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修坐立不安,他知道這塊玉是琳琅的貼身之物,現在從蕭溟手中接過,可真的意味着琳琅出事了?
就在百里景修正想着這件事情的時候,卻是見蝶舞推門進來。
蝶舞的臉色也不比百里景修好看到哪裡去。
“蕭溟讓你來的?”百里景修微微皺眉。
蝶舞咬着脣搖了搖頭,百里景修見她站在那處不動彈,於是便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過了很久,只聽蝶舞吞吞吐吐道:“琳琅……死了……”
蝶舞本來想借這個機會告訴百里景修,琳琅已經被自己救出去了。
但是這句話到了喉嚨的時候卻是怎麼說不出來。
琳琅是被救出去了,可是是死是活就要看天意。
如果因此給了百里景修希望,只怕到時候會傷他更深。與其那樣,還不如現在就將他的希望徹底掐斷。
“你是今天第二個來和我說她已經死了的人。”百里景修的神情黯然。
蝶舞自然知道,要不是得了蕭溟的准許,她也不會來這裡。
“琳琅死了,是我親手給她送葬的……”蝶舞垂眸輕聲說道,“不過你放心,她死的時候很乾淨。”
蕭溟要蝶舞告訴百里景修,琳琅是因爲受不了被人輪暴的刺激而投河自盡的,可是這樣的假話,蝶舞說不出來。
她也不知道蕭溟之前都是怎麼對百里景修說的,所以她才加上了那句那讓百里景修安心的話。
蝶舞這麼說,只是不願意在百里景修的心頭的傷口再撒一把鹽。
“她死的時候也很安詳,你不要太……”
“住口!”百里景修厲聲喝止住了蝶舞。
蝶舞閉上雙目,不願去看現在的百里景修的樣子:“就算你不想聽,我要說。琳琅死了,真的已經死了!現在怕是連屍身都尋不到了。”
這是蝶舞第一次和百里景修頂嘴,也是蝶舞第一次對百里景修說謊。
蝶舞的心裡很難受,不忍去看百里景修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捂着嘴跑出了那間壓抑得讓人透不過起來的屋子。
在跨出門檻的那瞬間,蝶舞小聲道了一句:“對不起……”
琳琅死了?
百里景修不會相信,他的琳琅,他的皇后,怎麼會這樣就丟下自己了呢。
是了,琳琅一定還活着,她總是這樣出人意料。
……
湍急的河流載着那灑滿花朵的竹筏,一直往南邊飄去。
彷彿得到了上天的眷顧,繞過數道險彎竹筏卻依然安然無恙,而竹筏上的人似乎還沒有醒來,誰不知道這河水將會帶她去何處。
“老爺老爺,你瞧那河中央是什麼?”
只見一個垂髻小童指着河面上的靜靜停住的竹筏問身旁一位正在垂釣的人。
“噓……小聲些,別將我的魚給嚇跑了。”那垂釣的人擡頭示意小童禁聲。
他也看見了那竹筏,淡淡道:“想必是別人家水葬,才飄到此處的吧!”
“啊?那豈不是死人了!”小童有些驚慌想要往男子身後躲。
“莫怕,人死了不過是一具皮囊!”男子笑着拍了拍那小童的頭,笑道。
“老爺,可是我覺得那個人很可憐。不都說是入土爲安嗎?可是他卻要葬身魚腹。”
小童兒偷偷瞄了那竹筏一眼,又道:“前方不遠處便是一處瀑布,可不就是要葬身魚腹
了嗎!”
男子聞言,微微皺眉:“童兒,你說我們將他好好安葬可好?”
“甚好甚好!”小童兒拍着手,點頭叫道。
說罷,就看那主僕二人躍入水中,游到中間將竹筏往岸上推。
小童原本不敢去看竹筏上的人,但是好奇心卻是讓他忍不住去瞅了瞅:“老爺,這個人好漂亮!難道這個就是常說的紅顏薄命嗎?”
男子笑道:“童兒莫要亂說,這命都是天定的。”
男子看了琳琅一眼,卻是伸手上前探了探鼻息,輕聲說道:“她還沒有死了,要不是遇上我們,只怕過不了多久,她就真的死了。童兒,你先回去請個大夫來家中,我隨後就到。”
“是老爺!”
小童兒聽見老爺說那個漂亮的人沒有死,心中不由的高興:這麼好看的人若是死了真是可惜!呵呵,以後這個漂亮的人會不會留下來陪童兒玩耍呢?
童兒走後,男子看着琳琅卻是心生感嘆:魚兒沒有釣着,卻是撿了個麻煩的美人回家。
琳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雕花木牀上,而身旁卻是趴着一個小童,她一驚:自己不會又穿了吧!
待平靜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你醒過來了嗎?太好了!我這就去告訴老爺!”不等琳琅說話,小童便歡歡喜喜的跑去找他家老爺了。
不多時,就聽一個很熟悉的男聲傳來:“你可還有哪兒不舒服?”
琳琅側過臉,卻是在瞬間愣住了,爲什麼自己會遇上李子澍!
