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睡得酣香時,突然被一陣腹痛驚醒,壓抑着心底的點點驚慌,如沁並未叫醒身邊的輕展軒,她讀過了許多書,知道女子生產是要經歷一道漫長的痛苦的,時間不到,骨縫不開,孩子便不會生出來,所以愈緊張便愈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痛意卻是讓她欣喜了。
痛意越濃,距離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才愈近,終於要做母親了,這一刻,她不怕,她只在祈禱,寶貝們,媽媽會照顧你們一生一世。
寶貝們,你們會是媽媽的最愛。
她的微笑,在夜色裡是那麼的絢爛美麗。
月色透過窗紗弱弱的折射進了屋子裡,漸漸的習慣了夜的黯黑,如沁輕輕捂着腹部坐了起來,慢慢越過沉睡中的輕展軒,估摸着是見了紅,如若是見紅那麼便好生了,這一些,她都懂得。
忍着痛下了地,多走一走,這樣子到了明天晚間的時候就有生產的希望了。
卻不想,她才一落地,輕展軒便驚醒了,長臂探向她剛剛睡過的地方,卻是落了空,“沁兒……”驚慌中一聲低叫,生怕如沁消失了似的。
迴轉身,抓住他在空中揮舞着的大手,“軒,我在這兒。”
輕展軒立刻就徹底的醒了過來,“沁兒,天還沒亮,你怎麼就起來了。”大手抓着她的小手,更緊了。
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對他說了,老人家常說生孩子驚動的早了就難生了,況且以她現在的狀況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生下來的,起碼還要陣痛上一整天,兩個孩子呢,這一次只恐她要吃力了,想一想,還是不驚動大家的好,明日裡待陣痛的厲害了再說也不遲,“軒,我睡不着,小傢伙踢的我厲害呢,我走一走,一會累了也就睡了,你繼續睡吧。”忍一忍,明日裡就等他下了早朝趕回來,那時再說就正是時候了。
輕展軒揉了揉眼睛,努力的讓自己更清醒些,“沁兒,我陪着你吧。”
“不,你睡吧,你明兒還要早起早朝呢,我不礙事的。”她反對,瞧他最近都瘦了幾圈了,真讓她心疼。
“沁兒,是不是要生了,我去叫穩婆過來吧。”
“不是,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別忘了沁兒大小也是一個大夫呢。”她努力的不漏任何破綻的笑着說道,體貼他的辛苦,人心都是肉作的,明兒個強烈陣痛的時候他可是一定要陪着她一起走過的,而眼下這一刻倒是沒什麼關係,她還忍得住。
“那還是再睡會吧,要不明天又沒什麼精神了。”他勸着她,還是不放心。
穩穩的坐在牀邊,就坐在他的近前,這麼許久以來他給了她太多的溫情與照顧,這一些足矣彌補了他從前對待她的所有的狠戾,也讓她早已把那一些都拋到了九宵雲外,記得的便也只有了他的好,“軒,母后的病這幾日好些了嗎?”看着他不睡,她只隨口問道。
卻不想輕展軒卻認真的回答了,“母后還是沒精神,每日裡只能坐一會兒,大多的時候都是躺着呢,太醫下了幾次的藥方,也不管用。”輕展軒嘆着氣,張了張嘴,又想要說什麼,卻是頓住了。
“軒,有什麼心事麼,你說吧。”瞧着他的欲言又止,如沁就禁不住的有些擔憂了。
“沁兒,想要跟你商量點事。”他坦誠的望着她,或許如沁可以救母后,否則依着太醫們的話,只怕母后撐不過這一春了。
“什麼事。”她輕輕迴應,必是有些難心的事,否則輕展軒是絕不會這樣難以啓齒的。
“沁兒,這西楚上下都知道你的醫術好,我想趁着你還沒有生,這兩天去宮裡爲母后診治一下,否則我只怕她挺不過這一兩個月了。”他滿臉祈求的望着如沁,滿心裡都希望她能點頭答應。
她聽着他的話,卻後悔了,不如早些就跟他說她要生了,可是此刻他剛剛纔說出請她入宮去爲母后診治她便推說自己要生了,只恐輕展軒會暗自奇怪,更何況倘若不去,也會讓人誤以爲她對母后有怨言了。
可是去了,她卻是真的要生了。
夫妻兩個,她該坦誠說出她此刻的難處纔是,可是卻在要出口的時候又怕他誤會了她。
怪她,該告訴他她要生了的。
“沁兒,你要是不方便就別去了,我也只是隨口說一下而已,母后的病只隨天意吧。”他的語氣中淡淡的有些落寞,卻是對母后的濃濃的擔心。
