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瞧着皇后那一臉笑容再聽着她那充滿關懷的話語,只覺得從胃裡都泛着噁心,但是這就是宮廷裡最常見的嘴臉,這就是那掛着賢名,心毒如蠍的皇后最常見的姿態。
“錦衣多謝姐姐關心,妹妹在玉茗院裡太久,身上都起了黴,今日裡不好生曬下太陽去去黴意,哪裡敢住進董姐姐的舊宮?這是她的故居,錦衣能到此,心裡可着實歡喜,一點風寒又能怎樣……”
“呵,賢妃妹妹既然這般打算,那就隨你的意思,只是聽說你身子弱,我才提醒你,切莫太過任性,若是傷心太過嚴重,那可是又傷皇上一次心!”柳玉蝶說着依然抓着錦衣的手。
錦衣的性子烈,這般被話壓着份外難受便頂了一句:“讓皇上傷心的怕不是我,是你吧!”
柳玉蝶見賢妃壓不住,心中已經笑起,臉上卻是微微不悅道:“賢妃妹妹,十年了,你怎麼還這般?難道你非要嫁禍於我,你才高興嗎?董錦瑟不是你一個的姐妹,她也是我的姐妹,皇上都明瞭我敬重她的心。賢妃妹妹,你現在能離了那玉茗院到了這鳳藻宮這是皇上的恩德,是皇上對你的情誼,你可要放在心裡,今後做什麼事,都掂量着點,好自爲之,別再讓皇上爲你憂心,頭疼……”
錦衣聽着柳玉蝶拿話剜酸她搬弄是非不知好歹,這脾氣一上來就抽了手要翻臉,恰此時喵嗚一聲貓叫傳來,錦衣倒是愣了下,繼而竟是衝着柳玉蝶俯身行了蹲身之禮:“錦衣昔日多蒙皇后姐姐關照,纔會有今日這等福氣進了鳳藻宮,錦衣不尚禮數,不懂宮規,您是皇后,這般關心於我,我便行此禮答之。但當年的事,我錦衣並不能忘卻,現在可以不提,爲的是不想令皇上難做,你我既然都是皇上的枕邊人,都自稱自己處處掛心皇上,那我們就從此哄皇上開心,但皇天在上,總有因果報應之時!姐姐既然說是妹妹我嫁禍,那麼好吧,我今日起不再提,等我們將來彼此老去,看看老天會怎麼收我們,便知!”
錦衣說完不等皇后答話便直了身,倒時一臉掛笑的看着柳玉蝶。
柳玉蝶本欲等她發了脾氣大吵大鬧,卻不想臨到頭了賢妃倒是收了火氣,只這般與她相言。繼而她笑了笑說到:“好,妹妹喜歡怎樣就怎樣吧,誠如你言,我們就看看老天如何收吧!”說完便轉了身當作未曾與賢妃那般話中話一樣,拿了禮物遞送到了錦衣的跟前:“賢妃妹妹,這是我尋來的上等藥參,你的身子弱要好生調理一二,不然怎麼好給皇上開枝散葉?”
賢妃臉上微微閃過一白,繼而笑着收了參。
好一個軟刀!十年深鎖空院,身子熬成這般,開枝散葉,她倒真是說的出來!錦衣的心裡不快,但只能笑着接下,此時宮門外一陣爽朗的笑聲穿來,皇上大步走在前面,身後跟着的竟是德妃和盤殿下。
“如此姐妹關愛,朕許久未見,今日遙看,倒覺得心中滋味百嘗,若是錦瑟還在,你們姐妹三人倒能令我愉快了……”龍天舒的話才說完,那在城牆上的貓兒,喵嗚一聲的從圍牆上下來,三兩下就跳到了賢妃的肩上。這奇快的動作,令柳玉蝶一驚,退了一步。
錦衣笑着將貓兒抱在懷裡,看着柳玉蝶上前一步:“皇后姐姐,這貓兒是姐姐,你信嗎?”她說話間還將貓兒的爪子捏着往前虛抓了一下,整的柳玉蝶再退兩步有些神色詫異的看着錦衣。
龍天舒見皇后這般神情,想到貓兒今日裡差點嚇到皇后,便乾脆輕咳了一聲爲她解圍,而他身後的德妃此時卻已經走了上來,衝着皇后行禮之後竟是拉着盤兒給賢妃蹲身行禮。
雖然妃位之排是貴淑賢德,她在後面,但畢竟都是從一品的,算是同級,何來蹲身之禮當下舉動令龍天舒擡了下眉後。卻也想到德妃的出身,繼而明瞭不說,倒也對錦衣有了些抱歉。
“春榮給賢妃娘娘行禮了。”春榮說着拽着盤兒,盤兒雖是奇怪,但一直很順他孃的意思,見母親拽着自己,還是跟着行了大禮。他是兒子輩見到妃子行禮並不奇怪,但她的禮一出來,柳玉蝶挑了眉:“盤兒,賢妃娘娘和你生母同級,你行頷首禮即可,怎麼竟是行了叩拜之禮?這禮你只能行給你生母與我,你怎麼糊塗了?你可是皇子,要記得這些禮數纔是……”
盤兒聞言趕緊轉身就要認錯,可德妃卻忽然一拉盤兒說到:“盤兒跪好!”繼而轉身衝柳玉蝶說到:“皇后娘娘,昔日春榮得蒙帝寵才得以從一個宮女搖身入了妃位,主子教誨多年,春榮不能忘。今日舊主歸宮,實爲大喜之日,春榮高興之餘更想請賢妃收了盤兒當作親子,十年來,舊主之寵皆被春榮所享,如今還請皇后娘娘成全,令春榮將盤兒過於賢妃!”