看琳琅的樣子,李子澍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今天已經洗乾淨臉了啊……
琳琅低聲問道:“謝謝李大人的救命之恩,請問這兒是哪裡?”
“東虞。”李子澍迴應道。
琳琅忍不住想笑,兜兜轉轉,自己竟然這裡來了。
“娘娘似乎很開心。”
“是啊,很開心。”琳琅發自內心的微微一笑。
數日來,也託得李子澍的照顧,琳琅的傷好了大半。
她想着自己也該是時候離開了,於是便想向李子澍告個別。
“童兒,你家老爺現在在何處?”琳琅問一旁掃落葉的小童。
小童停下手中的活,拄着掃帚對琳琅神秘兮兮一笑:“這個時間我們家老爺應該在書房。”
話語間,小童擡手往五點中的方向指去,說道:“老爺的書房就在那邊,姑娘可去那邊去找老爺,只不過……”
見小童話說到一半,卻是欲言又止,琳琅便想這其中定是有什麼秘密。
但若是從前,琳琅一定會前去探個究竟,可現在琳琅卻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閒事莫管的心態,她可不想又橫生出什麼事端來。
於是,就聽琳琅淡然的笑道:“不必了,我只是想要跟你家老爺辭行的。既然他現在不方便,那就勞煩童兒告之他一聲。救命之恩,我定當回報於他。”
“唔……”小童望着琳琅雖沒有說話,但眼中卻竟是不捨。
“娘娘有孕在身,還是在此處安心養胎爲好。”
李子澍的聲音傳來,小童不由得眼前一亮,亦是附和着點點頭。
琳琅垂下眼眸,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聲說道:“可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若不然,我讓人替娘娘送個消息吧?大夫說,你現在狀況並不好,萬一有個不慎,這腹
中的孩兒卻是要保不住了……”
“不知娘娘可是方便?我想同你商量些事情。”李子澍上前一步直直地望着琳琅。
“有何事你且但說無妨,只是現在並不是在皇城,就算你需要我幫什麼忙,那也得等我回到皇城。”琳琅也豪不迴避他的目光,迎上他的視線這般說道。
“不,並不需要皇后娘娘幫什麼忙。我只是心中有些疑問想要請娘娘解答,這些問題,怕是隻有娘娘這種清明的人才能夠看得透徹。”
李子澍彎腰擡手道:“娘娘這邊請……”
帶着滿腹的思疑,琳琅跟隨李子澍去了他的書房。
這書房之中門窗緊閉,好像很久都沒有透氣似的,整個屋子裡透着濃重的黴味兒。
就看李子澍從角落裡搬來一隻凳子:“娘娘請坐!”
琳琅朝那凳子看了一眼,卻是見那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李子澍用衣袖將上面的灰塵拂去,又往琳琅面前推了推:“娘娘請坐。”
琳琅應了一聲,緩緩坐下。
擡頭要想同李子澍說話的時候,卻是瞧見了李子澍臉上的那抹異色。琳琅覺得李子澍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之前還是溫文爾雅的人,現在怎麼轉眼間就變得了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你想問什麼只管問吧,可是我也不一定保證都能夠解答。我也只是一個和你一樣普通的人。這個世間上還有很多東西我也不明白,所以我的回答也不一定是對的。你心裡知道就好。”琳琅嘆了一聲。
她更想知道,李子澍究竟是什麼時候來東虞的。
李子澍點點頭,然後就看他走到書架上,從中抽出一副畫卷。再三猶豫之後,就看李子澍將那畫軸遞至琳琅面前。
“給我的?”琳琅詢問的一句。
李子澍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不是給你的,是給你看的。”
琳琅脣角抽了抽:我就是問你是不是給我看的!
雙手接過畫軸,琳琅小心翼翼地將那畫軸展開。她的動作很輕緩,生怕弄壞了那畫軸一樣。
因爲琳琅看得出來,李子澍很珍惜這個畫卷。
房中所有的東西都有一股黴味,但是這畫軸卻是沒有。
那上邊畫着的是一個男子,一個長得很不錯的年輕男子,手持着一杆長槍傲立風中。看上去似乎是很孤寂的感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琳琅覺得這畫上眼中卻盡是柔情的男子其實內裡一點都不孤獨,他的心有寄託……
“這個人是沐王爺?”琳琅問了一聲。
這畫像上的人,確實與沐王爺有幾分相似。
李子澍驚詫地看着琳琅:“不是沐王爺……”
“那是?”
“堯國的陵王。”
琳琅沒再說話,而是暗暗揣測李子澍這話中的意思。
李子澍道:“以前,我覺得對別人做出的承諾最重要,但是後來,開始迷惘了。”
琳琅淡淡道:“對我來說,你說的這兩樣都不重要。如果是對特別的人,什麼都是重要的。”
李子澍忽然間笑道:“是啊,娘娘是個性情中人。對於娘娘來說,當今皇帝陛下的一切都是最重要的。娘娘,你可知道爲什麼我願意同你說這些?”
琳琅將那畫軸重新卷好,然後擡眸看了李子澍一眼,良久才說道:“李先生覺得能夠從我身上解開你的迷惘。只是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