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情,最難說得清楚。
人這一輩子,能夠找到一個自己真正愛的人,很難。
而能夠和自己深愛的人最終走到一起的,就更難。
兩情相願的,卻實屬罕見。
所以,很多人都是湊合着過了一輩子,也遺憾了一輩子……
琳琅想,可能她也要遺憾一輩子了。
阿呆來給琳琅梳妝打扮的時候,玉竹也一同過來了。玉竹似是沒有看到琳琅靠着窗子發呆,她走上前,對着琳琅行福禮道:“姑娘,時候不早了,現在開始梳妝吧。”
“好。”
一早就將喜服穿好的琳琅,站起身,自覺地坐在銅鏡前等着阿呆來幫自己梳妝。
髮帶被解開,三千青絲一瀉而下,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
阿呆拿着木梳,由發頂至髮梢一梳到底。
琳琅的頭髮很順,中間沒有打結。阿呆的動作很緩,犀牛角打磨而成的梳子,圓潤的梳齒輕輕刮過頭皮,那種舒服的感覺讓琳琅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阿呆撩了些許青絲盤成髮髻,任剩餘的垂墜着,在髮髻上簪了一支掐金絲鏤空鳳簪,鳳凰的嘴下又銜了一串白珍珠,墜在一旁卻是顯得很別緻。
隨後,就看阿呆打開幾個小盒子,裡邊裝的是各種顏料。
提一支筆,阿呆蘸了些粉紅色的顏料,在琳琅的額前,雙眉之間畫了一朵綻放的梅花,再細細地化了些淡妝,這就使得琳琅原本清麗的臉蛋多出了絲絲嫵媚。
梳好妝,琳琅悄悄將那柄名爲碧影的匕首貼身藏好,這纔在玉竹的攙扶下上了王宮來接人的轎子。
從出屋子開始,琳琅就一直在注意旁邊來來去去的人,直到坐上轎子遠去,她還是沒見着那個想見卻又不願見的人。
沒有繁瑣的儀式,琳琅直接就這樣被轎子從側門擡入了王宮。
在那寢宮門口,就看見有人在那兒等着,似乎等了很久。
“連公公,王上要的人帶來了。”那八人將琳琅送到那閹宦面前。
那閹宦眯着眼兒瞅了琳琅半天,才翹着蘭花指置於脣邊笑道:“真是個可人兒……”話語間,就看他掏出一條繩索丟給旁邊的護衛,護衛會意,二話不說,拿起繩索就想要將琳琅捆綁起來。
琳琅一見這架勢,額角的筋似乎都在突突的跳,心道:坦達王還真是太不給大祁面子了!居然敢這麼對長公主!
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百里景修的想法。
坦達王從未停止過對大祁的覬覦。
琳琅身子一閃,躲過朝自己套來的繩索,對着那閹宦笑吟吟道:“公公,我自幼起,身子就有毛病,稍稍一碰便會落下一片青紫瘀痕,想來,王上也不願意在洞房花燭夜見到這種煞風景的事情吧?”
那閹宦一聽,眼珠子一轉,覺得她說得有理,於是忙上前將護衛手裡的繩索拿掉,說道:“哎呀!你們怎麼能這麼粗魯!你們瞧瞧,都把人家給勒出印子來了!王上要是瞧見了,定會心疼至極!”
琳琅暗自翻了個白眼,有些佩服這太監變臉的本事。
此時,卻有一護衛說道:“連公公,聽所她
還有些拳腳功夫,若是這麼放任不管,只怕到時會傷着王上。”
那閹宦一聽這話,想了想也覺得有理。於是就看他從袖中掏出一塊繡着花兒的帕子,那帶着怪異花香的帕子捂上了琳琅的口鼻。
看着倒地的琳琅,閹宦咯咯笑道:“這不就成了!將他交給奴家吧。”
隨後,那閹宦便讓宮娥將琳琅從頭到腳好好的清洗了一番,撒上香粉之後,再替她穿上一件紅色的袍子,鬆鬆垮垮的袍子套在身上,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掉落。
“這大祁的女子果真是嫩得像水蔥一般。”那閹宦一般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又一邊替琳琅修這指甲,“喲!瞧這小手,滑軟滑軟的,王上定會歡喜的緊!”
看了一眼藏在衣袖中的碧影匕首,閹宦不屑地哼了一聲。
忙活了半天,終於倒騰好了,那閹宦笑了笑,將牀上的幔帳放下之後便退了下去。
饒過兩個彎,來到一緊閉的門前,跪在地上道:“啓稟王上,大祁的長公主已經梳洗完畢在寢宮中等待王上恩澤。”
門開了,就看坦達王那疲憊的臉上帶着期待的笑容,快步朝着寢宮走去,卻是走了一段路之後停下來,問道:“她可曾哭鬧過?”
