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你就跟着我們,不要亂跑。”師傅開口淡淡說了一句,他的聲音很怪,就像是聲帶受過傷一般。
琳琅點點頭,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位師傅肯定已經看出來她是個女人了。
不過既然對方沒有點破,而且還似乎有想要幫自己隱瞞的趨勢,琳琅自然不會拒絕。
不多時,徐大湖率領他們到了牛山寨與百里景修匯合。
當夜,這支僅有三百來人的隊伍就在牛山寨暫作休息,他們沒有入住賊寇的屋子,直接以地爲席,以天爲被。
只搭了個帳子給百里景修,畢竟他的身份尊貴。
帳中,百里景修一邊翻着書,一邊聽小乙向他彙報消息。
“主子爺,小的本來按照主子爺的意思讓琳琅姑娘待在安平城,再找時機將她送走,可是琳琅姑娘太聰明,小的根本就沒機會動手……”
“嗯。”
百里景修淡淡地應了一聲,眼皮也沒擡。
小乙又繼續說道:“如今琳琅姑娘已經跟着過來了,徐副將讓她留在了夥軍……”
小乙說着暗暗看了一眼百里景修,想起琳琅那嬌嬌弱弱的樣子,心裡也替她擔心。好好一個姑娘家,爲什麼非得來吃這個苦頭呢?
“從安平城到這牛山寨,雖然不算遠,但琳琅姑娘她……”小乙點到即止。
果然,百里景修聞此言,驀地將視線從書本上移開。
“知道了,你繼續在暗中看着她。”
“是!”
小乙離開之後,百里景修翻出了些消腫化瘀的傷藥便去尋琳琅。
他找到琳琅時,琳琅已經抱着包袱倚靠着樹幹,睡在地上。
百里景修輕着步子走上前,走到琳琅身旁,想要彎腰伸手將她拍醒,不過,他手還未曾擡起,琳琅卻倏然睜開了眸子,一臉警惕地看向他。
待琳琅看清來的是百里景修,立刻就卸下滿身的戒備。
百里景修沒有說話,只給了琳琅一個眼神,示意她跟自己走。
琳琅點點頭,二話不說便起身便跟着百里景修去了他的帳子。
百里景修的帳子裡連熱水都備好了,要不是實在不方便,琳琅真想在他這裡泡個澡,解解乏。
不過,琳琅也不客氣,拿個盆弄了點熱水,便坐到一旁歡歡喜喜地脫下鞋襪就將雙腳泡入水中。
在外頭拿熱水泡腳是一種奢侈,可眼下琳琅確實很需要這一盆熱水,有條件爲什麼不享受?吃苦耐勞雖是一種歷練,但也要量力而爲。
百里景修轉過身,不去看她,掏出傷藥丟在鋪上:“消腫化瘀的。”
琳琅坐在百里景修的鋪上,擡眼看了看帳篷的頂部,心道:果真是同小卒子不一樣啊!
琳琅雖有想過在百里景修這裡借宿,但是想起外頭有那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她不好與百里景修走太近。上了藥之後,便依依不捨離開了。
休整一夜之後,這一隊人繼續走,一連走了整整十日,卻是忽然下起了大雪。
琳琅已經開始無法理解這個世界,明明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是春季啊!現在頂多也還是夏季吧,怎麼就下雪了呢?好像也沒走多北邊呀!
其實琳琅此刻
並不知道,這邊近似於常理中的南半球,四月不是春季,而是秋季,如今正好是飛雪的冬季。
見天色已晚,百里景修又下令安營紮寨,暫作歇息。
看着漫天飛雪,百里景修微微擰眉,這一戰,看起來不會太容易。
“楚王殿下,熱薑湯。”
琳琅端着一碗剛煮好的熱薑湯走了過來,由於衣衫略微有些單薄,琳琅就算手裡抱着熱湯碗,還是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
看了一眼站在帳子外頭吹冷風的百里景修,再看他衣着半點都不臃腫,還是原先那一副瀟瀟灑灑的模樣,不禁有些羨慕,撇撇嘴,忍不住心道: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等感冒就你受的了。
“嗯。”百里景修上前想要接過琳琅手裡的碗,伸出的手無意間碰到她的手指,冰涼,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涼。
他看着她被凍得通紅的鼻子,收回手,說道:“進帳。”
“唔……”能夠多抱着熱湯碗一會兒,琳琅自然是十分歡喜的。
跟着百里景修進了帳子,這才一進去,琳琅便將碗擱下,然後一邊呵氣,一邊搓着被凍得通紅的雙手,忍不住抱怨道:“這種天氣能行麼?你是沒看見,不少人都凍得鼻涕一直流,估計有不少人都染了風寒。”
聽琳琅這般一說,百里景修卻是立刻走到她面前,一言不發地就朝她伸出了一隻大手,只見這隻大手在“衆目睽睽之下”就這麼連彎兒都不帶拐的伸進了她的衣衫裡。
琳琅覺得臉上一熱,心也撲騰一下,差點沒跳出來,義正言辭地呵斥他道:“你做什麼!”