看着他的憂心她突然就不忍了,或許一早隨着他早朝入宮,只診罷了就回到王府,剛好也就要生了,瞧她此刻的陣痛,一忽兒有一忽兒無的,那間隔有時候是半柱香的功夫,有時候卻是一個時辰也不疼一下,也罷了,只去宮裡半天,應該可以忍得住的,思及此,便溫婉笑道,“明兒個一早如沁就且隨你一起入宮去見見母后吧,不過看完了診也就要趕回來了,只怕這一兩日我就要生了。”她在給他暗示,她真的是要生了。
男人欣喜的抓住她的手臂,“沁兒,謝謝你。”
看着他開心,她心裡也暖暖,可是想起秦修容的身死,對於太后她還是有些芥蒂的,只是爲了輕展軒她並未提及那些過往,總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她也無法完全的確認那一些都是太后的手段。
想着一早要出門,而自己的身子又是見了微紅,此刻她必要養些精神,明日纔有力氣,合衣又挪到了牀裡,枕着他的手臂入眠,睡吧,睡了纔有精神,那陣痛有一下沒一下的此刻還不影響她的睡眠。
半睡半醒的終於捱到了天明,青兒幫她穿戴整齊了,有些不情願她去皇宮,“王妃,你這身子能行嗎?”青兒是故意說給已經準備好了要出門的輕展軒聽的。
輕展軒的臉頓時有些不自然了,其實他也覺得頗爲不妥,可是母后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昨日他親自參加了太醫苑的會診,幾個太醫都是搖頭,然後爲首的太醫直接就請求他讓如沁前來診治,他也知道如沁身子重也不方便,可是身爲母后的兒子,他怎麼可以不管她的死活呢,爲人子,總要盡孝,不得已,他纔要如沁入宮,卻只半天就好,心裡計劃着今日的早朝也早早的就結束,他要陪着如沁,不能讓她有半點的閃失。
上了馬車,他擁着她,偶爾見她微微的皺着眉,似乎有些難受的樣子,“沁兒,你還好吧。”突然間就後悔了,後悔了這一次讓她入宮,瞧她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好過。
“沒事,是小傢伙使勁踢我呢。”幸好那陣痛還是間隔的時候很長,從王府到皇宮一個多時辰的路上也就痛了那麼兩三回,所以如沁還忍得住。
馬車把如沁送到了廣明宮,輕展軒便急急要離去,“沁兒,過一會兒我便來接你。”早去早回,記得她剛剛在車裡的異樣,他真的不放心了。
“去吧。”強忍着,待他回來她就告訴他自己要生了,說不定這一折騰,生得也就快了呢。
輕展軒飛快的一閃身便離去了,青兒扶着如沁進了太后的寢宮,早有小太監去稟告回了,頭前又帶着路,如沁卻不敢走快了。
推門而入,是太后虛軟的躺在牀帳之中,迷迷朦朦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向着她的方向道,“沁兒,是你來了嗎?”
心中一緊,瞧着太后的神情,果然是快要不中用了,怪不得輕展軒擔心若斯。
仔細的診了她的病情,卻不象是生了病,而象是……
她說不清楚,因爲對於那些邪術她真的不是很懂。
輕輕的起身,一旁的執事宮女只緊張的望着她,卻不敢多問,只隨着如沁走出了內室。
廳堂裡坐定,又一次陣痛襲來,如沁咬咬牙,“青兒,派人去看看王爺回來了嗎?告訴他我只怕是要生了。”
那執事宮女見如沁如此之說,面上不覺有些急了,“王妃,不如就去興安宮裡生吧。”想要問着太后的情形,卻不敢問了,看如沁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說。
“不了,沒那麼快生的,還來得及趕回王府。”
“可是……”瞧着如沁要趕回去,執事宮女不由得瞄了一眼太后的內室。
“我自會請王爺處理的,母后她老人家不會有事,你放心吧。”那件事,她還不能說,要有真憑實據了纔可以說出來,否則就打草驚蛇了。
青兒轉回來的時候,如沁已理好了身上的衣衫,出了門,皇宮裡花香鳥語,仿似人間天堂,春天的美麗真讓人流連忘返,可是此刻她卻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她急着要趕回王府,孩子要生了。
痛並快樂着,心裡更多的是欣喜和期待。
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見輕展軒回來,說好診完了病一起回王府的,可是她此刻卻再也等不及了,“青兒,有沒有告訴王爺說我要生了?”
“有,小太監都傳過話去了,聽說是大臣們正與王爺在商談什麼大事,一會兒也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