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兔精上下兩瓣兔牙不停撞擊,握着銅鏡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全身上下像電流掠過一般抖動着。
先前還生龍活虎的同伴被好幾道雷電劈成了焦炭,任誰看到這樣的情景,難免都會去想,若換成是我,將如何?
衝上去,爲大黑牛報仇?
這樣的念頭,兔精一點也沒。
幹掉牛頭怪之後,顧小召轉而望向兔精,他的眼神談不上多麼凌厲,淡然的目光全然和鋒銳無關。
然而,兔精卻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沒有絲毫猶豫,它轉身就逃。
這會兒,妖王祝子印的命令已然被它拋到了腦後,對它來說,這條命纔是最重要的,只有保住這條命,還有後來。
莫非,像大黑牛那樣丟掉性命?
這個小道士心狠手辣,明明狀態極佳,也藏着大量符紙,偏偏做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來引它們上當。
自己迎上去,不過是給大黑牛陪葬罷了!
頃刻間,兔精便衝進了蘆葦蕩。
關鍵的時刻,它恢復了本相,丟掉了銅鏡的雙手變成了前肢,四肢着地,在蘆葦蕩中瘋狂前奔。
如此,前面的阻力會變得小一些。
奔到蘆葦蕩深處,它忍不住回望,卻發現顧小召跟在自己身後,緊追不捨。
不會吧!
大哥,我都已經躲着你了,你幹嘛還要追來。
其實,當初只要它稍微冷靜一點,不沿着直線逃亡,不衝進蘆葦蕩,而是繞過蘆葦蕩往一側奔逃,那麼,顧小召並不會跟着追來。
顧小召之所以衝進蘆葦蕩,無非這是一條直線,穿過蘆葦蕩,距離渡口也就最近,若是繞路,需要花更多的時間。
既然兔精已經膽寒,在前面爲自己開路,那麼,跟着便是。
忙着逃命的兔精自然想不到這一點,他只知道拼命狂奔,想要憑藉速度拉開和顧小召之間的距離。
至於轉身迎敵。
這個選項不在它考慮的範疇。
兔子的速度的確很快,在蘆葦蕩中更是如此,顧小召的輕身功夫也算了得,卻也慢慢被對方拉開了距離。
還有十餘丈的時候,
他眼睜睜地瞧見那個兔精竄出了蘆葦蕩。
這時候,顧小召放慢了腳步,沿着對方開闢出來的道路徐徐而行。雖然,他不認爲那個兔子精有膽子躲在蘆葦蕩外面伏擊自己,不過,小心並無過錯。
撩開一叢蘆葦,顧小召走出了蘆葦蕩。
隨後,他站在了原地。
在他前方十餘丈遠,本該遠遠逃開的兔精站在一個土坑前,背對着他,全身上下像篩糠一般瑟瑟發抖。
轉瞬間,顧小召的目光遍及四周。
右側是浩浩湯湯的三途河,河面上的霧氣已然消散不少,然而,仍然看不清楚對岸,與其說是河,倒不是說是一片海。
左側是一個小山坡,山坡光禿禿的,只生長着一些雜草。
此時,一個人站在山坡上。
那個人個子極高,八尺左右,身形極瘦,披着一件翠綠的長袍,就像是一根竹竿上面裹着一匹翠綠色的布。
河風從河面刮過,呼嘯而來,捲起大量的水霧,將河岸上的柳樹、雜草、灌木、蘆葦吹得齊齊低頭。
風力如此之強,很容易將山坡上的那個瘦竹竿吹走。
然而,顧小召卻沒有這樣的想法。
在瞧見那根瘦竹竿的一瞬間,丹田內運轉的照雪觀心法瞬間破碎,外放的海納百川探氣訣像遇到天敵一般猛地收回,所有的念頭像退潮的潮水朝着眉間的松果腺急速退去。
顧小召唯有緊守天宮。
識海中,一輪明月升起。
與此同時,他默誦經文,依次運轉無限萬象通明錄明心見性篇、逍遙遊篇,如此,方纔堪堪穩住識海,使其不曾碎裂開來。
如此強大的威壓,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穩住神魂之後,顧小召搖動了腰間的牽機鈴。
在天雲界,顧小召曾經在坊市遠遠瞧了駐守坊市的滴水觀先天高手一眼,那個人也是壓得他不敢外放神念。
然而,給他的威壓卻不如山坡上站着的這個傢伙。
雖然,其中有着那個先天高手沒有留意他,而眼前這個可怕的傢伙卻死死地盯着他的緣由。
不過,顧小召相信,眼前這傢伙的實力不比那個先天高手差,說不定更勝一籌。
當然
,這種比較沒有意義,就像問項羽和呂布哪一個厲害一樣,根本沒有答案。
畢竟,位面不同,法則也不同。
“大王,我……”
兔精雙腿一軟,面向那個人跪着,嘴裡支支吾吾地說道。
話音未落,就見到一縷血霧突然如噴泉一般從兔精的頭頂飛濺而起,映照在陽光之下,在狂風中紋絲不動,筆直向上,一直衝到一丈多高方纔向四面灑落。
血霧的來源便是兔精。
肌膚、骨骼、內臟、全都被某種無形的壓力擠壓破碎,化爲血霧,沖天而起。面對這樣的情況,兔精不但沒有反抗,甚至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像是菜市攤位上一隻尚未死絕就被屠夫剝皮的兔子。
最後,它變成了一團血霧灑遍了四周,將周遭的地面染得一片血紅。
顧小召知道兔精口中的這個大王是誰。
它就是誅妖令的目標祝子印,一個可怕的化形大妖,自己雖然沒有見過對方,其形狀卻聽師傅說過。
兔精死得如此之慘,應該是被其懲罰不戰而逃之罪。
怎麼辦?
除非能躲進石碑世界,或者石碑衝出來拯救自己,否則難逃一劫。
然而,面對如此強大的威壓,顧小召卻沒有束手就擒的想法,哪怕現在的他就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地球上,顧心言有過夢魘的現象。
這是因爲做夢驚醒之後,大腦的一部分神經中樞也就是三魂已經甦醒了,然而,支配肌肉的一部分神經中樞,也就是七魄的一部分並未恢復運作,如此,便產生了清醒狀態下卻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情況。
現在,顧小召的狀況就類似於此。
神魂雖然清醒,然而,神念卻被壓迫在眉心的松果腺也就是道門一脈稱爲的天宮所在不得外出,他也就無法控制身體。
遠遠的山坡上站着的祝子印漠然地望着顧小召,就像是看着一隻螞蟻,他舉起手,張開五指,然後,用力一握。
那一瞬間,顧小召四周的空氣突然有了實質,像牢籠一般困住了他,且正一點點向他擠壓而來。
不一會,他就會和兔精一樣,化爲一團血霧,變成腳下這片土地的養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