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嘯風坐在安然的病牀前,默默地注視着她熟睡的面容,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胳膊上纏着厚厚的紗布。
外科醫師說,幸虧子彈沒有打中骨頭,只是從肉裡鑽了個懂,不然她的胳膊以後都不能用力了。
產科醫師說,她送來的時候,羊水都流光了,如果不是手術準備及時,母子都沒有機會生還了。
他的心揪得一陣一陣地痛,想起飛機上的那個噩夢,還是一陣陣的後怕。
如果,他晚一天回來;如果,不是因爲那個夢的緣故,提前打了貓咪的電話;如果,不是貓咪勇敢地用自己換下了安然……
他就不可能再見到活生生的安然了,他的小女人,他心尖兒上的寶貝,他實在無法想象,沒有她的世界,他一個人該怎樣走到生命的盡頭。
等了許久,也不見安然睜眼,他忽然想起兩個寶寶。
因爲是不足月生的,出生時又遇到了母體大量失血,兩個寶寶被放在恆溫箱裡特別監護。
隔着玻璃門,他看着兩個孩子嬌小的模樣,實在不敢想象將他們抱在懷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恐怕稍稍一用力,他們的胳膊腿兒就折了。
忽然,其中一個寶寶睜開了眼睛,無意識地望着她的頭頂,她的眼珠黑亮黑亮的,小嘴兒紅紅的,活像一個可愛的瓷娃娃。
他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初爲人父的那種驕傲和溫暖,讓他頓時覺得自己變得高大了許多。
他看了看她身上的標牌,上面寫着安雅馨,另一個標牌上寫着安凌嵐。
原來,小女人真的還在生自己的氣,就連孩子的姓都不願意冠上他的。
當然,也難怪她了,之前他一直否認孩子是他的,忽然之間就承認了,想必她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
無論他們姓什麼叫什麼,他們都是他的骨肉,他血脈的延續。從此,他們就牽着他的心了。
整整一週,司徒嘯風一直守在安然身旁。她睡着的時候,他就趕回家去替她燉各種補湯,鯽魚湯、烏雞湯、豬蹄湯,變換着花樣給她補。
在他的精心照顧下,安然的傷口恢復得很快。
一週後,醫生終於批准安然出院了。
表姨秦淑芬得知她生下寶寶之後,特意請假來伺候她坐月子,安然之前對她隱瞞了自己和司徒嘯風離婚的事,所以她只得由司徒嘯風安排,帶着寶寶回到了南苑小區。
不過出院前她曾悄悄警告過司徒嘯風,等表姨一走,她還是要搬出去住的。
司徒嘯風滿口答應,心裡想的卻是,先把老婆騙回家再說,一個月的時間,他就不信攻不破這個碉堡。
由於產前失血過多,產後孩子又被抱進了恆溫箱,所以安然竟然沒有乳汁分泌。
作爲一個媽媽,沒有奶水可以給自己的寶寶吃,無疑是一件十分痛苦和遺憾的事。
但這並不影響寶寶們對她的熱愛,兩個小傢伙只要一湊到她跟前,就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還不住地把小腦袋往她的懷裡鑽。
表姨笑道:“然然,你這個媽當得還真是輕鬆,不用給寶寶餵奶,他們還是照樣依戀你。”
“表姨,你不知道,安然爲了他們倆,差點兒把命都丟掉了,他們是有良心的寶寶,自然不會忘記媽媽的功勞。”司徒嘯風趕忙接口。
“那是,寶寶們雖然小,起碼也是知道好歹的,自然不會像某些無良的人,翻臉不認人。”安然嘲諷道。
說來也怪,這兩個寶寶似乎生下來就是要替媽媽打抱不平似的,一個睡了,另一個就醒了,哭着鬧着要人抱。
