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鍊子跑了,女店主跑不掉,被兩個警察逮住,但是盤問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女店主說自己是離婚的,這個男朋友,剛剛認識三天,只知道呼機,綽號叫“大柱子”,至於真實姓名、家庭住址,一概不知。
兩個警察互相交換了下眼色,各自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二字。
正在這時,傳來了一陣救護車的警報聲,人羣紛紛向後裂開。
救護車穩穩當當停在了女裝店門口。
人羣又合攏了,一個牽着大黑狼狗的女人過來,看見大狗,衆人哆哆嗦嗦往後退,牽狗的女人就搶得了視角更好的位置。
那條大狗邊看,邊在救護車旁邊撒了一泡狗尿。
警察揮舞着警棍往外轟趕着狼狗,牽狼狗的女人緊了緊狗繩。
但其他圍觀者又往前擠了一步。
警察又揮舞警棍轟趕人羣,但戀戀不捨的人們就是不肯離去。
狼狗和它的女主人找到了最佳位置,看得津津有味。
一女二男,三名醫護人員從車上下來,直奔地上的大業。
警察給他們交代了幾句,醫護人員擡起大業就上了車。
醫護人員向家屬招招手,美玲看了救護車一眼,就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抓住女店主的手。
女店主掙扎着:“放開!放開我!你抓我幹啥呀?”
美玲死不放手:“你們把我老公弄瞎了,他能跑,你可跑不了!”
女店主辯護:“人是大柱子踢的,又不是我踢的……”
美玲叫嚷着:“我不管,反正你們都是一家人!”
女店主還在辯護:“他只是我男朋友,沒辦婚禮沒領證,不是一家人,有本事找他去!”
美玲嘴角一撇:“我管你婚禮不婚禮、領證不領證,只要搞破鞋就是一家人!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你今天不治好我老公,我也把你個賤婆娘弄瞎!”
女店主掙脫無望,向警察投去求救的目光。
警察過來,勸美玲趕緊走,美玲尖叫着:“她不去付錢,人家醫院不救,我老公就全沒指望了……”說着就嗚嗚嗚坐在地上大哭起來,但她的雙手卻絲毫沒有放開女店主的意思。女店主被迫用半蹲的姿勢,愁眉苦臉佝僂在美玲身旁。
警察看再勸美玲也是白費功夫,就又開始勸女店主:“誰讓你男朋友踢了人呢?誰讓你男朋友畏罪潛逃了呢?你今天不去,萬一人家有個三長兩短,以後麻煩更大,弄不好你也得判個三年五年……”
女店主被嚇住了。
警察見勸說取得了一定效果,就趁熱打鐵:“趕緊把卷閘門鎖好帶上錢去醫院吧……”
美玲這才把女店主的手放開,一步不離地跟定她。
眼看着卷閘門鎖好,才又重新扭住女店主,一起上了救護車。
一上車,美玲又扭住女店主的手腕。
女店主幾番想要掙脫,美玲卻說:“就怕你跳車逃跑。”
女店主沮喪地低下頭,全然沒有了剛纔的囂張。
大業不停哭喊着:“疼死啦,疼死啦,我的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
美玲寬慰大業幾句,就又重新在位置上坐穩。
“嗚哇嗚哇嗚哇嗚哇……”
救護車一路來到了省醫學院附屬醫院。
在大業被擡下之前,美玲一直緊緊抓住女店主的手,牽着她來到了急診科。
大夫詳細詢問着病人的情況。
“我的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大業像個精神病一樣反反覆覆哭喊。
大夫制止了他,又讓美玲說,美玲也囉裡囉嗦半天說不清,大夫不耐煩了,就制止她道:“問的不是案情,是病情,長話短說。”
美玲好不容易纔讓大夫聽明白,大業是受到暴力攻擊,才雙目失明的。
大夫仔細觀察着大業的臉,滿臉狐疑:“他踢的哪?”
美玲說:“踢的屁股!”
大業說:“踢的頭,可能視神經踢壞了!”
大夫又問:“踢頭哪裡了?”一面用一個小燈照着大業的頭。
大業隨便往頭上一摸。
大夫往他摸的地方一按,大業呲牙咧嘴地“哎喲”着。
大夫又往別的地方按:“這裡疼嗎?”
大業不住嘴地叫着:“疼,疼疼疼!”
無論大夫摸到哪裡,大業都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
大夫皺緊了眉頭,臉上更加狐疑。
大業問:“哎喲,疼死了,大夫,發現什麼問題了?”說着,頭上涌出了一縷細汗。
“什麼也沒發現……這誰踢的,表面上看不到任何傷痕,還把眼睛踢瞎了,江南無敵腳啊……要不,檢查下腦電波?”
美玲又揪着女店主扶着大業去做檢查,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毫無異常。
大夫又建議做透視,看是不是出現了腦震盪。
美玲點點頭:“肯定是他們把我老公踢成腦震盪了。”她全然忘記了剛纔自己還說踢的是屁股。
片子很快也出來了。
大夫拿起片子,對着日光燈一照,又把片子遞給美玲:“一切正常。這樣吧,你們去眼科瞧瞧。”
美玲又揪着女店主,攙着大業爬樓來到眼科。
眼科大夫問:“啥症狀啊?”
美玲說:“我老公被他老公踢瞎了……”一邊把女店主捏得更緊。
女店主已經不想掙扎、不想辯護了。
眼科大夫又問:“以前能看見嗎?”
美玲說:“一個小時前都能看見,像透視鏡一樣清楚。”
眼科大夫點點頭,擡了擡手指:“到視力表那裡去。”
大業徑直走向視力表。
美玲又把女店主揪着跟了過去。
面對一張視力測試表,眼科大夫從上到下、從小到大指着各種型號的“E”,讓大業辨認。
大業急了:“完全看不見了,還測什麼測!我瞎,你他媽更瞎!”
眼科大夫看這情形,八成是遇到了個不好惹的主兒,就揮揮手:“要麼去神經科查查?”
美玲說:“我老公沒有神經病,咋就讓他去神經科呢?”
眼科大夫笑了:“神經病不是精神病,精神病不是神經病……”
大夫嘴裡重複着這近乎繞口令的說詞,但他越解釋,美玲越暈,一直軲轆軲轆眨着大眼睛在想,到底“神經病”和“精神病”有什麼區別。
無奈之下,美玲又揪着女店主,帶着大業來到了急診科。
急診科醫生看了看眼科大夫寫的診斷書,不斷搖頭,嘴裡不住嘟噥:“真的邪門,疑難雜症啊!”
又是翻書,又是問人,死活找不到答案。
這功夫,大業又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