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景吾的手紋絲不動的放在我的面前, 完美精緻的臉孔上寫着不屑,“傻瓜嗎,啊恩?”
我溫柔一笑, 伸出手搭在了跡部景吾的手心。
“只是有些不可置信。”
修長有力的手掌灼熱的溫度如同太陽, 手心收緊, 跡部景吾把我的手全部納入手心。
溫熱熨燙的溫度直直的涌進心底。
“小雛菊, 之前你說的那句話, 再說一遍。”
“我很想念你,景。”
“之後的那一句。”
“我很想念很想念你。”
“再之後的那一句。”
“……”
跡部景吾低下頭來看着我,眼角墜着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怎麼不說了?”
“……”
天色越來越暗,即將進入黑夜之前的一點光明。
“小雛菊, 給本大爺再說一遍那句話, 啊恩?”又來了又來了, 那種帝王一般的命令。
明明沒有多麼嚴厲多麼壓迫的語氣,可是偏偏讓我抗拒不得。
“……”
牽着我手的灼熱掌心稍稍用力, “本大爺的話沒有聽見嗎,啊恩?”
“聽見了,”我笑了笑,擡頭看了一眼高貴完美的跡部景吾,然後微微一挽脣, “這麼多天, 你究竟到哪裡去了, 很多人擔心你知道嗎?雖然相信你不會出什麼事, 但是還是不能抑制的去擔心。大家都很爲你憂心, 我找遍了關東也找不到你的消息,那時候幾乎是一種瀕臨絕望的感覺。”
“……”沉默了的變成了跡部景吾, 完美性格的薄脣輕輕張口,但是卻沒有說出半個字。
我笑了笑,繼續道:“還有你在離開之前給我打的那麼多電話,抱歉的是我居然一個都沒有接到。我還以爲,再也不能見到你了,真的有過那種感覺,好像是願意拿一整個世界來換見你一面。”
“……”沉默下來的跡部景吾,眉心微微蹙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過了半晌,跡部景吾才一臉不爽的樣子,沉聲說:“你找遍了整個關東,你一個人?”
我無視跡部景吾越發不爽的臉,肯定的點頭,滿臉不在乎的笑容,“當然是我一個人了,跑遍了整個關東的,連最西郊那座玫瑰花園都去過了。”
“你又胡鬧什麼!”跡部景吾的臉色已經是蒙上寒霜了。
“那你是在氣什麼?”我淡淡的反問。
其實我知道他在氣什麼,只是想親口聽他說,只是想親口聽到跡部的關心。
其實我也並不是那麼平和不是嗎,我也是特別小女人的想要從對方口中聽到已知的關心。
“你自己的身體,你不清楚嗎?”跡部景吾皺着眉心,深藍色的眼底是海水一般的深邃覆滅,“要是再讓本大爺知道你……”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跡部景吾噤了聲。
從立海大到我家,是一條很長的路。
漫長到……仿若這一條路就是我的一生了。
從晚霞將落一直走到了天黑。
一直牽着我的那隻手,溫度始終是灼熱如太陽,緊緊的納着我的手心不從分開。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一種錯覺,有這雙手在,我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有跡部景吾在,無論什麼都無法傷害到我。
“累嗎?”沉沉的兩個字,優雅矜傲。
“當然累,那麼長的一條路呢。”我老老實實的回答。
跡部景吾勾起脣優雅高貴的一笑,眼角墜着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他深深的看着我,眼底帶着我熟悉的熱切和深邃,“我一直很想和你一起走完一條路,讓你知道和我在一起就是那麼的累,因爲我是帝王一樣的存在,所以我的另一半必須有着能夠和我相當的堅強。”
我怔怔的看着跡部景吾,看着這個被我溫暖的男孩子。
曾經眼前的這個人還只是個孤單古板的小老頭,慢慢的成長成帝王一樣的少年,他的改變每天都在進步着,越來越完美,越來越有魅力。
也離最初越來越遠。
而現在,曾經我以爲會在我的溫暖中一直驕傲的男孩子,反過來握着我的手溫暖我,說着讓我難以捉摸的話。
我看不透他了,看不透這個已如帝王的少年了。
跡部景吾深深的看着我,眼底是一望無際的深邃,帶着連他自己都不能發現或者不願承認的憐惜,“可是我的原則裡是有一個例外的,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那麼哪怕你只是輕輕一折就會斷的雛菊,我也會盡我所有之能安放你,保護你,讓你藏在我的羽翼之下,永遠只需要在我的背後,有什麼困難危險我都會第一時間替你解決。”
“只要你在我的身邊,那麼你就是我唯一的例外。可是,”跡部景吾輕輕的斂眸,掩藏着眼底的黯然,眼角墜着的淚痣華麗而妖媚,“可是,本大爺發現,也有着什麼事情是不能做到的,真是不華麗。”
最後一句“真是不華麗”帶着複雜的情緒,懊惱,不甘,心痛。
“那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跡部景吾收起眼底的黯然,冷靜高貴的面容上有些深沉。
“是什麼樣子的話?”我淡淡笑着。
跡部景吾擡起眼睛望了一眼對面的我家房子,二樓手冢國光的房間亮着溫暖的燈光。
手心一涼,是跡部景吾鬆開了緊握了一整條路的手。
微弱的夜風淡淡的拂過,明明是微弱到僅僅能夠吹動髮絲的風,我卻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涼。
“是永別的話。”
永……別?我睜大了眼睛看着跡部景吾,只見那張完美優雅的臉有些冷漠。
“是想在那天晚上告訴你的,然後我去小島上休養幾日,沒想到你沒有接到,所以就拖到了現在。”跡部景吾冷漠的看着我,深藍色的眼底蒙着隔閡,讓我看不清楚他的心。
突兀的身子失重——
還來不及驚叫,失去重心的身體猛然被拽進一個懷抱,結實溫暖,灼熱如同太陽一樣熨燙。
我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這是什麼情況,然後是耳邊一聲伴着灼熱呼吸的永別——
“小雛菊,我愛你。”
然後,就是永別。
我睜大了眼睛拼命的想要看清是怎樣的情況,拼命的想要看清楚跡部景吾的臉,可是那一瞬間,淚水卻不聽話的涌出,模糊了的視線再也看不清楚什麼東西。
那個懷抱停留了多久,我不記得,只感覺那灼熱的溫度好像熨燙了我的整個一生。那卻是永別。
我哽着聲說:“這就是你想要對我的永別?”
“連本大爺都覺得太不合常理,可是從得知你逃婚失蹤之後,我的世界仿若就已經不條理了,那麼瘋狂的找你,或許在很早很早以前,本大爺就已經是喜歡你了。”
我把不停流淚的眼睛埋在跡部的肩膀上,悶聲說:“再說一次,可以嗎?”
“小雛菊?”
“嗯,在的。”
“對不起,”然後,“我愛你。”
整個世界仿若頃刻間墜入了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