表姨心疼司徒嘯風晚上要給孩子餵奶,白天還要給安然做飯吃,想要替他抱一會兒,偏偏寶寶不讓抱,除了爸爸和媽媽,旁人一抱就哭鬧。
無奈,司徒嘯風這個奶爸只能日夜辛苦,常常是抱着寶寶靠在牀上就睡着了。
有一次半夜起來給孩子衝奶,瞌睡得手扶着奶瓶就睡過去了,知道奶瓶裡滾燙的奶溢出來,把手背都燙紅了,才清醒過來。
有時候安然實在看不過去了,想要替他抱一會兒孩子,他卻心疼她肚子上的刀口,不肯讓她抱。
“你也別太慣着他們了,我看書上說,孩子哭也是一種鍛鍊呢。”安然建議道。
“不行,寶寶一哭,我就覺得好像是有人拿刀捅我的心,我纔不捨得聽着他們哭呢。”司徒嘯風固執地搖頭。
安然在心裡暗暗嘆息,看起來,將來在寶寶的教育問題上,她這個做媽媽的必須扮演白臉了。
疲憊不堪的司徒嘯風,累並幸福着。
他不知道別人做父母是怎樣一種感受,但是他,每次看到兩個寶寶可愛的樣子,就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孩子一天一個樣,轉眼就要滿月了。
孩子的滿月宴,司徒嘯風決定要辦得隆重一些,畢竟在他心裡,一直都覺得他欠安然一場真正的婚禮。藉着這個滿月宴,他想要更多的人看到,他有多麼愛他的小女人,有多麼重視他們的兩個寶寶。
安然原本並不贊成大辦滿月宴,但是卻因爲重鯤鵬和重雙天祖孫倆專程從美國趕回來慶祝孩子滿月,只得由着司徒嘯風大辦了。
滿月宴這一天,陽光酒店對外停止營業,全部用來接待前來參加滿月宴的客人。
一大早,安然對着鏡子,望着自己粗了足足有五寸的腰,很有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她的一尺八的小蠻腰呀,現在成了兩尺三。害她只能穿着韓版那種無腰的睡袍式的裙子出席滿月宴。
司徒嘯風難得地穿着一套暗紅色的西裝,左右手各抱着一個寶寶,安然則施施然跟在他身旁。一家四口站在酒店門口招呼着前來祝賀的賓客們。
六人小組的成員走進酒店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兩個寶寶開心地吐着泡泡,司徒嘯風一臉的自豪和驕傲,彷彿他們吐的不是泡泡,而是閃閃發光的鑽石,而安然,則拿了紙巾,不停地替寶寶們擦拭着泡泡。
“哇!頭兒好帥!”秋蘭讚道。
“沒錯,他是我見過的最標準的奶爸。”鐵如風點頭。大家一起笑,爭先恐後地想要抱一抱寶寶。但是寶寶無論到了誰的手中,眉頭都皺的緊緊的,嘴巴也一撇一撇的。交還到他們爸爸手裡,便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好聰明的寶寶,好可愛的寶寶,不行,我也想要一個。”鐵如風一臉羨慕說。
“回去咱倆就找軍長打報告去,包管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能抱上一個。就憑咱倆的資質,寶寶一定不會比他們的差。”奚流痞疲地說。
“滾遠點兒!”鐵如風罵道。
忽然,一個人影風一樣地靠近了司徒嘯風,一手抓住一個寶寶的小手叫道:“我的乾兒子幹閨女,乾媽我來了!”
幾個人側目一看,只見方方跟在那女孩子身後,正朝他們走來。
“圓圓,方方,你們兩個來了。真是太意外了!”安然開心道。
“我們今天是正好趕了巧,原本沒想到寶寶們已經生下來了,我們是來給你們髮結婚請柬的。”方方靦腆地說。
“真的?那可太值得祝賀了!”安然驚喜道。
那邊,楚圓圓早已抱起了一個寶寶,口裡還逗着:“乾媽喜歡幹閨女,雅馨,讓乾媽親親!”
