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早唸叨着想見一見姜蜜, 出月子後,她就遣人去傳了話。彼時日子已經滾到十月頭上, 京裡三不五時一場雪,有炭盆點着又有銅湯壺抱着,不出屋倒還暖和, 一邁出門檻人就冷得直哆嗦。
姜蜜跟婆婆吳氏抱怨, 說剛來京那會兒多年輕啊,那時身上帶火, 住在那小破舊的院子裡也不覺得苦,如今比不得了。
“十五年, 我懷上這閨女就感覺比頭兩胎吃力,想想十年之前,咱們在鄉下那會兒冬天還碰涼水,做飯洗衣裳樣樣來,沒得說怕冷做不了的。”
吳氏在同孫女親熱,聽到這話擡起頭,笑說:“你現在知道了?誰沒個年輕的時候?年輕時讓冬天下水塘也不怕,起點歲數就不行……女人家幾胎生下來對自己也有虧損, 你這還是將息得好, 三十兒了跟二十四五似的,要是鄉下婆娘到三十歲面黃手粗沒眼看,現在要把你跟陳氏李氏放一塊兒,你仨不像妯娌,像母女。”
別說姜蜜, 福妞包括候在一旁的張嬤嬤都給老太太逗樂了,屋裡一陣歡笑聲。
“皇后娘娘傳了話來,讓我明日進宮,還讓把閨女一併帶去給她瞧瞧,趕明張嬤嬤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三年前老爺跟皇上討了你來,這趟進宮正好放你去見見故人。三年沒見面,應該有些話說。”
張嬤嬤滿是欣喜:“謝太太。”
姜蜜略擡了擡手:“你是雪溪跟前的人,她要進宮本來也該有你陪着,其他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我不放心帶。”
“太太放心,那幾宮幾殿奴才都熟,規矩也熟,出不了錯。”
主僕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着話,忽然承歡在祖母膝下的蜜桃臉小姑娘吭聲了,她看看貼身照顧自己的張嬤嬤,又看看親孃,滿是好奇問:“聽哥哥說過兩次宮裡好,比府上好很多嗎?”
吳氏出府的時候少之又少,可她也是進過皇宮的,想起當日看到那些輝煌宮殿,她低頭衝小孫女說:“傻女,咱們家哪能同皇宮作比?宮裡有上萬間屋,咱才幾間?”
上、上萬間屋???
福妞皺着包子臉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明白上萬間是多少間,她也跟兩個哥哥學過一點算學入門,也不過能把一百以內的整明白,再往上就超過三歲小姑娘的認知範圍了。
不明白就要問,她問了:“萬多還是百多啊?”
“那能比?”
“……萬多?多多少?”
吳氏雖然知道是個十百千萬排下去,突然問他一萬是多少個一百,她也楞了一下。從前是她管賬,她管賬時開銷都小,搬到這邊來之後變成姜蜜掌中饋,哪怕大事上媳婦還是會問她,吳氏也有好幾年沒看過賬。她還在算,姜蜜招手讓閨女過來,抱她到懷裡坐着告訴她:“一百個一百就是一萬,這下你知道皇宮有多大多好了嗎?”
福妞聽着還在心裡算了筆賬,算明白之後滿臉憧憬:“那皇上比爹還有本事多了。”
“不然怎麼是天下之主?”
姜蜜說着伸手摸摸她臉,提醒道:“趕明跟娘去了宮裡,見着皇后娘娘要跪下請安,請安之後讓你坐就坐下,坐下乖乖聽話莫要隨便插嘴。”
福妞點頭。
姜蜜含笑看她:“表現好的話,回來娘會給你獎勵。”
“獎勵?獎勵什麼?”
