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賤蹄子的態度你也看出來了吧,不管咱們再如何去道歉,如何去示好,她也不會拿正眼瞧咱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攔着我教訓她一頓,不僅如此,還對她低聲下氣的,你今兒這是咋的了?要是換做以前,你肯定會站在我這邊的。”坐在椅子上的顧喜鸞,使勁的眨了眨因哭泣而酸澀的眼睛,然後掃了眼旁邊低垂着腦袋愣愣出神的周德海,一臉狐疑的問道。
她的話剛落,周德海就輕輕的嘆了口氣,“咱們成親這麼多年,哪一次我沒有聽你的?這次之所以攔住你,是因爲我當時在二樓的拐角處隱隱約約看到了一人。”
“是誰?”
周德海說的沒錯,成親這些年以來,他們幾乎是沒有紅過臉,所以這次被他強硬拉回家,顧喜鸞才發那麼大脾氣的,這會子掉的眼淚都快趕上半輩子加在一起的了,就是知道周德海平時對她好的沒話說,故而剛纔周德海剛一開口那樣說,顧喜鸞瞬間就停止了掉眼淚。
“我看着好像是縣令公子。”周德海看着顧喜鸞的眼睛,幽幽的說道。
“啥?你說你看見縣令公子了?”聽到周德海的話,顧喜鸞猛地睜大那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瞪着周德海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就在那個小賤蹄子他們家的酒樓裡看到縣令公子了?”
“嗯,應該不會有錯。”周德海聞言,點了點頭。
他之前去來運酒樓送貨的時候,有幸見過縣令公子一回,故而記住了他的音容相貌,雖然當時只是遠遠的一瞥,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二樓拐角處的少年定然是縣令公子。所以當顧喜鸞衝過去的時候,他纔會及時出手攔住她。
得到確定的答案後,顧喜鸞整個人瞬間癱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呆呆的望着某一處。
完了,完了,這次是徹底完了!如果那賤丫頭認識縣令家的公子,然後把今兒發生的事情在他面前胡言亂語一番,那她豈不是要真的去蹲大牢?不行,不行,不能去大牢,她以前聽隔壁家的劉嬸兒說起過,凡是進去的人,就沒有完好無損的出來的,不是斷胳膊少腿,就是眼瞎手殘廢的。
只要一想到大牢裡的各種刑法,顧喜鸞的整個身子就像是篩糠賽似的抖個不停,心裡更是後悔的想吐血。
周雅蝶被他們夫妻倆打發走了,周德海坐在椅子上,緊蹙着眉頭,低垂着腦袋,沉默不語,看樣子像是在想什麼事情,而顧喜鸞則是被嚇的一時間說不出來話,故而,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即使再潑辣的婦人,在官老爺面前也只有磕頭求饒的份,就更不必說像顧喜鸞這樣沒有潑辣到家的婦人了。
半晌之後,見周德海一聲未吭,顧喜鸞顫抖着身子看向他,哆嗦着嘴問道:“德海,咋辦啊?咋辦啊?我會不會被抓去用刑蹲大牢啊?德海,你倒是說句話呀?”
