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大一新生們坐好之後,時間還早,距離晚會開始的七點鐘居然還有半個小時,舞臺上,工作人員在對燈光音響等做着最後的調試。
在舞臺之後,搭起了兩個不小的帳篷,參與這次晚會表演的演員們分男女分別在裡面對道具和自己的妝容做着檢查和完善。
還有兩男兩女四個主持人在熟悉着自己的稿子,醫科大的迎新晚會上,是絕對不允許主持人拿着手卡上去的,他們必須記住他們要說的話,不能磕巴,不能出錯。
當時間到六點五十五分,天色有些暗下去的時候,一羣演員分兩部分分別站在舞臺的兩邊,靜靜等待着時間的到來,看他們的衣服,居然都是漢服。
六點五十九分,所有的燈光都暗下去,演員依次上臺,在自己的位置站好。
七點整,在一個滄桑且悠遠的聲音裡,舞臺上的燈光緩緩亮起,正式揭開了今年迎新晚會的序幕。
不得不說,醫科大真的是一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雖然他們都以高分考進來,卻不是低能的學生,反而在除了學習的很多其他地方也有着極爲優異的表現。
就說今晚的表演,他們的節目涵蓋了歌唱、舞蹈、樂器演奏、雜技、魔術、相聲等多種藝術形式,每一個節目的水準都很高,讓觀看錶演的人驚歎不已。
不過人們雖然都在不停地爲這些節目鼓掌,也很真心實意地認爲這些節目的含金量很高,但他們心心念唸的還是到目前爲止連個影子都沒見着的步崖。
大部分人在觀看節目的時候眼睛都在瞟着校門口的方向,希望步崖的車一到,他們就能第一時間發現,可一直到現在,那裡都沒有任何一輛車子開過來。
晚會很快進行到尾聲,時間也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天已經完全黑了,不過此時外面的溫度卻是剛剛合適,一點都不熱,有一些微風,卻也不冷。
一個炫酷的街舞節目引爆全場後退出,主持人上來報幕,接下來是一首獨唱,雖然報的是一個普通學生的名字,但是在臺下看節目的洛雨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努力壓抑着的興奮,雖然到現在爲止還是沒有看到車子來,但洛雨知道,步崖應該已經到了,甚至可能馬上就要出場了。
主持人下去之後,舞臺上燈光照例關閉,臺下同學們的熱情卻很快就熄了,原本站起來去看剛剛那段街舞的同學也坐了下去,畢竟已經連續在這坐着看了兩個多小時的節目,他們已經比較累了。
而且唱歌不比其他,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審美疲勞的,所以他們對這個獨唱其實並沒有抱有太大的興趣,很多同學此時甚至已經開始和周圍的同學聊天了,他們在談論着步崖爲什麼還沒有來,是不是有事耽擱了,難道他要缺席今天的演出嗎?可是爲什麼校方到現在還沒有給他們一個明確的消息呢?
這時,一陣琴聲響起,可燈卻沒有按照之前那樣亮起來,但聽到這段琴聲之後,原本嗡嗡作響的足球場,卻驀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靜靜聽着,然後探着頭朝舞臺上看去。
洛雨看他們這樣,便知道自己猜測的不錯,那步崖確實來了,不過那主持人怎麼說了個別人的名字,而且報的那首歌的歌名也是一位老一輩歌神的經典之作,根本不是步崖的作品,難道是爲了給同學們一個驚喜嗎?
看看四周那些引頸以盼的同學,洛雨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他從來沒有聽過步崖的歌,甚至在此之前都沒有聽說過步崖,可這些同學居然只是聽到一個前奏的幾個音符,就知道是步崖的作品了。
洛雨不是不聽歌,但似乎他聽的那些歌曲與現在年輕人聽的有些不太一樣,他比較偏愛經典的歌曲,尤其是一些經典的粵語歌,聽着十分有味道,而像現在那些當紅的小鮮肉唱的歌,他幾乎是不聽的。
洛雨哀嘆,這應該是代溝吧?難道自己已經老了不成?
