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息着,她也懂得王妃心裡的苦,可是這些任誰也無法替代她。
一個結,打得緊了,便只有耐心的慢慢的解開它,否則一剪刀下去,剪斷了的繩子就再也無法恢復到如初了。
“青兒,衣服都洗完了再晾了,到了晚間也就幹了,吃過了飯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下山。”她斷然就下了決定,這山裡並不安全的,她不能拿孩子們的生命來開玩笑,那是兩個如花骨朵一樣的寶貝呀。
“是。”青兒擰着手中的衣物,一件又一件,迅速的就洗好了。
起身,兩個人並排的向着小院而去。
窸窣的腳步聲響在草叢中,這一刻,當決定了一切時,她卻不再心慌了,只一夜,總不會那麼巧就出了事情吧。
回到小院子裡,青兒將一應的溼衣曬在了晾衣繩上就去煮飯了,看着昨天歐陽永君與芸清一起買回來的東西,吃的用的,都那麼多,可是現在她們卻要離開了,這些東西只揹着就要力氣呢,可是扔了卻又是可惜。
清格格可真是不好,什麼時候走不成,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走。
煮飯吧,多煮些,也多吃些,能帶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她也沒辦法,兩個孩子纔是最重要的,那可是王爺的骨血呀。
雖然無邪……
想到無邪,其實青兒也糊塗了。
周媽與李媽知道要下山了,都是欣喜着,這山中在她們的眼中初時還好,空氣好也清靜,可是時間久了也難免會乏味,聽說要下山了,一早就哄了兩個孩子午睡了,一個守着孩子,一個就去與青兒一起收拾東西了。
如沁吃過了午飯,就有些心煩氣燥,腦子裡反覆出現的就是那片火紅的楓葉林,真想再去那裡坐一坐,靜靜的聽着那紅葉與她的私語,那樣的一刻,閉上了眼睛,該是多美的一種幻境呀,“青兒,我去走走就回來。”
“夫人,快些回來喲。”有些不放心,可是青兒也沒有分身之術,只得隨着如沁去了。
一座山頭,走過去就要到那楓葉林了,真有些自私呢,她居然就放下了兩個孩子,就想要在那楓葉裡獨處一刻,一會兒的功夫就好。
輕快的走着,離得這麼近,卻是一個多月以來她第一次的來,遠遠便見到了那漫山的葉子早已紅透,真美。
可是,這一回卻不比她初見楓葉林時的那般欣喜,心頭也多了一份說不出的沉重,總是自己任性了些,才讓自己與輕展軒之間的結越解越深。
坐在落地的楓葉上,彷彿就是輕展軒擁着她一起的那一株楓樹下……
依稀就是那一次。
憶起山中的那一次時她的臉只與楓葉堪比了紅豔。
微垂的臻首,看着落地的火紅葉子上自己的影子,孤獨斜長的撒落中繾綣的也是她淡淡的憂傷。
恍惚中,那影子卻與另外一條影子相交在了一起。
如沁驟然擡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山間她還會遇見熟悉的人。
“果然是你。”女子陰森森的笑容給了她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之晴,你是怎麼出來的。”如沁不信的望着之晴,飛軒堡一向守衛嚴密,別說是人,就連只飛鳥也不容易混進混出的,所以當初柳絮才被輕展軒逮住了把柄。
之晴也不理會,只是那背在身後的手慢慢地送了出來,一張紙,確切的說那是一張皺皺的被水浸過的紙,那張紙正是被如沁撒落的歐陽永君帶回來的告示,“王妃,既然已經揭了告示,那麼告示中的人你就忍心見死不救嗎?”之晴對她的稱呼依然是從前的,似乎並不爲着兩個人之間曾經的過節而內疚,就彷彿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一樣。
如沁的心一抖,看向之晴時眸中已是嫌惡,當初就是之晴害了她的第一個寶貝中了毒,雖然不是之晴直接殺死了胎兒,但其實追究下來,她纔是真正的劊子手,那一次在行刑室從輕展軒的手上救下了她,不過是不想眼睜睜的看着她因爲自己而死而讓自己多了一份罪孽罷了,但是現在如沁卻怎麼也猜不出之晴的心意了,她此番來是惡意還是善意呢?
