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顧清宛身後的綠蘿見原本鄙夷她家姑娘的貴女們這會子全都圍了上來,不僅直翻白眼,還什麼名門閨秀呢,一點兒都不懂得矜持,表現的也忒明顯了吧,她們到底是真喜歡她家姑娘呢還是喜歡美顏膏呢?想來還是喜歡美顏膏,先前依依郡主介紹她家姑娘的時候,可沒見這些貴女們這麼熱情,思及此,不由暗地裡撇了撇嘴,替她家姑娘抱不平。
不管是之前被鄙夷,還是現在被圍捧,顧清宛依舊是神色淡淡的,她們問話,能回答的她都耐心回答,不能回答的便巧妙的轉移話題,偶爾也適當的插上幾句,聊得倒也開心,一旁的靜柔郡主見顧清宛前後都一樣,心底對她輕視的那幾分便也消散了,這才真正有了結交之意,加上有依依郡主在,自然而然的就玩到一塊兒去了。
見到這種情況,寧雪蓮和寧雪玉氣得直咬牙跺腳,那個傻子哪點兒好了,竟然讓兩位郡主刮目相看,她們也想湊上去混個臉熟,誰成想人家壓根不搭理,氣得兩人又是一陣咬牙切齒。她們倆也不反思一下,她們先前可是說顧清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通的,也沒少當着衆人的面質疑顧清宛,說顧清宛的不是,在場的貴女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從中看出一些貓膩,如今她們既然跟顧清宛玩到一塊兒了,肯定得離她們倆遠點兒了。
玩鬧了好一會兒,顧清宛着實憋悶的慌,便尋了個藉口帶着綠蘿出了屋子。主僕二人沿着鵝卵石鋪滿的小路晃悠悠的往前走着,邊走邊欣賞着路上的風景,還別說,威遠侯府的景色確實不錯,比寧國侯府都不差呢。
“姑娘,池塘有魚兒,咱們去瞧瞧吧。”顧清宛正欣賞着不遠處的珍貴名花,耳邊就傳來綠蘿激盪的聲音。
瞅着綠蘿亮晶晶的眼睛,顧清宛無奈,只好隨着過去,走進了纔看到,一池子的錦鯉魚,成羣結隊的,除了錦鯉魚外,池塘裡還種着新荷只如孩子手掌般大小,鮮翠欲滴,令人見之愉悅,遠遠望去,清波如碧,翠葉如蓋,紅魚悠遊,着實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咦,那不是馨寧公主嗎?”綠蘿忽然道。
顧清宛尋聲望去,可不就是麼,先前表演助興時她還納悶怎麼不見她,原來是跑到這裡躲清靜來了,想來應是一位妙人,心下想着,轉身便領着綠蘿往馨寧公主所在的地方走去,既然看到了,總要見見禮的,免得以後被別人拿住當話柄。
“給馨寧公主請安。”走到近前,顧清宛朝馨寧公主福了福身子,恭敬有禮的道。
“免了。”馨寧公主揮揮手,看着有些精神不濟,聲音軟綿綿的朝顧清宛說道,“如果本公主沒記錯,你是寧三姑娘吧?”
“回公主的話,臣女正是。”顧清宛斂了眉,眼觀鼻鼻觀心的回道。
馨寧公主聞言,點了點頭,隨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正在這時,一名丫鬟捧了藥碗過來,“公主,奴婢把藥熬好了,您趁熱喝了吧。”
聽到這話,馨寧公主蹙了蹙眉頭,伸手將藥碗端起來喝了一口,眉頭蹙的越發緊了,“這兩日藥的味道似乎跟之前的不一樣了。”
那丫鬟道:“可能是太醫新調配的藥方,所以才覺得味道變了。”
馨寧公主聽後‘嗯’了一聲,皺着眉頭慢慢喝完了,那丫鬟一直在旁邊瞧着,見此,忙把藥碗接了過來,然後從托盤裡端出一杯清水遞過去,馨寧公主接過來,漱了漱口,方纔擡眸看向顧清宛,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回公主的話,屋子裡,各府千金正在表演,而臣女對那些並不精通,坐着無聊,便想着出來散散步。”看着馨寧公主的臉色,顧清宛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
“哦,原來是這樣。”馨寧公主似乎真的是精神不濟,才說了兩句,便犯困了,衝顧清宛擺擺手,示意她退下,隨即就吩咐身邊的丫鬟,“扶我回去歇會兒。”
那丫鬟聽了便笑道:“公主這幾日特別愛睡,纔起來走走沒多久又想歇着了,可是犯困了。”
這邊顧清宛領着綠蘿轉身剛走了幾步,便聽到後面傳來馨寧公主柔柔的聲音,“許是吧,看來古人那句‘春眠不覺曉’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聽到這話,回想着馨寧公主的臉色,顧清宛頓住腳步,沉吟了片刻,最後輕嘆了口氣,轉身朝由丫鬟扶着剛站起身的馨寧公主福了福身子,擡眸眼神定定的看着她,開口道:“臣女斗膽,剛剛見公主臉色不太好,不知公主可否告知是從什麼時候那麼貪睡的?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嗎?”