奇怪的是,安雅馨竟然對着她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怎麼回事?我們抱她就不樂意,你一抱她就笑?”鐵如風鬱悶地問。
“哈,你們OUT了吧?這兩個寶寶還沒出世,我就已經提前預定下了,我早就是他們的乾媽了。”楚圓圓一臉得意道。
另一邊,卻見齊修義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的,也抱起了安凌嵐,那小子在他的懷裡笑得一臉開懷,而且還不停地伸手去夠他的眼鏡。
“怎麼他抱着寶寶也不哭?”奚流問。
“呵呵,巧的很,這兩個寶寶我也提前預定過的,我是他們的乾爸。”齊修義溫和地笑道。
“頭兒,你家的寶寶怎麼賊精賊精的,不是提前預定過的,統統不要抱?”鐵如風誇張地說。
“那是,也不看看他們是誰的種?”司徒嘯風一臉得意說。
雖然對於寶寶喜歡齊修義他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他隨即就想到,寶寶就算再喜歡他又有什麼用?自己纔是他們的親爸,而他齊修義,充其量不過是個乾爸而已。
“他們是野種,你難道忘了麼,司徒團長?”安然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正說着,就看到重雙天和重鯤鵬一起走了進來,重鯤鵬身邊還跟着一個混血美女,不但身材火辣,而且面目如畫,黑眼睛黑頭髮,高鼻子,肌膚如雪,舉手投足間,儼然一身貴氣。
“這位是戴一思小姐,她父親是華人,母親是英國女王的表妹,算起來是皇親國戚了。這是我表妹安然和她的兩個寶寶。”重鯤鵬大方地介紹着。
“這位就是安然小姐?聞名不如見面,果然像你們重家的人呢。”戴一思客套地說着,隔着蕾絲手套,跟安然輕輕握了握手。
“表妹,祝賀你!”重鯤鵬走過來,伸出雙臂,對着安然行了一個歐式擁抱禮。
“然然,你更漂亮了!怎麼辦,我可是嫉妒得發狂呢?”他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謝謝,表哥,兩個寶寶都等着舅舅抱呢。”安然大聲說。
重鯤鵬意味深長地一笑,鬆開她,扭過頭去,一手一個,抱起了兩個寶寶。
戴一思盯着安然,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
重雙天走過來,替兩個寶寶一人戴上一個長命鎖。
銀質的長命鎖,看起來式樣古樸精巧,戴在寶寶的脖子上,恍若觀音身旁跟着的兩個可愛童子。
“鯤鵬,你再不加油,爺爺說不定都看不到你生寶寶了。”重雙天忽然感嘆道。
“爺爺,我也常常這麼跟鯤鵬說呢,可他偏偏就是不着急。”戴一思嬌滴滴說。
“我們都還年輕,你不是明年才能讀完研麼?我不想讓你爲了我放棄學業。”重鯤鵬淡淡一笑,一臉寵溺說。
“學業雖然重要,不過爺爺的期望更重要。”戴一思嬌羞地笑道。
“嗯,還是思思懂事,鯤鵬,依我說,你們等思思暑假的時候就可以完婚,不會影響她的學業的。”重雙天一臉慈愛道。
“爺爺,咱們今天是來給然然表妹賀滿月的,你這是跑題了,該罰一杯酒!”重鯤鵬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是是是,爺爺該罰,該罰!”重雙天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安柔今天專門請了一天假,榮升爲姨姨的她格外地自豪,忙乎着替姐姐姐夫招呼客人。
忽然,她看到齊修義一臉落寞地坐在一個角落裡,端着一杯紅酒小口喝着。不知怎地,她的心裡就是一痛。
雖然她也知道姐夫是個不錯的好男人,但是齊修義卻更令她心生同情,這樣一個儒雅的男人,從她見到他的那一天起,她就看出了他對姐姐的情愫。如今,姐姐的孩子們都滿月了,他的癡情依舊不改。
“齊教授,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那邊鄭姐姐她們都在呢,你怎麼不去湊個熱鬧?”安柔小聲問。
“她們年輕女孩子們的熱鬧,我這個老頭子就不湊了,呵呵。”齊修義輕笑道。
“齊教授,誰說你老?你才三十歲,而且你看起來比很多同齡人都要年輕英俊呢,我猜鄭姐姐她們幾個都悄悄暗戀你呢。”安柔忍不住說。
“小丫頭,你知道什麼愛不愛的?”齊修義失笑道。
“我不小了,過了年我就十七歲了,馬上就要成年了。”安柔不滿道。
“好了,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去招呼別人吧。”齊修義說,雖然他的語氣溫和,但卻透出拒絕接近的含義,安柔識趣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