姜蜜朝張嬤嬤看去,讓她走一趟把梳妝檯上那小盒子取來。是個木盒子,成人掌心大小,方方正正的。張嬤嬤立刻出屋去取了東西,拿過來仔細遞到太太跟前。姜蜜接過手,將盒子打開,從裡取出一條綠得沁人心脾的翡翠手串。一看就明白這是比着小姑娘的手腕大小串成,姜蜜擱閨女眼前晃了晃,閨女臉上就寫滿了喜歡,伸手要拿,只見當孃的把手串放回盒子裡,蓋上盒蓋,順手放到旁邊。
“明兒個跟娘進宮,表現好回來給你,表現不好就沒有。”
福妞心裡怕她娘,沒敢直接伸手去拿,她戀戀不捨的將目光收回:“我乖,我肯定表現好。”
當晚衛家人早早歇了,第二日,待時辰一到姜蜜就牽着閨女帶上張嬤嬤出了府,她們乘馬車到宮門前,下來,由等候在那裡的宮婢領路,走着進了皇宮。
衛成升三品之後姜蜜進宮的次數就多了,但凡宮中開宴表示君臣同樂,她都得走這麼一趟,往往還要帶上硯臺或者宣寶。福妞因爲小,這還是她自出生以來頭一回出府,她在馬車上就偷偷往外看過,進了宮門好奇心更重,她左右看了好幾眼,接到姜蜜的眼神警告才老實下來,收起濃重的好奇心規規矩矩往裡走。
三歲小姑娘還沒抽條兒,趕上是冬天,她穿得厚實,看着就是白胖胖圓滾滾的,小臉肥嘟嘟好似蜜桃,那雙眼瞧着靈氣十足,哪怕接到孃親警告不敢再扭着頭左右看,她眼珠子還是滾啊滾,偷偷瞄着兩旁的紅牆綠瓦,心想這就是皇宮啊,這就是硯臺哥哥說過好多次的皇宮,和自家果然不同。
姜蜜要是能聽見閨女的心聲,保準會笑出聲來。拿皇宮和自家那四進院子比,這是看不起誰呢?
她注意到女兒眼神是落在周圍的,還小聲提醒了一句:“看腳下,走穩了。”
這下小姑娘眼神都不敢亂瞟了,果真老老實實看着前方的路,由姜蜜牽着踏踏實實往皇后宮裡去。
元后住的是坤寧宮,在坤寧宮住了十來年卻落得那下場,繼後嫌那頭晦氣,不願意搬,哪怕母儀天下了還是住在她長春宮裡。妃嬪之間爲宮位還會爭一爭,誰不想離皇上近些?登上後位就懶得計較這些了,做了皇后還跟妃子們吃醋的話,那恐怕醋不過來。
姜蜜跟在宮婢身後往長春宮去的時候,梅皇后已收拾妥當在等她了,等待的時間裡,她招來貼身宮女問七皇子睡醒了嗎?餵過沒有?
宮女不知,趕緊去看了,回來時卻跟奶孃以及七皇子一道。
皇后顰眉:“抱小七來做什麼?”
奶孃作勢要跪,皇后免了她,問怎麼回事。
“回娘娘話,是殿下鬧着要見您。”奶孃心裡還遲疑了一下,想着殿下鬧着要過來是真,彷彿不是爲娘娘來,是聽說衛夫人今日進宮才……
因爲不知道皇后娘娘聽了會做什麼反應,真話她沒敢說。
皇后聽說兒子鬧着要找她,才高興了,讓奶孃把人抱過來。她接之前先取了手上的金甲套,想了想把多餘的飾物全摘了,這才伸手將興盛接過來。興盛果然表現出對她的親暱,皇后就沒懷疑奶孃說的,還很高興兒子這麼小就記住她了,睡醒就知道找娘。
皇后抱着逗了一會兒,聽人通報說衛夫人到了,她合計讓奶孃把人抱走。
興盛不肯,一鬆手他就鬧,沒法子,皇后只得將四十多天大的兒子留下,抱他見了姜蜜。
上輩子興盛見過衛夫人姜氏,他記憶裡保留的是衛夫人上了歲數之後的雍容模樣,想不起她年輕時長什麼樣。基於好奇,纔想留下來看看。
興盛是知道的,衛成包括衛彥衛煊都曾經說他們家能有那些風光,這位夫人功不可沒。衛成轉運是在娶她之後,能踏實爲朝廷做事是因爲家裡有這位夫人,包括子女那麼出息,都是因爲夫人品性好會教人。父皇也說過,衛夫人是天下女子的典範,她是對男人有助益的賢妻,沒她一定不會有今日的衛成。興盛也知道這位夫人是鄉野出身,正是因此,他分外好奇。
初衷是想見識一下衛夫人年輕時的風采,就看到她牽着個小姑娘進來,那姑娘比天上仙童還漂亮,膚白勝雪發黑似墨,她雙眼大大的,帶着一點點拘謹和滿腹天真小心看來,那眼神一下就擊中了皇后以及被皇后抱在懷裡扭頭往下看的七皇子興盛。
姜蜜領着福妞行禮,皇后給這對母女看了坐。
“幾年前衛大人喜得愛女,高興到了皇上跟前,這事本宮聽過。今日一見,小姑娘果然漂亮。”
福妞雙眼亮晶晶的,她笑出酒窩來:“謝娘娘誇。”
“叫什麼名字?”