此話來的突然,柳玉蝶毫無提防,一直以來德妃在她眼裡就是個膽小謹慎的人,不出頭,不惹事,就便想讓兒子投靠到自己腳下,也都唯唯諾諾的選擇巴結與等待,從來不似別人那般懂的交易與交換。可今日德妃這突然的要把兒子送到賢妃手裡,實在令她意外,一時聽見這般說,便有些怔住。
“德妃,你要把盤兒過繼給賢妃?”龍天舒也驚訝,他心裡不順的時候也拿德妃去氣過賢妃,這會德妃如此將盤兒要過給賢妃,也令他有些不解,因爲他雖心中打定注意要立佑兒爲儲君,但從不彰顯,現在滿朝臣工都還以爲會是盤兒被封太子,此時盤兒算是炙手可熱的寶貝,怎麼德妃倒要送出去。
“是皇上,春榮本是奴僕有幸爲皇上誕下血脈,實在是大幸!但春榮福薄,搶了舊主之寵爲真,十年恩寵已經摺煞了春榮的壽數,如今舊主歸來,臣妾只想還了福祉於賢妃,以後長伴青燈古佛。春榮之心還請皇上諒解,春榮之願還請皇上成全!”德妃說着伏地而叩頭。
盤兒聽孃親之詞,心中所有不願,但多年來孃親耳提面命,早已給他打下了底子,他此刻倒也繃的住,並不出聲。
話到了這份上,賢妃不出聲的看着德妃,似是回憶着種種,而柳玉蝶則不斷的看着德妃與賢妃,臉上少見的一抹冷色。
龍天舒看着大家都如此,輕咳了一聲衝向了盤兒:“盤兒,你怎麼想?”
盤兒眨巴下眼睛答到:“盤兒聽父母之言。”
“你難道也想認賢妃爲母?”柳玉蝶此時插了一句。
盤兒低着頭,咬了下脣便擡頭大聲說到:“母后與各位娘娘都是盤兒的孃親,對盤兒言,母后也好,母妃也罷,盤兒都會用心盡孝,不論是哪一位!”
小小人兒的一句話,令柳玉蝶無言,令德妃慧心,令龍天舒動容:“好,好!說的好!不虧是朕的盤兒!德妃,你雖出身卑微,但朕已經擡過你的身份,你不必這般自矮於人,盤兒不足十歲,卻知曉各種道理,朕十分欣慰。賢妃,你……”
“皇上,德妃好意錦衣怎麼會不領?但我不欲奪人子嗣,我想請皇上下旨,讓盤兒認我做娘,但只遷宗譜並不過宮,我欲和德妃一起,共育此兒!皇上可準?”賢妃說着一臉笑意的看向皇上,她雖在玉茗院憔悴十年,但畢竟是美人胚子,這般一笑乃是傾城之色,當下就令一殿的人黯然失色。
“好,朕依你!”龍天舒心情舒坦點頭答應,賢妃急忙謝了恩,便將德妃拉起,兩人一人一手的牽着盤兒,而德妃的眼裡更是滾動着淚。
“皇上,你這麼就允了妹妹,兩人共有一子,並無先例,這……”柳玉蝶急忙相勸,可賢妃卻開口道:“皇后姐姐,您方纔不是還說希望妹妹能爲皇上開枝散葉嗎?妹妹自知身子弱沒這能耐,幸好德妃體恤才能得了盤兒當子,他日歸土也不算孤苦,這也算是我的福,皇后姐姐難道這點福都不願給妹妹?又或者,皇后姐姐有心收了盤兒當子,他日好讓盤兒封爲儲君,若是這樣,妹妹可不敢耽誤了盤兒的美事……盤兒,皇后娘娘想認你做兒子,你快過去叩頭叫娘!”賢妃說着就把盤兒向前推了一把。
盤兒當下聽話的就要下跪,只把柳玉蝶驚的白了臉,趕緊抓了盤兒道:“別!你父皇還未決定誰來爲太子,我一個皇后怎能妄斷,這是大事,不是兒戲,草率不得,對吧皇上?”柳玉蝶說着眼轉向龍天舒求救。龍天舒自然順着話打了哈哈點了頭道:“是,是,兒戲不得!”
“那如此,皇后姐姐也可先認了盤……”
“賢妃,你已經認了盤兒,何必再往我這裡推,莫叫盤兒傷了心,先前他不是說了嗎?母后還是母妃對他而言都是一樣,這認不認的也不必!我們只要一心對盤兒好就是!”柳玉蝶趕緊擋着賢妃的話。
錦衣一笑伸手拉了盤兒回來,便擁在懷裡道:“盤兒,今日起,我蘇錦衣也是你的娘,你不再是個出身卑微的皇子,你是貴族與皇家的血脈,你是皇長子,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