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浣溪縮回了胳膊,一隻手輕輕的順了順喜寶兒後背上的毛兒,喜寶兒“喵嗚”一聲,便又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林浣溪微微垂着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了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女兒睡覺前,聽到庭院中有貓的叫聲,出門就看到了到處亂跑的喜寶兒。女兒怕喜寶兒跑丟,會惹得祖母傷心,所以便跑去追喜寶兒了,好不容易纔抓到了它,回來就看到爹爹在這裡了。”
林浣溪的聲音很輕,隱隱的還帶着幾分委屈。
林建鄴胸中的怒火頓時就消散了大半兒。
不管他品性爲人如何,卻是個出了名的孝子。
林建鄴親自起身上前,將林浣溪扶了起來,一臉和顏悅色的說道:“好孩子,難爲你想的周全。”
柳姨娘見狀,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自己興師動衆的,她卻如此輕易的便過關了。
柳姨娘強忍下心中的怒火,精緻的俏臉上帶着幾分自責,眼淚不受控制的滴落,看起來嬌柔又可憐:“侯爺,都是我不好,輕易聽信了下人的讒言,差點錯冤了大小姐,還請侯爺責罰。”
林建鄴看着柳姨娘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裡早已經酥了一半兒。
可是林浣溪又是“他”點名要護着的……
想到這裡,林建鄴便將目光轉向了跪在一旁的百靈。
百靈跪趴在地上,纖細的身子不住的顫抖着,額頭上冷汗直流。
一旁的崔嬤嬤見狀,琉璃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當下便站出來跪在林建鄴的面前:“候爺,柳姨娘雖有失察之過,可她全都是爲了候府啊,畢竟這件事情關係到侯府和大小姐的聲譽,柳姨娘也不得不慎重對待。若說最可恨的,便是百靈那個小蹄子,居然心思歹毒的想要污衊自己的主子,奴婢都替大小姐感到心寒。”
崔嬤嬤的話,更是給了林建鄴一個極好的臺階。
當下,林建鄴便冷下臉來,厲聲喝道:“來人,將百靈拉下去關進柴房裡,明天一早便發賣出去。候府中,不養這樣居心叵測的奴才們。”
“慢着……”林浣溪突然出聲制止道。
好不容易送上門來的,自己又怎麼能這般輕易的將她們放走呢。
林建鄴聞言,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爹爹,女兒有幾句話要問百靈,可以嗎?”林浣溪仰着頭,一雙眸子黑亮的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林建鄴竟然被晃的有一絲失神,好一會兒後,纔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百靈,你早先不是說你吃壞了肚子,趴在牀上起不來了嗎?”林浣溪的目光深沉如水,明明是很輕的聲音,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百靈的牙齒不住的打着顫,一顆心也撲通撲通的狂跳着:“奴……奴婢已經沒事了。”
“哦……”林浣溪拖長了聲音,一副恍然的樣子:“我指使你做事的時候,你便說自己吃壞了肚子,等到無事可做了,你便偷偷爬起來做了這些污衊我的勾當。”
“只是……”林浣溪的聲音,開始變得低沉起來:“你這樣污衊我,於你又有何好處?難道你不知道,背棄自己的主子,從來都是隻有死路一條的!莫不是,你還有什麼倚仗?”
百靈聞言,頓時就着慌了。
一開始林建鄴只說將她發賣出去,這背後的可操作性就很大了,可是剛剛聽林浣溪的意思,竟是要弄死她,所以她再也沉不住氣了。
也許搏一搏,還能有條活路也說不定。
“柳姨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的……”性命受到了威脅,百靈是徹底的害怕了,不管不顧的就喊了出來。
柳姨娘的臉色,瞬間就失了血色:“賤婢,你胡說什麼?”
“候爺,奴婢沒有胡說,是柳姨娘將奴婢安排在大小姐的院子中,吩咐奴婢在每日的羹湯中做手腳,還讓奴婢時時監視着大小姐……”百靈叩頭如搗蒜,很快,額頭上便青紫一片。
“柳若華,你好大的膽子。”林建鄴聞言,頓時鐵青了臉色,目光冷厲的盯着柳姨娘。
“候爺……”柳姨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我們從小便相識,難道您還不知道我的爲人嗎?我嫁進候府十幾年了,從來都是本分守己,不敢有絲毫的逾越啊。”
“只是這幾年,郡主身體抱恙,我蒙受候爺信任,接掌了府中大權,日夜勤勉,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但也因爲治家太過嚴格,讓一些奴才們在心裡記恨上了我……”柳姨娘的聲音哽咽柔軟,最能激起人的憐惜之心:“可是我從不後悔,我只想認真管理好侯府,能讓候爺專心堂前,無後顧之憂……”
林建鄴本來就格外的疼愛柳姨娘,聞聽此言更是不忍再苛責,只得將全部的怒火都對準了百靈:“大膽賤婢,你污衊大小姐在先,妄圖陷害柳姨娘在後,這等興風作浪,本候又豈能饒你?來人,還不趕緊將這賤婢拉下去,杖殺……”
百靈聞言,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不多時,寂靜的夜空中,便傳來了百靈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溪兒,今天的事情,全因那賤婢而起,倒是讓你受委屈了。改日,爹爹再送好的奴婢來給你用。”林建鄴這樣說,倒不是怕林浣溪真的受委屈,而是擔心讓那個人知道了會不高興。
林浣溪依舊是微微低垂着眸子,心裡卻早已經把那心眼長偏十萬八千里的安建鄴從頭到腳都問候過一遍了。
其實林浣溪也知道,她初來乍到的,也不可能這麼簡單的就將根基深厚的柳姨娘給扳倒的,她也不過是想要藉機告訴柳姨娘,她可不再是以前那個任由別人欺負的小可憐了。
想要動她,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
而且,最主要的,她是想要讓那些下人們知道,柳姨娘是怎麼對待那些一心幫她做事的奴才們的。
“有爹爹做主,女兒並不覺得委屈。只是女兒想求爹爹一件事兒,您能不能讓女兒自己挑選貼身的奴婢?”
林建鄴聞言,頓時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