姜蜜讓她自己說,告訴皇后娘娘叫什麼。這個福妞知道,家裡人教過她,當哥哥的還帶着寫過。她伸出肥嘟嘟的指頭,邊比劃邊說:“叫雪溪,白雪的雪,溪流的溪。”
“衛雪溪,這名字很襯得上本人。”
姜蜜這纔開口說她呆妞一個,擔不起娘娘誇:“倒是聽老爺說過,七皇子鍾靈毓秀。”
兩個當孃的人互吹一波,吹完距離近了一點。皇后對姜蜜有很多好奇,問了不少,包括她和衛成的故事以及衛彥衛煊那兩個,從一些家庭趣事說到育兒經。姜蜜是有問必答,給才當孃的梅皇后解了不少疑惑。皇后和姜蜜說話的時候,興盛就盯着福妞看,起先還沒人注意,奶孃看到提醒了皇后娘娘,皇后一低頭……
果然,自家這個瞅着別家小姑娘看得目不轉睛的,口水都要滴答下來了。
皇后拿帕子給他擦擦嘴,抱着顛了顛,笑道:“看得這麼入神,小七喜歡啊?”
興盛茫然的把頭扭回來,意識到自己犯傻了,他擺出一副“我還不滿兩個月我什麼都聽不懂”的蠢模樣。皇后哪裡知道自家這個是死過一次重生回來的?她沒多想,摸摸兒子那張小嫩臉,又看向規規矩矩坐那兒的衛家小姑娘,說:“難得小七看你就喜歡,過來,走近點給本宮看看。”
福妞從椅子上滑下去,邁開胖蘿蔔似的雙腿走到皇后跟前,仰頭給對方看。
皇后看明白了點點頭:“是美人胚子,等以後長開了不知道多漂亮。可惜喲,小七晚生了兩年,要不還能成樁好事。”
……
後來姜蜜她們出宮去了,皇帝聽說皇后召了衛夫人來,往長春宮走了一趟。過來就聽說興盛盯着人家小姑娘看,看得直流口水這個事情。
興盛本人被奶孃抱在一旁,聽着母后那話,臉都紅了。
他想爲自己解釋,偏偏沒到能開口的時候。
委屈,要氣哭了。
他母后怎麼能對父皇說這種話?說他看着別人家姑娘流口水,面子都沒了。
更驚人的還是他父皇,竟然說等他長大了要是還喜歡,就同衛成說說,把他家愛女說來做皇子妃。還說民間諺語講“女小三,男當官;女大三,抱金磚”……興盛真想知道他父皇生在宮中長在宮中到底從哪兒學來的民間諺語???
能說啥?