“剛纔不還嘴硬着來,現在知道害怕了?”周德海聞言,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然後見她聽到自己的話,臉色雖然變了變,但卻沒開口反駁,他也就住了口。
隨後又見她整個人都在發抖,臉色被嚇得青紫青紫的,心便不由得軟了下來,微微嘆了口氣,看着她輕聲勸慰道,“好了,你也別太緊張,也別慌瞎想,眼下情況未定,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你先別在這裡自個兒嚇自個兒。”
“你這話是啥意思?”顧喜鸞提着一顆心問道。
聽她問起,周德海便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雖然我是在老四他們家酒樓裡看到了縣令家的公子沒錯,但這也不能表明顧清宛那個丫頭就是跟縣令公子認識的?或許縣令公子他只是餓了,剛好進酒樓裡去吃飯?亦或者是縣令公子陪朋友逛花燈,瞧見了那裡的熱鬧,就湊上前看看,這一切都能說的通,並不是只有他們認識那一種可能。”
說到這裡,稍稍頓了頓,給顧喜鸞一個消化的時間,方纔接着說道,“當時看到縣令公子之後,沒有多想,就一心想着先把你給攔下,省得以後再因爲此事惹出啥禍端出來。”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會被抓走了?”回過味來的顧喜鸞,一臉驚喜的問道。
“嗯,既然當時那丫頭沒有喊縣令公子下來給她撐腰,那就說明那丫頭可能根本就不認識縣令公子,這一切都只是碰巧而已。”周德海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不過片刻之後,又看着她責備道,“雖然這次被咱們僥倖給躲了去,可依着你這火爆性子,說不定啥時候就給咱們家招來禍事了,你啊,以後遇事要冷靜,別動不動三言兩語不和,就跟人家動起手來。”
“哦,我知道了。”顧喜鸞被說的無言辯解,只能訕訕的點點頭答應下來,不過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實在是顧清宛那個小賤蹄子欺人太甚,你聽聽她喊我啥?周太太?我可是她親姑姑,她竟然喊我周太太,這個遭雷劈的賤丫頭,簡直反了天了。”
“還有老四那個蠢貨,”提起顧元河,顧喜鸞眼底閃過一抹厭惡的光芒,“也不知道被李氏那個賤貨灌了啥*湯,不僅鬧着跟我爹我娘斷親,如今還眼睜睜的看着顧清宛那個小賤人任意欺負我這個妹妹,真是氣死我了。”
“哼,讓他們得意一時又何妨?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周德海沉着臉,微眯着雙眼,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先不說顧喜鸞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周德海比之顧喜鸞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他本人比較愛面子,輕易不在人前顯露本性,如果誰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他一般都是在暗處使絆子。
聽到他的話,顧喜鸞的眼睛猛地一亮,整顆心噗通噗通的跳着,有些激動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呵,明的不行,咱們就來暗的。”周德海冷笑一聲,眼睛看向顧喜鸞,示意她附耳過來,然後就將心裡的計劃詳細的說與她聽。
顧家燒烤店裡,顧清宛正讓跑堂的夥計將客人吃過的桌子收了,地上稍稍撒了點水,掃了一遍,李氏手裡拿着帕子,打了盆水,高挽着袖子,耐心的擦拭桌子。
今天酒樓裡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就連顧清宛自己都沒有想到,人羣一波接着一波的來,熱鬧的如同菜市場。廚房裡更是忙活的緊,林氏,方氏,馮嬸兒以及白芍白芷全都跑過去幫忙了,就這樣依舊還是忙的無法轉身,這裡除了四樣招牌菜和各類燒烤,也有顧清宛和顧清秀姐妹倆先前就醃製好的辣白菜,因爲其他菜式幾乎都是肉類,所以這道辣白菜倒是緊俏的很。