不過洛雨很快就沒心思去胡思亂想了,因爲琴聲響了幾個音符之後,一個蒼涼的笛聲隨之而起,整個音樂的氣氛頓時變了。
居然有笛聲?難道是一首古風的歌曲嗎?洛雨有了些興趣,對於古風的歌曲他也是十分喜歡的,聽了給人一種寧靜通透的感覺。
洛雨猜的不錯,這正是一首古風的曲子,而步崖也正是因爲演唱古風的歌曲才迅速竄紅的,在這個喧鬧的時代,步崖用他那獨特的嗓音和對音樂的理解,創作了無數的古風歌曲,在華語樂壇闖下了屬於自己的天地。
前奏的音樂過後,舞臺上的燈光這才漸漸亮起,卻是那種朦朧的效果,一個純淨的聲音隨之響起:“杳杳飛花,散落天涯,讓那些白骨,別忘了回家,清明灞上,牧笛悠揚,催行人斷腸,又淚如雨下,淺淺池塘,錦鯉成雙,風纏綿着刮,聽一夜落花,生死茫茫,雪衣如華,伶仃的白髮,梳弄着牽掛……”
那歌聲是那般悠遠,又是那般綿長,似乎能穿越萬水千山,能穿越時空的間斷,能穿越生死的阻隔,告訴那一頭的人,自己的思念,以及牽掛。
雖然歌詞裡沒有特別地指出,但是洛雨還是聽懂了,這首歌唱的,居然是以湘西趕屍爲主題的,那個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裡,生命是如此的輕賤,士兵戰死在距離家鄉不知多遠的沙場之上,魂魄無法迴歸故里,但國人向來講究葉落歸根,便有了趕屍這一風俗。
遙遠的家鄉里,等着他們的,有白髮蒼蒼的老父母,也有整日翹首以盼的愛人,但他們等來的註定只是一個死訊,以及一具冰冷的屍體。
趕屍人將他們的屍體趕回家鄉,換來肝腸寸斷、聲淚俱下,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什麼都沒有,等待他們的,就只剩下了那一口薄棺,和一處墳頭。
趕屍就是用法術驅動屍體,讓屍體行走,讓一連串客死他鄉的屍體,尾隨在趕屍者身後,穿州過省,從而把他們送回故鄉,而且爲了不驚嚇到路人,趕屍往往都是在夜裡,這就爲趕屍增添了不少的神秘色彩,讓人想到就覺得毛骨悚然。
不過這首歌以趕屍爲主題,居然還能唱得這麼悽美,寫這首歌的人很厲害,能把這首歌唱到這個境界,唱歌的人也很不簡單。
“雨落隔岸,河過忘川,沉默的船家 你渡誰過江,曲水彎彎,陌上誰家,點燈的姑娘,他回來了嗎……”
唱歌的聲音緩緩停下,笛聲再起,嗚嗚咽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似是在傾訴着什麼,不知是對生的眷戀,還是對情的不捨,接着笛聲也停了,所有的聽衆都感覺自己心裡似是缺了一塊什麼,空空的。
等他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都感覺自己臉上癢癢的,擡手一摸,居然是淚水,他們竟然全都聽哭了嗎?多少年沒有聽過這麼感人的音樂了呢?又有多少年,沒有這般地流過淚了呢?
在衆人還沉浸在歌曲的憂傷之中的時候,舞臺上的燈光亮了,一個身穿一襲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站在舞臺的正中央,手拿一支長笛,說不出的瀟灑俊逸。
那人,正是步崖。
“怎麼樣同學們?驚喜嗎?”
主持人的聲音將衆人從悲傷中驚醒,他快步走上舞臺,站在了步崖的身旁,臉上的激動幾乎壓抑不住,而他那一米八的身高,在步崖面前居然還要矮了小半個頭。
見臺下的同學們還是有些呆滯,全場安靜無比,主持人趕緊補充了一句來暖場:“同學們,準備好你們的掌聲和尖叫聲,讓我們一起來歡迎天才歌手步崖,歡迎他來參加我們醫科大學的迎新晚會!”
他的話明顯是白說了,因爲臺下的同學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原來步崖已經來了,他們歡呼着,熱情地鼓掌,主持人的後面那兩句話幾乎沒什麼人聽到,完全被觀衆的聲音覆蓋掉了。
步崖微笑着走到舞臺前方,衝着下面的同學和老師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好,我是步崖。”
一句“我是步崖”,全場的氣氛又被帶動了起來,幾乎到了今天晚上最大的一個**,臺下的同學們雖然連着看了兩個多小時的表演已經挺累的了,但此刻的他們就像是打了激素一般,熱情,瘋狂。
主持人衝着臺下擡起手壓了壓,想讓他們安靜下來,可是完全沒用,正當他無奈不已的時候,步崖擡起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臺下的同學們就都安靜了,後面站起來的也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讓人再次對步崖的影響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謝謝。”主持人對步崖的幫忙表示了感謝,站在步崖身邊,主持過醫科大無數大小活動的他竟然有了些緊張:“我代表醫科大再次歡迎你的到來,我們主持人一共有四個,你知道爲什麼偏偏是我上來嗎?”
步崖笑着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主持人自然也不會爲難步崖,要不今晚的晚會結束以後他鐵定會被人們給撕掉的,所以趕緊自己做了回答:“我們主持人本來是兩男兩女,另外那個男生太激動犯了心臟病已經昏過去了——好吧,其實是被我打昏的,而另外那兩個女生現在犯了花癡,我擔心她們上來會做出什麼不矜持的事情,所以呢——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上面引用的歌詞是河圖的《伶仃謠》,我很喜歡古風的歌曲,比如河圖、音頻怪物等人的作品,很多歌詞都寫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