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京城忽然颳起一陣涼風,本來繁星點點的夜空好像蒙上了一層面紗。
高大的府門上,“尹府”的大字在門旁兩盞風燈中清晰可見。
沉重的大門咿呀打開,旁門高高的活動門檻擡起,一輛馬車徐徐駛出,同時,頭綁白布的卓尹、卓不凡等人陸續走出,身後是同樣頭綁白布條的神龍軍大批將士。
門前寬敞的街面上,佈滿了刀明甲亮的兵卒,看到此景,紛紛緊張戒備起來。
“站住!”,一名金甲將走了出來,大聲喝道。
當先的卓不凡等人聞聲停下,後面的神龍軍陸續奔出數百人,在卓不凡等人面前布成了三層高低陣勢,手中的神龍銃早已押膛上火。
“樊將軍。”,卓尹開口喊道,這金甲將正是御林軍統帥,自是認得。
那將軍怎能不認得卓尹,聞聲上前幾步回到:“卓大人。”
“樊將軍爲何攔我去路。”,卓尹直截了當。
“卓大人,我奉旨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城。適才南面不遠發生騷亂,正在盤查,還請卓大人體諒。”,樊將軍拱手高聲道。
“不用查了,正是我等而爲。”,卓尹語出驚人。
那樊將軍大驚,驚的不是因爲才知道跟左相府有關,而是卓尹如此直言的意味,當下面色大變,居然隻身走了過來。卓不凡低聲命令不要開槍。
轉眼間,那將軍已經行到陣列前,看到這些身着便服卻一眼就能看出是訓練有素兵士的士兵並不給自己讓路,當即就站在槍口前壓低了聲音說到:“卓大人,您這是要?”
卓尹苦笑了一下,說到:“卓某深感年老體衰實在不能再擔此重任,故而告老還鄉,還請將軍行個方便。”
樊將軍再次失色,驚道:“這......,卓大人,何來此言。您正當壯年,正是做事的好時候,而且......”,說着,再次壓低了聲音道:“如果您走了,誰來管那幫老賊胚,現今雖然皇上不悅,但是滿朝文武都明白,只要您服個軟,您依然是大華的左相。”
聞聽此言,卓尹再次苦笑,也是拱手躬身道:“樊將軍剛正不阿,大華皇城正該有此良將。只是,箇中緣由頗多,不是一個服軟能夠解決的。而且,佳兒已經不在了......。”
樊將軍聞言不可置信的驚道:“夫人?夫人怎麼了?”
卓不凡這時候接過話來,憤然道:“我娘在適才的變故中被賊子所害,就在這馬車上。”
說完,直接引了樊將軍到了馬車前,卻見那樊將軍看了後面色大變,也是怒道:“是誰如此大膽,敢害當朝誥命夫人!”
卓尹和卓不凡卻是沒有答話,隨即,樊將軍也是默然,還能有誰,自然是那幫老皇黨。
樊將軍這下明白了一些,朝中滿朝文武都知道左相和左相夫人恩愛,對這當初在皇宮都敢發飆的誥命夫人也是敬重有加,沒想到如今卻是陰陽兩隔,讓人嗟嘆。
“卓大人,我本應該相助大人,可是此事太過重大,事關生死,還請卓大人體諒。”,樊將軍無奈的說到。
“自然,你儘可稟明皇上,卓某就在這裡等候。”,卓尹道。
樊將軍點點頭,猶豫了一下,說到:“可是,這個場面......。”,他的意思也很明瞭,皇上如果來了,看到左相府這麼多士兵,恐怕會有麻煩。
“樊將軍不必多慮,就請直言稟告即是。”
“卓大人,還請無比等我回轉,這裡不只是我的御林軍,錦衣衛和五門的人也都來了。”
卓尹點點頭,倒是卓不凡冷笑道:”他們不動我們就不動,我神龍軍現今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聞聽神龍軍,樊將軍點點頭,隨即轉身快步走回,跟幾名副將交待了幾句,上馬向皇城方向疾馳而去。
天空中的陰霾更甚,風也起來了,風燈在風中搖曳,但街上密佈的軍隊相持而立,宛如石雕一般。
對面的軍隊還在慢慢聚集,一些手持三眼銃的隊伍也陸續趕了過來,正是神機營。相比之下,錦衣衛和五門的人倒是不起眼了,不過,也有數人離開向皇城和其他方向奔去,自然是通報消息去了。神機營中多周子津一派的親信,目睹此景,卓不凡想了想,也跟白冰交待了一下,隨即,白冰也召集了連排長,將卓不凡的命令佈置了下去。
神龍軍就是靠火器吃飯,自然對火器的威力敏感,當前對面軍隊看似很多,實際上最有威脅的還是這數千神機營,如果動起手來,必須先把這個最大的威脅給解決掉才行。
一陣疾風過去,現在誰都能看出大雨恐怕馬上就要來了,神機營的人一陣慌亂,事發匆忙,他們連一塊油布都沒帶,火器最怕的就是下雨。但是看到對面同樣手持火器的神龍軍沒有異動也就安靜下來,反正都是火器,下了雨大家都別用,何況這裡還有上萬御林軍和錦衣衛,現在看來,反而是下雨對自己這邊有利。
不多時,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卓不凡命親衛給卓尹打上了雨傘,其它準備一起走的家眷僕從都呆在另外幾輛馬車裡,倒是不必擔心。神龍軍在大雨中紋絲不動,而對面的御林軍、神機營等也是不敢擅離。
雨越下越大,就連街對面都籠罩在朦朧水汽中,卻在這時,遠處威鑼響動,一干人馬快速行來,遠遠望去,明黃色的巨大車蓋依然清晰可辨,正是御駕親臨。皇上果然來了。
卓尹袖着手,好像早料到皇上會親自前來,頭上黃油布雨傘被雨點敲打如鼓點一般,身下的長袍衣襬卻已經被濺溼。
不多時,皇攆駕臨,停在了御林軍前,車頂雨棚寬大,其下一黃袍據坐,看向這邊。車後山呼萬歲,萬軍跪拜。
“卓尹,你這是要幹什麼?朕親自前來,爲何不前來覲見。”,崇禎的聲音在雨中有些微弱。
卓尹嘆了口氣,當即分開兵士走了出去,童姥和一枝花也接過了雨傘緊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