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爲什麼你妹妹沒有跟你在一起?”齊修義問。
“她初三了,開始是因爲我沒有足夠的錢付房租和學費,現在我存了一些,可以把她接過來,但是我害怕轉學會影響她的功課,所以相等到她考完高中再接她過來。”安然說。
“傻丫頭,你應該現在就接她過來。你想想,她如果在這邊的初中參加中考,就可以順理成章上這邊的高中,要知道,高中插班可是很難的,而且根本進不了好高中。”齊修義認真分析道。
“可是初三插班一樣也很難呀。”安然皺着眉頭說。
“這個問題交給我好了,我有同學在這邊的中學當老師,等我聯繫好了,你就可以接她過來了。不過,前提是,她的成績可不能太爛。”齊修義寬慰道。
他總算明白了這個要強的女孩子一直以來困擾的是什麼,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爲她分憂,看她生活得輕鬆愉快。
轉一個學生這種事對齊修義來說太過簡單,但是對於像安然這樣毫無背景的女孩子就比登天還難,他之所以加上一句要求安柔成績不太爛,無非是想讓安然以爲,她妹妹能夠轉來,靠的是自身的好成績,而不是他的大力幫忙。
他不想讓她揹負太多,他知道欠人情其實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他只想能夠解決她的困難,又不傷她的自尊,不給她增添負擔。
“真的麼?那太好了!你放心,安柔的成績很好的,一直都是全年級的前十名。齊教授,太謝謝你了,我替安柔先謝謝你!”安然被這忽如其來的好消息刺激得差點兒蹦了起來。
“好了,好了,先別這麼激動,等事情辦成以後再謝謝吧。現在,我們到站了,下車吧,今天下午我要帶你好好享受一下屬於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的快樂。”齊修義笑着拉開車門,率先走下了車。
安然欣喜若狂地跟在他身後,不是爲了接下來的遊戲節目,而是爲了很快就能見面的妹妹。
在她的生命中,這纔是唯一的,也是她最想要的快樂。
十三歲那年,父母死於一場車禍,那時安柔才七歲。靠着父母留下的一些微薄的儲蓄,她帶着安柔省吃儉用,勉強撐到了高二,高三那年,她一邊打工一邊拼命學習,終於考上了H大。
萬般無奈,將安柔寄放在一個好心的表姨家裡。表姨和她們住在同一個小縣城裡,家裡也不寬裕,但是父母去世後,她一直都很照顧姐妹倆。見她去上大學,更是毫不猶豫就收留了十二歲的安柔。
安然大學以後更加拼命地打工賺錢,哪怕自己再緊張,都會每月都會按時寄錢給表姨。好在安柔懂事,每天除了唸書,就是幫着表姨做家務,表姨全家人都很喜歡她。
兩年多了,她連假期都不能回去和安柔團聚,因爲她要拼命賺錢,好早一天接安柔到自己身邊來。
現在,眼看着這個願望就要實現了,她怎能不激動?