“大膽,公主也是你能問的?”
顧清宛這邊剛說完,馨寧公主還未來得及開口,她身邊的丫鬟便衝着顧清宛大喝一聲,怒斥道,接着馨寧公主亦是蹙緊了眉頭看向顧清宛。
“公主息怒,”見此,顧清宛不慌不忙且恭敬有禮的回了一句,“不滿公主,臣女對醫術略知一二,故而有此一問,公主若實在不方便透露,還望公主寬恕臣女斗膽之罪。”
“哦?你精通醫術?”馨寧公主聽了,倒是起了幾分興致。
“精通不敢當,只是略知一二。”
一聽這話,馨寧公主便心中明瞭了幾分,她貴爲公主,千金之軀,她要是不精通,豈敢詢問?
這般想着,便示意身旁的丫鬟,讓她把情況說一下,丫鬟會意,清了清嗓子,便道:“公主確實是最近一段時間纔開始的,大概半個月前吧,公主就時常覺得睏倦,一日十二個時辰總有五六個時辰睡着。昨兒皇后娘娘來看公主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公主還睡着,皇后娘娘見公主臉色不好,心疼,便不讓奴婢們吵醒您……”她說着突然停了下來,臉上漸漸浮起疑惑和不安交織的表情。
馨寧公主原還沒覺得什麼,聽着丫鬟的話,手漸漸有點發冷,“太醫不是說本公主只是感染了風寒麼?”
丫鬟臉色慘白的怔了怔,緩過神來,忙鬆開馨寧公主的手,“公主稍等,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慢着。”那丫鬟轉身剛想走,就被馨寧公主大聲喝住了,之後馨寧公主一雙銳利的眼睛射向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顧清宛,沉聲道:“說,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顧清宛面不改色的迎着馨寧公主的目光,“回公主的話,臣女尚且不知,要替公主把過脈後方能確定,公主若是信我,雪沫願爲公主診脈。”
片刻之後,四人不疾不徐的朝馨寧公主暫時休息的屋子裡走去,進了屋,馨寧公主坐下,桌上織錦布千枝千葉的花紋在陽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馨寧公主用手一點一點的抓緊桌布,背上像長滿了刺痛奇癢的芒刺,一下一下扎的她挺直了腰身。
看着強忍着怒火的馨寧公主,顧清宛在心底微嘆了口氣,都說一如宮門深四海,果不欺人,身爲金枝玉葉,表面上過着奢華無度的生活,卻不知背地裡要忍受怎樣惡毒的暗手。
“寧三姑娘,請吧。”
馨寧公主說着,伸出手腕擱在桌子上,旁邊丫鬟似是不放心,不死心勸道:“公主,要不還是奴婢去請太醫吧?寧三姑娘她——”太年輕了,對,就是太年輕,丫鬟在心裡重重的點頭。
一個不過十多歲的姑娘能會什麼醫術?就算會恐怕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罷了,她敢斷定公主有病,誰知道是不是有陰謀?丫鬟想說,可是對上自家主子陰沉的目光,便住了嘴。心有不甘,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公主比她聰明多了,既然她能想到這些,那公主必然也能想到,即然如此,公主仍舊堅持讓寧三姑娘診脈,定然有她自己的道理,想通了這些,丫鬟便不再出聲。
瞅着馨寧公主神色還算鎮定,顧清宛一把搭住她手腕上的脈搏,半晌不作聲,一會兒之後,從懷裡掏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從中挑出一支細小的銀針,朝馨寧公主道一聲“得罪了,請公主忍着點兒痛”,便往手上一個穴位刺下去。
見顧清宛掏出銀針,馨寧公主心底纔算有了幾分相信,這也不能怪她,打小在那樣的壞境下長大,早就學會了防人之心,顧清宛冒冒失失的說她身體有問題,難免會讓人懷疑。顧清宛的手勢很輕,她只覺得微微痠麻,並不疼痛,銀針緩緩的刺進去,耳邊便跟着響起聲音,只見顧清宛一邊輕輕轉動銀針,一邊解釋:“此穴名爲合谷穴,若公主只是正常的犯困貪睡,那麼無事,若是因爲藥物之故,銀針刺入此穴就會變色。”
不過眨眼功夫,顧清宛拔出銀針,對着從窗戶處透過來的日光凝神看了半晌,隨之將銀針遞給馨寧公主,道:“請公主細看此針,便可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