不愧是當皇帝的人。
真博學多聞啊。
上輩子興盛也聽說過衛家小姐的名聲,他沒親眼見過,後來輪到他選妃的時候對方已經出閣,嫁的好像是唐大人府上嫡長子。
唐大人也就是剛纔離開庶常館升做七品編修的唐謙,興盛也聽說過他和衛成的緣分。唐謙上京趕考的時候被人捉去差點當了大商戶家女婿,時任右通政的衛成從旁人口中聽說這事,捅到御前,後來纔有唐謙獲救。唐謙對衛成心懷感激,並且拿對方做表率,幾乎是沿着衛成走過那條道上來的,他倆都當過編修,都當過侍讀,出翰林院之後一個去的通政司,一個進的六部罷了……
衛成一直都是他父皇的心腹,唐謙後來也證明了自己的能耐,成了當朝棟樑。
這兩個都是憑本事起家,結親的時候唐家比衛家矮一頭,衛小姐屬低嫁。這門親事能成,其一唐家大公子的確出色,其二聽說是看中了唐家家風。
興盛壓根想不到他盯着人家看一會兒就看出這麼大誤會。
衛家好,衛家小姐也好,衛家女婿卻不是誰都當得起的……當初衛成選女婿的時候跟他父皇閒嘮過,興盛那會兒也有十多歲,他有幸聽見了。父皇的意思是,她爹是一品大員,她兩個哥哥也都前途無量,嫁誰不成呢?莫說勳貴之家,宗室包括皇家都可以,但凡衛成瞧得上,指婚就完事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興盛面上還繃着,心裡頭震驚了,不敢相信父皇對衛大人隆寵至斯。
衛大人怎麼說的?
說他這輩子都沒納妾,和夫人舉案齊眉伉儷情深,不指望女兒能享潑天富貴,只盼給她尋個一心人。衛成那麼說,他父皇就明白了,隨後給兩家賜婚,衛小姐風光出嫁。
就衛家男人的能耐,加上他們護犢子的做派,要不是死心塌地喜歡衛小姐的,日子都要難過。興盛覺得自己就算了,就算衛小姐做皇后也夠格,他能爲皇后遣散六宮?沒可能的。
聽着父皇母后認真分析起指衛家小姐做皇子妃的可能性,還在吃奶的七皇子也挺尷尬。
他終於忍不住揮了揮手,表示抗議。
母后還曲解了他的意思,問:“小七果然很喜歡人家,看看,他多高興!”
興盛:……
“既然小七喜歡,我回頭再讓衛夫人帶她來幾次,本來只想問問她衛彥衛煊怎麼教的,倒是意外之喜。”
興盛;……
這是造了什麼孽?
敢情母后傳衛夫人進宮是跟人學習育兒技巧來的,他上輩子活在衛彥的陰影之下果然有道理。
不冤,一點兒不冤。
聽母后在那頭亂點鴛鴦譜,興盛已經懶得表示抗議了。他現在話都說不明,還是快點吃奶,等以後會說話了再跟母后講個明白。反正距離選妃還有十好幾年,他還小呢。
宮裡帝后二人閒聊着,另一邊姜蜜在宮婢的帶領下牽着福妞原路出宮。走出長春宮沒多遠,還遇到其他娘娘的儀駕,她讓到一旁請娘娘先走,那位娘娘盯着姜蜜看了一會兒,走遠了才問:“剛纔那個,是衛夫人?她怎麼進宮了?”
姜蜜不知道別人在議論她,她正在應付自家閨女。
福妞走啊走,沒忍住小聲喊娘。
問她怎麼了?
她問:“我剛纔表現好嗎?”
“你覺得呢?”
“挺好的呀,皇后娘娘還誇我了,誇好幾回。”
姜蜜笑了笑,沒接話茬。
福妞又道:“娘你怎麼光笑不說話?”