倘若她當初所爲完全是受了別人的指使,那麼她還是可以原諒的,可是倘若是她自己的刻意而爲之,那麼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與她再有往來的,否則被她算計了還不知道。
想到這些,就再也不想理會之晴了,無視的轉身,“之晴,你回去吧,我的事與你沒有關係。”她早猜到那告示必是與輕展軒有關,是輕展軒逛她出現的一則告示,既如此,她必是不會回去的。
“等等,王妃,你以爲這告示是假的嗎?如今真的有一個人危在旦夕,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危險你也眼睜睜的看着而不管嗎?”之晴淡淡的語調聽不出她對那病了的女子的關心,但是顯然她是在請求如沁去醫治那個人。
身子一頓,她天生的醫者之心讓她不由得又有些心動了,之晴繼續乘勝追擊,“這個人,倘若王妃見死不救,那麼天下人就只會傳揚王妃的小氣了。”
“什麼人?”之晴的這一句徹底的挑起了如沁的好奇心。
之晴淡淡一笑,一雙黑眸直望着如沁的轉過來的嬌顏,“王妃可還記得自己是因爲誰而被王爺擄到飛軒堡的嗎?”
之晴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彷彿是在如沁的傷口上撒了一層鹽,那是她出嫁的那一天,是輕展軒奪走了她的一切,她的處子,她的幸福。
可是之晴的話也給了她一個答案,“是婉柔嗎?”如沁只知道婉柔已經回到了西楚,也知道她回到了輕展軒的身邊,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告示裡要求醫的人會是她,怪不得輕展軒這般的費心費力了,原來他的目的不是爲了要引出她,而只是爲了給婉柔治病。
心裡一冷,沒來由的就是一陣失落,倒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了,其實輕展軒的心裡婉柔還是最重的,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呀,卻還是悄悄的做着夢……
之晴點點頭,“王妃,我不知道這樣稱呼你應不應該,不過你救過我,還以德報怨,這般的恩情我還是記得的,所以發現了這則從溪水中衝下去的告示,我便猜到了這山間會是你,我來了,也果然就遇見了你。”
“那則告示不是我揭的。”如沁坦然,她以爲告示的內容是假的,卻不想原來是真的。
“是二爺嗎?”之晴的臉上說起歐陽永君的時候突然就放出了一股異彩,讓如沁不由得側目了。
“是的,是他。”此時的之晴似乎對歐陽永君極爲留意,腦海裡迅速的回想着從前在飛軒堡裡的一切,那時候的之晴每一次提到歐陽永君的時候都是開心的,春風滿面的。
“二爺在哪裡?”急切的追問,一張粉面若桃花般嬌豔。
“走了,上午便走了。”
“去哪裡了?”欣喜之後卻是之晴的落寞,如此,如沁已完全的懂得了之晴的心思,她心裡惦記着的果然就是歐陽永君。
想要說歐陽永君是去追芸清了,可是看着之晴眸中的期待,如沁還是止住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他確實離開了。”
之晴靜靜的佇立在楓葉林中,那火紅的背景襯托着她全身都洋溢在一種迷幻之中,彷彿她的存在是不真實的一樣,揉揉眼睛,遮住陽光的直射,如沁細細的思量着之晴此來的目的,真的就是讓她去救婉柔嗎,難道她的主子一直都是婉柔,所以她纔會恨着自己懷上了輕展軒的孩子嗎?
一剎那間的恍惚,她卻無法確認,“之晴,婉柔在哪裡?”有些心動,因爲婉柔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同時她也想要試一試之晴對婉柔的心意。
“哦,在飛軒堡。”她淡淡的說道,自從知道歐陽永君不在這裡之後,之晴突然間就少了些許的熱情,似乎對婉柔的事也不再熱絡了。
心裡又是一動,倘若婉柔在飛軒堡,那麼輕展軒也必是在了,自己離他一直這般的近,她卻到現在才知道,“我知道了。”想到輕展軒有可能在飛軒堡的事實,她的心又漏跳了半拍,這一刻她只想要逃離與他有關的一切,也包括之晴。
轉身又是向着她的住處走去,既然遇到了之晴,那麼她的所在之地就再也不會是什麼秘密了。
然而去與不去,如沁卻有些猶疑了,倘若去了,那麼便要再一次的與輕展軒相見,而她所救的人卻是與她有着特殊關係的婉柔,醫治好了,那是她的本事,醫不好了,就會有人說她是故意而爲之的,這一點她不能不加以考慮,既然西楚皇宮那麼多的太醫都醫不好,她又怎麼能夠確保可以醫治得了呢。
可是不去,她的一顆心卻在受着剪熬,彷彿是她在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死去而無動於衷一樣。
矛盾着,慢慢的走在山間的小路上她的背影是那般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