,朕立刻差人將他押送涼州!但——”他語氣一轉,“罪狀還未寫完。還請趙大人稍安勿躁,若想求情,不妨晚點再開口!至於朕會不會聽,那就另當別論了!”木歲向技。
他一甩袍袖,“趙楚珩暗中行刺,重傷魏公公一臂!這筆血債,朕要他立刻償還!來人!給朕當場廢了此人雙手!”
趙楚珩和趙琅坤,聞言齊齊一震!被廢雙手,那豈非就是廢人一個?!
不容他們分辯,自有衙門侍衛上前,準備將趙楚珩帶下去打斷雙臂。
就在這時,趙楚珩動手了!袖裡短劍一揮,刺翻身旁兩名侍衛,直取離他最近的燕樂晟!
那距離太近,短劍寒光一亮,轉眼已到眼前,所有人都爲燕樂晟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燕樂晟眼神一凜,已輕鬆移開半步,看準了他攻擊中的破綻,反手一擋,直接將對方手裡的短劍擋掉,再一出手,將趙楚珩推出數米。
燕樂晟俯身撿起短劍,貼身追擊而上,動作間也不過是半秒的時間,只見身影一晃,兩劍砍下——
再一看,趙楚珩已然一身是血跌跪在地上,雙臂耷拉在身側,顯然是已經被燕樂晟被折斷了。
燕樂晟將染血的短劍一丟,冷哼,“你派出的十二個頂級西域殺手都殺不了朕,難道憑你這三腳貓功夫,還想近朕的身?你且記着,今日你的這一雙手,是朕替魏喜和辰靳廢的!下次敢動朕的人之前,不妨先暗自算算,自己輸不輸得起!”
侍衛一發而上將趙楚珩制服。
燕樂晟冷冷甩袖,對着鄧文俊道:“謀刺皇上,罪加一等,廷杖三十!”
“是!”
橫眉冷眼的趙楚珩很快被拖到另一側,板子不由分說狠狠砸下!一時間血肉模糊。
燕樂晟神色清冷地負手而立,望着面前的趙琅坤,緩緩開口道:“趙大人還跪在這,是不服朕的處罰?”
趙琅坤這才幽幽起身,面上委屈神色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厲的老臉,“皇上,臣在此,只是想提醒皇上一句,不要忘了你曾經答應老臣的那筆交易!此事已經是臣的底線!若是臣子爲此喪命,就不要怪臣出手無情!”
燕樂晟眉頭狠狠一擰。眼睜睜看着他領着隨從將趙楚珩帶走,卻沒有阻止,也不開口,眸色一片黯沉。
這時,一直在後堂聽着庭訊的辰靳,冷眼看着自己二弟被廷杖、被削手臂,都始終不發一言的他,卻忽然走到燕樂晟身邊,和他並肩一站,目光冷冷望着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的趙家人,幽幽嘆了口氣。
片刻,他道:“皇上,爲了隱瞞我的身世,你這樣做,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