“不曾。不過……”
“不過什麼?”坦達王略微有些不悅,鬍子抖了抖。
“啓稟王上,只因那長公主會些拳腳功夫,怕她會傷了王上,所以,所以奴婢自作主張將長公主給弄暈了……”
“哦……”男人揉了揉眉頭,又問道:“藥下得重嗎?可別傷了她。”
“奴婢不敢,藥不重,現在應當快該醒了。”
坦達王走進寢宮看見那輕紗幔帳下那曼妙美麗的身影,想起此女代表着大祁對自己的妥協,他的心竟然止不住的狂亂跳動着。
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淡淡的少女芳馨更是讓他有些迫不及待。
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牀邊,激動得有些顫抖地伸出手,將那幔帳撩起……
早已醒過來的琳琅,此時微微皺起了眉,閉著眼睛,佯裝昏睡。
坦達王在牀邊坐下,擡手將琳琅背對着自己側臥的身體給扳過來,藉着燭火盯着琳琅的臉仔細一看,卻是讓他驚得往後連連退了數步。
坦達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琳琅,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再次上前,又盯着琳琅看了一會兒,帶着深深的迷戀,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輕聲喚道:“燕雅?是你嗎?”
他伸出粗糙的手,想要撫上琳琅的臉,可又像是擔心自己的手會刮破她嫩滑的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他就這麼坐在一旁看着琳琅,看着看着,忽然發現好像少了些什麼。想了一會之後,就看他起身離開牀榻,走到青銅鏡前,拾起一支先前妃嬪落在這裡用來描眉的筆。
輕輕地將琳琅的臉擡起,右手持着眉筆對着她左眼角就要點去……
琳琅猛地睜開眼,卻是看見襲向自己的筆頭,條件反射擡手就將那眉筆打落在地。
可是當琳琅看清面前的人,稍稍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坦達王不是應該是傳說中的禿
頂大肚,滿臉橫肉嗎?眼前這個還算能看的中年型男又是怎麼回事?
“醒了?”坦達王倒是絲毫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
琳琅定了定心神: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戒備地看着坦達王,背在身後的手卻是已經握成了拳。
坦達王將被琳琅打落的眉筆重新拾起,對琳琅道:“你應該知道我是何人,這兒是何處了吧?”
琳琅聞言,從牀榻上坐起來,就在她正琢磨着該如何跟這個男人打招呼時,就聽坦達王又說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眉頭深鎖,先前的迷戀在頃刻間轉瞬即逝,大祁皇帝果然不安好心,居然找來一個和燕雅如此相像之人。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對着這個和燕雅一模一樣的少女,他確實下不了狠手。
倒是琳琅被他這般一質問,當即就起身,對着他盈盈一福,行禮道:“民女琳琅叩見大王。”
琳琅也不知道該稱呼他什麼合適,索性就這麼喊了句大王。
“快快起來!你不用向我行此禮,不用向我行此禮……”坦達王趕緊將琳琅從地上扶起。
在他眼中,雖然這少女不是燕雅,但她頂着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對着自己行君臣之禮,卻是讓他覺得極爲不適。
聽他這麼一說,琳琅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不是吧!連君臣之禮都給免了,那個燕雅在他心中如此珍貴,可是這樣的話本姑娘不就倒黴了?
意識到自己又被大祁的皇帝和太后坑了一次,琳琅心中直冷笑。
既然百里景修想要讓坦達王撕毀協議,那麼自己就好好幫他一把吧!不過,單單讓坦達王丟掉統帥坦達各個部落的兵符,這點程度好像還不夠。
呵呵……
只見琳琅往後退了一步,振振有辭道:“大王,身份有別,這規矩還是壞不得的。”
坦達王眼中盡是失落的神色,只聽見他低聲自語道:“燕雅,唉,算了,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他對琳琅招招手,而且毫不避諱地將她喚成燕雅。
替身這種事情,做多了,自然是熟能生巧,手到擒來。
此刻,調整了情緒之後琳琅很快就進入了角色扮演狀態,她一邊應付着坦達王,一邊想着那個名爲燕雅的女子。她猜想,可能燕雅就是之前玉棺中的那個人。
只見坦達王癡迷地望着琳琅的臉,拿着眉筆的手輕輕擡起。
這傢伙想幹什麼!畫眉?
琳琅的眉梢忍不住抽動了兩下。
男人卻是輕道:“別動。”說罷,就看他在琳琅的左眼角下點了一顆淚痣。
只是這麼小小的一點,卻是讓琳琅看起來變得柔弱憂鬱了幾分。
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撫上那顆他自己點上去的淚痣,滿含着柔情道:“別人都說,這有淚痣的人愛哭。我總是不太相信,可是自從遇見了你之後,我不願相信都難。都說女人是誰做的,我說不對,只有燕雅纔是真真正正用水做的……”
這般溫聲細語,聽在琳琅耳中,雞皮疙瘩早就掉了一籮筐。
“燕雅,給我吹支曲子好嗎?”坦達王將一支碧玉簫遞到琳琅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