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容但笑走來,坐在她的身前時,依舊還是從前的那般溫婉優雅,想想輕展風從前對待她的不公平,如沁不覺有些爲她報不平,“姐姐離開這麼久卻還記掛着我,讓水芳好生感激。”可是那瞧着如沁的眼神中卻是如沁看也看不懂的情愫,似感激又似……
幸好太后正與旁邊的另一個嬪妃說笑而未注意到秦修容的話,“看着你的氣色好多了。”
“那是託姐姐的福了。”秦修容客氣的說道,可是她眸中卻閃過一抹說不出的哀怨,讓如沁瞬間就捕捉到了。
難道她不開心嗎?
是了,這宮裡的女人似乎都只是表面上的開心而已,那內心深處都是在氣怨着輕展風的離棄,似乎連婉菁也是,難道輕展風與阿瑤……
握着秦修容的手緊了又緊,或許有了一個孩子就好了,自己守着自己的孩子過日子,也就少了許多的胡思亂想,於是如沁沉聲笑語,“沁兒的孩子便如妹妹的孩子一樣,將來可是要認妹妹做乾孃的喲。”這是民間的習俗,她不知道西楚的皇宮裡有沒有忌諱,但是她就是想讓一直活在痛楚中的秦修容的臉上露出真正的屬於她自己的笑容。
“可是真的?”秦修容一喜,要是有個孩子能承歡膝下那麼她這一生也就滿足了,可是隨即她的臉色卻變了又變,剛剛因欣喜而站起了一半的身子又是頹然的坐了下去,彷彿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一樣。
“是真的。”知道她必是想起了從前的種種,如沁只安慰她道。一如從前一樣的只當秦修容是姐妹一樣。
又是聊了幾句,如沁便坐不住了,這屋子裡人多,讓她一下子只覺有些喘過氣來的有些氣悶,也或許是太想出去走走了,所以她一刻也坐不住了,太后自然應允了,只吩咐青兒好生的守着她,不得走遠了,近處轉轉也便好了。
如沁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寶柔兒已早已離開了,倒是自己因着與秦修容談得認真而未發現寶柔兒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才一出門,太監宮女就隨了好幾個在她的身後,“都回去吧。”大白天的,陽光還這麼好,她可不想讓這麼一堆人跟在身後攪了自己去賞紅梅的興致,而且寶柔兒的事情她也不想讓過多的人知道,倘若那孩子真的不能生了,太后知道了又不知要如何的傷心了。
於是,只帶着青兒一個人便慢慢的向着梅林走去,越走越是暖和,也撤下了毛絨絨的披肩交到青兒的手上,遠遠就看到那依然還綻開的梅花,欣喜的小跑過去,嚇得青兒已變了臉色,“王妃小心。”
如沁卻哪裡還停得住,那梅花真美,尤其是在這冬日裡,更是映得人的眼中一片紅豔清麗,煞是喜歡。
一襲淡藍色的長衣流連在花海中,從東齊邊關一路趕回來,所見無不是冬的蕭瑟,所以乍見這梅林讓如沁只如沐在仙境中一般的欣喜,寶寶,孃親來帶你看梅花了,真好看呢。
賞心悅目的望着周遭,心裡從來也沒有此般的快樂輕鬆過。
徜徉中越走越往梅林深處,讓她甚至忘記了與寶柔兒的相約。
不遠處,那梅林的縫隙間依稀可見一間有些頹廢的院牆,心中突的一跳,竟不想不知不覺間竟是走了從前歐陽永君居住在皇宮裡的地方。
從朋友到親哥哥,如今他的身份讓他又恢復成了自己的朋友,不知道他與芸清可好,真心的祝願他與芸清幸福,眼中眸中彷彿就是他站在那梅林邊處翹望着自己時的專注……
青兒已落在了她身後十幾米處,多久未曾這樣的自在瘋過了,那感覺真好……
卻在恍惚中,那梅林的一角現出了一塊淡青色的衣角,那是一襲男衫,下意識的擡首望去,如沁怔住了,怎麼也沒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她憶及的歐陽永君,“歐陽哥哥,是你嗎?”向那彷彿的迷幻衝過去,片刻間當歐陽永君已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欣喜的笑了,果然是他。
歐陽永君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會碰見如沁,是他日思夜想的如沁呀,瞧着她的小鼻尖因着奔跑而泛起了一片紅,手指下意識的就撫上她的臉,“如沁,真的是你嗎?”