跟在齊修義身邊,安然好奇地打量着遊樂園,這裡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太過新奇。
十三歲以前,父母也曾帶她去過縣城的遊樂園,但那裡只有像旋轉木馬、碰碰車一類的小型遊樂設施。
但是眼前卻有人工漂流、太空梭、過山車、魔法森林、奇幻城堡等等等等,衆多新奇而又刺激的遊戲,令她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恍如置身於一個奇幻世界裡。
一項一項玩過來,安然開心到無以復加。一直覺得遊樂園應該是小孩子們的天堂,沒想到她一個二十一週歲的人,也能從中找到無窮的樂趣。
第一次坐在過山車上,那忽如其來的速度和飛快變換的角度,令她本能地尖叫起來,同時心也狂跳着,她的手有些無措地伸出去,似乎想要抓住什麼牢靠的東西。
下一刻,她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似乎從那隻手傳遞到她的全身的每個神經末梢,她漸漸安定下來,開始盡情享受那種升騰的快樂。
她知道那是齊修義的手,但是她沒有放開,也沒有企圖掙脫,只是任由他握住她的手。
在這樣的時刻,她覺得有這樣一隻手可以抓牢,是件很幸運的事。
儘管她知道她不該有任何想法,但是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暗自慶幸,能有這麼一刻感受到他對她的關注,已經足夠了。在她心裡,他的存在就彷彿一個金光閃閃的神祗一般,除了仰望,她別無選擇。
從過山車上下來,儘管安然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但是她的情緒卻很高漲。
“你還好吧?說真的,我有點兒後悔帶你來玩兒這個了,這種瘋狂的遊戲不大適合女孩子。”齊修義略帶歉意道。
“男生大概都喜歡帶女孩子來玩兒這種遊戲吧?我發現,剛纔和我們一起上去的那些女孩子,幾乎無一例外地都把頭埋進了她們身邊的男人懷裡。”安然玩笑道,其實她是想讓氣氛變得更加輕鬆一點,她察覺到她與齊修義在一起有些太過正式了。
“是啊,只可惜你卻只是朝我伸出了一隻手而已。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收穫蠻大的。”齊修義也開起玩笑來。
兩個人相視而笑,安然感覺他們之間有些朋友的感覺了。雖然他早就說過她可以做他的朋友,但是直到這一刻,她纔有點兒相信了。
“別擺出一副佔到便宜的樣子,我們是朋友,你說過的。所以,朋友之間握握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安然繼續用輕鬆的口氣說,她很珍視這一刻的愉快,不想讓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破壞掉。
“話雖如此,不過能夠和一個美女牽手,的確是我的榮幸。”齊修義面色依舊輕快,但是心卻有些沉了。她的話很明白地將他劃到朋友的行列裡了,看來想要再進一步實在很難。
司徒百越帶着初陽母子倆來到遊樂園,初天賜一看到過山車,就歡蹦亂跳地朝它跑過去。
“天賜寶貝兒,別亂跑,過山車不讓小孩子坐的。”初陽跟在他身後大聲叫道。
“爲什麼?”初天賜停下腳步,滿臉不悅地回頭問。
“天賜,坐在那上面很害怕的,不信你去問問剛剛下來的那些叔叔阿姨。”司徒百越蹲下身子勸道。
天賜完全不願意相信他的話,徑自朝過山車那邊跑過去。
看着那些三三兩兩正激動地談論着的男男女女,他一時拿不定注意該去問誰,忽然,他看到了安然。
這個姐姐臉上沒有塗很厚的粉,嘴脣也沒有擦得血紅或者亮晶晶的,看起來不太像壞人,而且她長得和他心中的偶像小童星林豆豆很像,都是大眼睛,瓜子臉。
伸出小胖手拉住了她的手問:“漂亮姐姐,坐在上面會害怕麼?”