“……”
被琳琅這般一吼,百里景修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只見他異常鎮定地摸了摸琳琅的衣衫,才緩緩將手從中抽出,面不改色,十分淡定地說道:“看看你這身衣衫夠不夠暖和。”
百里景修試過,琳琅的這一身冬衣很單薄,按理來說,新發的冬衣理應很厚實才對,於是,他又問:“你這身衣衫?”
百里景修這一句話還沒問完,便聽琳琅道:“自然是那時在新兵招領處領的,說來也是,你應該不會這麼摳門,連冬衣也弄劣質品……沒戰死在沙場,倒是凍死在帳中,說出去真是讓人笑話。”
琳琅嘴上這般說着,但心裡卻是極爲清楚的,這是有人故意給百里景修下絆子。
只是這些人實在是過分,爲了爭權奪勢,一己私慾,卻要拿他人性命以及江山社稷來開玩笑。
“噓……”百里景修伸出手指貼在她的脣上。
微涼的脣,貼上溫熱的手指,琳琅一愣,心中卻是有些詫異:這人怎麼連手指也是熱的?
手指慢慢從柔軟的脣瓣上挪開,百里景修垂下眸子將視線從那淡粉色的脣瓣上移開,也所幸,自己面對的是一張人皮面具,而不是琳琅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穩住了聲音,平靜道:“無妨,我靡下的將士,他們所穿的冬衣皆是由徐大湖親自去辦的。”
“哦……”看不出來徐大湖那大鬍子還挺厲害的,居然一人身兼數職。
“這天氣,那這一戰該如何打?”
百里景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帳子裡繞了一圈,他端起那碗還冒着熱氣的薑湯,將湯遞給琳琅,琳琅接過湯。
百里景修這才說道:“幽州是一定要拿下的,可是也不
能太順利。”
百里景修的意思琳琅自然很明白,打個比方,就是原本一個月能攻打下幽州,那麼必須至少得拖上兩個月,甚至更久。
“話雖如此,但是……”琳琅不由得皺眉,雖然只有三百人,但每日的軍糧消耗還是很大的,而且還有戰馬。
百里景修道:“無妨,就地取材,只要撐過這一個冬季便可。”
“……”
琳琅這下可真是傻了眼,心裡難免對他靡下的將士默哀:百里景修這傢伙比她狠啊!
算了算了,古代行軍打仗這種事情,她一個現代人,哪裡會有百里景修經驗多,既然他那麼有自信能順利拿下幽州,那麼自己要做的,就是相信他,在有需要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琳琅。”百里景修看着她,喚一聲她的名字。
琳琅擡眸望向他,“嗯?”
“軍中的將士,多謝你的照顧。”
百里景修知道,這些日子,琳琅總是一個人去外面尋草藥,每天夜裡都忙到很晚……
軍中將士們無一人染上風寒,也無一人有不適,哪怕是從前好幾個軍醫都跟着,也還是有些許將士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身體狀況。
一句發自肺腑的道謝,卻是讓琳琅有些不好意思。
爲了掩飾自己的羞赧,她故意哼一聲,別過臉:“我在你這兒待太久了會有人起疑,我走了。”
“我送送你。”
“停!”琳琅將百里景修喊住,瞪了他一眼,叮囑道:“你還喊我琳琅?要喊我蛋糕!你就別出來了,省得讓旁人瞧見多事。”
“……”百里景修無奈,只好作罷,目送她離開。
琳琅發覺,自從再遇百里景修之後,似乎他對自己的態度較之從前有了些變化。
走出帳子,冰冷刺骨的寒風將她從頭到腳灌了一氣,她呵着氣,一路小跑至自己那兒。
見琳琅來了,王狗蛋一把將她拉過來,避開來討熱薑湯的人,壓低了聲音,問她道:“師傅讓你去給楚王殿下送湯,你怎去了那麼久?沒出什麼事吧?”
“沒,好着呢,能有什麼事。”
王狗蛋左後瞧了瞧,又湊近了對她說道:“蛋糕,你是不曉得,每一次你去楚王殿下的帳裡,都那麼久,有人說……”
琳琅微微皺眉,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說什麼了?”
“咳咳……有人說……你們在做那檔子事兒……”王狗蛋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
琳琅眯起眸子,似笑非笑說道:“那他們是覺得楚王殿下是個快槍手咯?”
王狗蛋不解:“快槍手?不過聽說楚王殿下的槍確實使得很好!”
噗……
琳琅清了清嗓子,又道:“果真那樣的話,那麼楚王殿下實在是太不能人事了,竟然還不到盞茶的功夫。”
“唔……”一聽這話,王狗蛋的臉熱得都能冒煙了。
琳琅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算大,可那就這麼點地兒,所以在場的人都聽清了。
雖然大家都當作笑話來聽,但是一傳十,十傳百……
傳到後來居然真變成了楚王不能人事……
以至於後來百里景修每次出帳子都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怎麼衆將士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