拼命的點頭,想起在東齊皇城裡歐陽永君的奮力相援,那一切又是她欠下他的一段情,“歐陽哥哥,是我。”她不自覺的加了哥哥兩個字,可是聽在歐陽永君的耳中卻是那般的刺耳,明明已知道她已有了輕展軒的骨肉,可是他的心卻又爲何還是……
看着他怔然望着自己的神情,如沁突覺不對,這是皇宮裡呀,人多嘴雜,而不遠處還有青兒在呢,一想之下,急忙就要掙開被歐陽永君握住的自己的手。
她的一掙讓歐陽永君幡然醒悟,頃刻間鬆開時,卻不曾想只那片刻間的相握卻定格在了不遠處因尋着如沁而來的輕展軒的眸中……
那梅花樹下,幾片粉紅的花瓣輕輕輕輕的飄落,就落在靜靜相望的歐陽永君與如沁的身上,梅的粉紅與衣的淡藍融合在一起的那一刻讓她仿如那天上的仙女一樣落在凡塵間,可是爲何,她眼中所望的人卻是歐陽永君呢?
那分開的手在他的眼中是那般的張揚,如注的視線恨不得要殺了歐陽永君,他只是讓歐陽永君進宮裡來爲寶柔兒診病罷了,他卻又爲何偏偏就來了這梅林呢?
而如沁,居然也來了。
兩個人的約定,否則怎麼會這般的巧。
頭頂上彷彿生了煙一樣,輕展軒只覺一股粘綢從鼻間流出,天殺的他竟然流鼻血了,這算哪門子的緣故。
可是明明知道,他卻只任那一滴一滴的血流出而不顧,只望着相視的兩個人看他們到底要何時纔會停止彼此的凝視。
慕然,那地上的他的長長影子落在了青兒的眸中,青兒怔然轉身,在看見是他的時候只驚住了低叫,“王爺,你……你怎麼來了?”其實青兒在望到如沁與歐陽永君站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怔住了,她甚至忘記了相勸,而此一刻當她看到輕展軒時,輕展軒那鼻端的血讓她更是嚇壞了,有些語無倫次,“王爺,你流血了。”
青兒的聲音讓輕展軒頓時醒悟過來,來不及思索,只飛身一躍,轉眼就落在瞭如沁的身邊,長臂一探中,女子的腰肢就被他緊緊的環住,再一使力,如沁立刻就橫倒在了他的懷裡,冷漠的望向歐陽永君,卻沒有任何的聲息,如沁悚然一驚,才發現是他擄了她在懷中,“軒……”一個軒字出口,卻是一滴紅鮮鮮的血滴滴在了她的臉上,那溼溼的血氣讓她登時只覺喉嚨收緊,彷彿有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隨即卻是胃裡的翻江倒海,那情形告訴她,她又要吐了。
急忙捂着嘴,急切的口齒不清的說道,“軒,你放我下去。”顧不得他的反應,甚至也來不及回顧剛剛所有發生的一切,她只想吐,一刻也忍不住了。
輕展軒冷冷的目光終於從歐陽永君的面上收回來,卻是毫不憐惜的迅即將如沁扛上了肩頭,從頭至尾他甚至連半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如沁的小臉垂在他的肩上,她努力的忍着,生怕吐到了輕展軒的身上,可是他的鼻血卻彷彿永遠也流不完一樣還是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飄滿了梅花的冷硬的地上,與那花瓣融爲一色,卻轉瞬就無蹤了,因爲他的腳步飛快的讓她已經有些頭暈了。
“軒,你放下我,我要……”她閉着眼睛在風中狂喊。
他卻無視她的喊叫,只一意的飛行在去往興安宮的路上,一路的風景倒過,偶爾有宮女太監經過,皆是停住腳步望着風中的這一對,如沁早已吐了他滿身,他卻恍然未覺一樣,血色與穢物張揚在他的白衣上是那般的醒目驚心。
輕展軒從未如此的狼狽過,也從未如此的甚至無法管束自己,似乎他的心已在這一刻失控了。
那梅花樹下,歐陽永君與如沁相視中而緊緊握在一起的兩隻手一直不停的在他的眼前晃動,晃動……
衝進興安宮的大門,他直奔自己的寢屋而去,這樣的事倘若被別人知道,他這逍遙王爺的臉面從此還要不要了。
興安宮的一扇窗前,一女子正站在窗前翹首看着輕展軒氣勢洶洶的扛着如沁走進他的屋子。她的眸眼在望着如沁的一頭黑髮直直的沉泄在男人的身前時,一抹冷笑也隨之掛上了她的脣角。
手一鬆開,如沁便被置在了他的大牀上,男人看着她,倘若不是她有身孕,他一準就會把她狠狠的丟到大牀上去。
“軒……”她低叫,其實她什麼也沒有做,她甚至到現在還迷糊着不知道歐陽永君是怎麼握住了自己的手的,卻是她掙開了歐陽永君的,這明明就是事實,可是輕展軒他卻又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