爲了方便付賬,顧清宛採用了一些現代快餐店的經營模式,就是廚房將烤出來的各類食物分別裝在盤子裡,然後端到一樓大廳,放在顧清宛讓人專門在櫃檯前擺的一張大長方形的桌子上。
如果進來的客人想要吃燒烤,就讓他們從那些盤子裡選出自己想要的,先在櫃檯處結帳;如果客人不想吃燒烤,只想吃店裡別的食物,比如糕點或者那幾樣招牌菜,那就等用完餐之後,再行結賬;如果來客既想吃燒烤又想吃其他的菜式,那就先把燒烤的賬結了,等臨走時再把其他菜式的賬結了,這樣一來,也能清楚明瞭些。
因着胡奉書和章縣令之間有着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故而顧清宛便將他們幾人分了開來,她讓鄭掌櫃陪着胡奉書在芍藥閣用餐,而章縣令一家人則在牡丹閣用餐。
章縣令是她拜託鄭掌櫃特意請來的,胡奉書如今又是自家小弟的師傅,所以兩桌菜都由她親自掌廚,而菜色自然也不能只是那單純的四樣招牌菜。
等周德海和顧喜鸞以及周雅蝶離開之後,顧清宛便隻身進了廚房,她先是喊了趙承安回到櫃檯去收賬,然後眼神繞着廚房打量了一番,看清楚了都有一些什麼菜,在心裡做了一番思量,就開始忙碌起來。
手裡的鏟子飛快的在鍋裡攪動着,那嫩綠色的芹菜不斷的在鍋裡飛舞,邊炒邊放調料,等香味漸漸撲鼻而來,左手拿起旁邊的瓷盤,右手鏟動,一盤芹菜炒肉片就迅速的裝好,然後看着白芷上前,接過顧清宛手裡的盤子,放到托盤上,等下一個菜出鍋之後,就將托盤端了出去,沒一會又折返回來,繼續把顧清宛做好的菜,裝盤送出去。
竈火裡火苗旺盛,在旁邊炒菜的顧清宛都能聽到呼呼的聲音,這個廚房的鍋,是顧清宛特別設計的,裡面是三個竈口,六個竈臺,在不浪費柴火的基礎上,每個竈臺增添了一個鍋子,這樣即使酒樓里人多的時候,也不至於忙不過來,因爲可以一個竈臺炒菜,一個竈臺煮湯。
隨着一盤盤的菜端出去,廚房裡的人也漸漸的餓了起來,尤其是聞着顧清宛,韓山以及周大同炒的菜香,再加上顧元河和顧清璃兩人燒烤出來的肉香,兩者混在一起簡直是一種幸福的折磨。
廚房角落處,林氏和方氏正在一起清理食材,聞到這兩種濃郁的香味,不禁垮下肩膀,“娘,這元河和清璃兩人用那玩意烤出來的肉可真香啊,來這之前咱們剛吃的飯,可現在兒媳聞着那肉香,又被衝的都要餓死了。”
顧清宛炒菜的手藝她已經見識過了,雖然燒出來的菜依舊那麼香,但畢竟不如第一次來的那麼震撼,可顧元河和顧清璃父子倆用燒烤架子烤出來的食物就不一樣了,這東西是第一次見,而且烤肉味香氣濃郁,單單只是聞着便讓人直想流口水,更別說其他的了。
林氏聽了,不禁驕傲一笑,扭頭看着正時而揮舞着鏟子,時而扭頭跟顧元河和顧清璃父子倆以及韓山和周大同四人說話的顧清宛,她聽自家閨女說了,這個什麼燒烤架子就是清宛丫頭琢磨出來的,也不知道那小丫頭腦袋裡面裝的啥?竟能想出一些別人從未見過的稀罕物件,而且還能因此掙銀子。
就那樣看了一會兒顧清宛做菜,頓時也覺得肚子有點餓,就扭頭安慰大兒媳婦道:“你還別說,我這肚子也有點餓了。”
隨後,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因着外面的人很多,一些食客吃完之後離開,不過眨眼功夫,就有新的食客進來,然後柳四,大全,三喜,阿貴跑堂的四個夥計又是馬不停蹄的重複着上菜的動作,不過雖然累,他們的面上和心裡卻都很高興,一是因爲今兒顧清宛給了他們賞錢,二來是因爲每一個用過飯的客人,都忍不住對做菜的人豎起大拇指,紛紛說菜有多好吃,多好吃,幸虧自己抱着一絲僥倖趕來了,不然豈不就錯過了如此好吃的菜,而且還有免費的點心相送。
他們不僅誇讚菜好吃,還向他們幾個打聽是不是從哪裡請來了高廚,後來聽他們說,不過只是普通的廚子,不禁面露詫異,似乎有點不相信,他們在這蘭棲縣城也吃了不少家酒樓裡的菜,可沒有哪一家跟這裡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