“安生點,有話回去說。”
後來坐上馬車,姜蜜問了張嬤嬤,問她見到故人了嗎?張嬤嬤看着挺感慨的,說見到一些,多數還好,也有的犯了錯人已經不在了。皇宮就是這麼個地方,在裡頭一刻也不能大意,只要行差踏錯就能丟了小命。“同她們比起來,奴才是命好的,老太太包括太太您都是和善人,小姐也好伺候。”
姜蜜總不能點頭說對啊,我這兒就是比宮裡好,她道:“宮裡頭勝在體面富貴,我府上平淡安生。”
“奴才秧子求什麼富貴?剛進宮的時候我就聽過一句話,是什麼身份做什麼事,是賤命就當不了貴人,奢求太多隻會害死自己……在宮裡那些年,奴才牢牢記着這話,這就是保命符。”
福妞還太小了,她聽不懂這些,她由姜蜜抱着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差點睡着了。
到地方之後,下去讓冷風一吹,人精神了。福妞小跑着進門,哈着氣等她娘跟上,讓快點,拿翡翠手串去。那條滿綠的翡翠手串果然戴到了福妞手腕上,她盯着看了半天,纔想起來同爺奶說宮中見聞。要說姜蜜等人第一次進宮,最震撼的是紅牆綠瓦以及恢弘宮殿。福妞印象最深的不是這些,她就注意到皇后娘娘身上那些首飾了。
怕刮傷興盛,皇后抱人的時候把手上那些全摘了,即便如此,脖子上包括頭上還剩下不少。
福妞看着可喜歡了。
她把皇后娘娘從頭到腳誇了一遍,又說娘娘也很喜歡她。
姜蜜拿熱茶悟了捂手,緩過來一些,說:“娘娘喜歡的不是你,是通政使衛成的女兒。”
福妞偏頭看來:“那就是我呀!”
“是你,也不是你。”
小姑娘聽着這話都要哭了,以爲她爹有了別的女兒。姜蜜捏捏她臉:“孃的意思是,因爲你是衛家姑娘,所以娘娘待你和氣,假如說你不是,即便你樣樣都好人家也不見得會多看一眼,咱們的體面是你爹掙回來的,明白了嗎?”
她又不像興盛是重生來的,才三歲大能聽懂纔怪了。
福妞一時點頭一時搖頭的,姜蜜也知道要她三歲就明白這個太爲難人了,不再多談。只道:“以後再有機會進宮還是要規規矩矩的,別因爲娘娘喜歡你就放肆。”
“我知道,娘說過只有家裡人才會慣着我,我記着呢。”
吳氏問姜蜜,現在這個皇后怎麼樣?進宮去半天做什麼了?
“興許相公在御前的確很得臉,我看娘娘沒什麼架子。進宮去就是聊了些教養子女的問題,娘娘羨慕咱們家硯臺養得好,想跟我學學。其實也沒在長春宮待多久,進出宮就用了不少時間,用走的慢。”
“乖孫女也是走着進去的?累不累?”
福妞搖頭。
姜蜜說:“她生下來就沒出過家門,今兒還是頭一回,看什麼都新鮮,哪顧得上喊累?咱家這姑娘不愧是雪天生的,我們嫌冷,她倒是不怕,還喜歡過冬。”
女眷們吃着熱茶說着話,過一會兒衛彥衛煊就一前一後過來了,彷彿剛纔完成遊先生布置的功課,過來請安。
姜蜜吩咐底下端熱茶來,讓他倆坐下,問書讀得如何?
硯臺說好。
宣寶說也好,又補充說不如哥哥。
“近來一天比一天凍人,你們做學生的要多關心先生,冷了加衣裳,有不舒服趕緊請大夫,知道嗎?”
“知道了。”
“硯臺你前幾天睡得都晚,熬夜做什麼呢?”
“看書。”
姜蜜眯了眯眼,哪怕已經十歲半,硯臺心裡還是虛他娘,被姜蜜這麼瞅着他立馬招了:“大堂哥寫那個書,前些天又收到一冊,就迫不及待的拜讀了。寫得挺好,看完立刻明白這些年鄉下老家發生了些什麼事,也知道大伯二伯爲什麼那樣。”
那個姜蜜也看過一些,作爲被吹捧的主角的婆娘,她深感羞恥,就選擇性忘了這書,沒想到硯臺他還在追。
姜蜜擡起手來在太陽穴上輕輕按了按,坐上頭的吳氏不敢相信毛蛋還挺有文采,問硯臺是真的嗎?書寫到哪兒了?寫了些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