安然和齊修義正在愉快地交談,忽然感覺自己的手上一熱,低下頭一看,是一個可愛得像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正仰着臉兒很認真地望着她,她忍不住蹲下身子。
“小寶貝兒,那上面確實很害怕的,你聽,那些姐姐們都在尖叫呢。”安然笑着說。
初天賜仰頭認真地聽了聽,果然聽到了從過山車上傳來的尖叫聲。
“他們害怕,爲啥不下來?”初天賜滿臉疑惑問。
“他們很想下來,可是必須要等到過山車停下來才能下來。”安然說。
“他們好可憐哦,我纔不會上去呢。”初天賜一臉的同情,惹得齊修義和安然都笑了起來。
“再見,姐姐,你真的好漂漂哦!”初天賜對着安然揮手說。
“你也好愛哦,等你長大了,肯定會迷死一大票女孩子的。”安然微笑着揮揮手。
“真的麼?那姐姐你,可不可以等我長大。”初天賜忽然回過頭來一臉認真說。
“等你長大做什麼呢?”安然迷惑不解道。
“等我長大,打敗這個怪蜀黍,然後娶你做老婆。”初天賜很嚴肅地指了指齊修義。
齊修義頓時哭笑不得,他不但被人家叫做怪蜀黍,而且已經被這小人兒列爲情敵了。
“你太可愛了!小傢伙!”安然抱住他,狠狠在他臉蛋上親了一口。
“姐姐,你吃我豆腐?不行,我要吃回來!”小人兒笑眯眯說,跟着也用小手捧住她的臉蛋,響亮地親了一口。
“姐姐,記得要等我長大哦!還有,我的名字叫初天賜,姐姐別忘了!”初天賜大聲說着,然後一回頭,就看見了他媽媽,他興奮地一頭扎進了她的懷裡。
“小嫂子,你的魅力可真不小呢,連兩歲多的雄性都能被你吸引了。”安然正打算跟齊修義去下一個遊戲點,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傳來。
安然擡起頭,不期然看到了司徒百越那張邪魅的臉。
“你怎麼也在裡,三弟?”安然咬牙道。
“看不出來麼?我正在一位大美女和一位小帥哥遊玩呢。”司徒百越笑得有些輕浮。
“是麼?我還以爲你此刻應該是坐在某個酒吧的角落裡緬懷從前呢。”安然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與其緬懷從前,不如抓住眼前,對麼,小嫂子?”司徒百越很坦然地回答,似乎他完全聽不出安然的嘲諷。
安然一時間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反駁他。
“這位小姐,我家天賜看起來很喜歡你呢,我們也算有緣了,我叫初陽。”初陽說着,朝安然伸出了手。
早已在樓梯臺上目睹了她彈琴時的風采,此刻近距離接觸,發覺她真的很惹人喜愛,就算是心裡十二萬分的酸楚,安然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比自己魅力大太多。
“我叫安然,初陽小姐,幸會!您看起來可真不像是個當媽媽的呢,不過您家的寶貝兒真的很可愛,我很喜歡他。”安然強忍住心裡的彆扭,握住了她的手。
“謝謝!安然小姐,我也很喜歡你呢。”初陽微笑道。
“這位先生,可以做個自我介紹麼?看起來,你已經成了我兒子的情敵了,呵呵!”望了望氣呼呼盯着齊修義的天賜,又望了望齊修義,初陽輕笑起來。
“我叫齊修義,是安然的老師,初陽小姐,幸會!能被您家這麼可愛的孩子惦記,不管是以什麼樣的形式,我都深感榮幸。”齊修義幽默地說着,朝初陽伸出手。
“媽咪,他是我的敵人,不許跟他握手!”天賜伸出小胖手,攔住了初陽的手。
“呵呵!看來齊教授您得當心了,這個小情敵已經很認真了。”初陽縮回了手,幽默地回答道。
四個大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氣氛一時間輕鬆了許多。
“那邊有家兒童餐廳,裡面的甜品很不錯,不如我們去坐坐?”齊修義提議道。
他知道司徒百越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他沒有機會接近安然,不過現在的狀況是,他似乎被那母子倆吃得死死的。俗話說,一物降一物,現在他只能走迂迴道路,讓初天賜吃定初陽,然後再由初陽吃定司徒百越。
“真的?有好吃的甜品?媽咪,我們去吧,天賜的肚子都餓得扁扁的了。”初天賜果然興趣濃濃道。
“小鬼,你真的有這麼餓?”初陽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哦,媽咪,不信你聽,它咕咕叫呢。”小人兒努力把肚子朝裡面吸了吸,讓他媽媽看到他肚子癟癟的樣子。
雖然明知道他在搞鬼,但是初陽還是忍不住想要滿足他的願望,畢竟他曾是她最絕望時支撐她活下來的唯一希望。
“天賜,既然你這麼餓,那麼待會兒去了甜品店,可要多吃一點哦!”司徒百越狡黠地說。
“嗯,肯定吃一大堆。”小人兒用力點點頭,那誇張而認真的表情,令司徒百越的心變得柔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