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除夕之夜

清晨時節,已經是一片朝冰,屋檐上、角落裡,都被凍成一塊塊冰,偶爾冒出一絲絲寒氣,飄蕩在空氣之中,瀰漫在人的周圍。

雖然寒冬時節人便喜睡懶覺,不過王賢起的很早,因爲今日不同別日,便是除夕之日,大家換新裝,帶新顏,要送走舊年,迎來新年。

王賢雖然起的老早,可他整個一個閒人,這時正無數事事地轉悠着,心中所想的卻是幾日前從小二手中接過來的沈括給自己的那封書簡,那上面言辭柔順,先說那日和自己在酒樓一敘,心中煩悶稍減,而後又說起往昔之年,心中感傷無法自拔,最後才說因有事要回潤州,讓王賢他日有空便去尋他。

這信雖然很薄,但是王賢卻感受到那個老人孤獨的影子在徘徊着,他知道沈括已經發覺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但是他不敢面對,也不想面對。

王賢又嘆了口氣,把這思緒收回,見到那亭子之中正坐着語嫣,她小臉很不高興的樣子,讓王賢頗爲驚奇,忙走過去,向她打了一聲招呼。

語嫣這時見到王賢,忙招了招手道:“你過來,問你點事。”

王賢這時走了過去,這亭子就是上次和語嫣月夜談論的亭子,而今又走進來,而語嫣也在這裡,他不由覺得有些怪異。

語嫣沒招呼他坐下,便直接問道:“你說怎麼才能教好學生?”

王賢一愣道:“什麼?”

語嫣又重複了一遍,然後道:“就是那種笨學生,怎麼去教?”

王賢這才明白過來,不由有些欣喜地道:“你已經找到了助手了嗎?是不是一個可教之才?”

語嫣無奈地道:“這個人本來是很聰明的,那些古書什麼的都能出口成章,而且她又極爲的上進,我想她是挺合適的,雖知道給她講了好長時間的初等知識,她卻打破沙鍋問到底,最後還是沒有搞懂,反而把我惹火了,你說怎麼教這樣的學生?”

王賢一笑,明白這個語嫣有些急進了,他呵呵道:“她要是不懂,你便解釋一下不就得了,別和學生生氣。”

語嫣嚷嚷道:“你不明白有的東西多幼稚,比如說吧,我對她說,一個東西從上面掉到下面,只要知道有多高,就可以知道多長時間,結果她問時間是什麼東西,我就和她解釋時間這個概念,可是她偏偏又追問,你說碰到這樣的你不會發火嗎?”

王賢頓時笑了,說道:“你講的這些都太難了,試着換一個簡單點的,比如先教一些小學的算術知識,小數分數,加減乘除,正數負數,這些東西先教,不要一上來就是這麼難。”

語嫣訝然地道:“這還算難嗎?那我還是從一二三四這樣教起吧。”

王賢讚道:“說的好,便是從這開始爲好,如此一來,便是名師了。”

語嫣瞪了他一樣道:“胡說八道,如果真要這樣,從一加一教她,那我把她教出來也要老了,還製造什麼發動機?估計到時候只能讓她制一個發動機放在我的墳前了。”

王賢見這丫頭還不明白,忙解釋地道:“你認爲這樣教出來要多長時間?其實並不要多長時間。如果快的話,一年便成了,只要你能耐下心來,慢慢地引導,何愁別人學得不快?”

他又道:“你想一下,我們以前上學的時候,只有自己不想學而學不好,又有誰想學卻學不好呢?你現在竟然怪起了學生,其實是你自己耐不下心去教,想着一步登天,想着速成,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勸你,老老實實的,從基礎開始講起,畢竟她是古代人,對這些東西的理解就像後世的小孩子一樣,不對,應該說連小孩也不如,她應該有這個時代的印象,不容易理解你所教導的東西,所以你更應該重視基礎,你知道爲什麼小學要六年,而大學卻只有四年嗎?”

語嫣撇嘴道:“不就是因爲國家規定這樣的嗎?”

王賢笑道:“國家有規定,但這不是理由,你想一想小學只學了點什麼東西?加減乘除要學上兩三年,直到六年級才學小數分數這些東西,而大學之中專業課就有十多門,加上公選課、選修課、跨專業選課,這些東西在四年裡,甚至是三年裡就要學完,這個是爲什麼?就是因爲基礎好才能學更高級的東西,剛開始基礎打牢了,到後面就自然學得很快了。”

他道:“所以你可以教她基礎知識用上半年甚至是一年,但是教她專業知識卻只會用上幾個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要循序漸進,別想着給她一口氣變胖子。”

語嫣纔算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地道:“真是這樣嗎?”

王賢點了點頭,然後有些好奇地道:“你收的助手是誰啊?我在奇怪,你一個女孩家,又不會認識幾個人,怎麼能找到助手的?”

語嫣笑道:“女孩家自然有女孩家認識的人,我還找不到人了嗎?”

王賢問道:“是不是李清照,她和你關係比較好,而且人也很聰明。”

語嫣笑了笑道:“你就只知道個李清照了,清照姐確實很厲害,她竟然可以過目不忘,不過她不太適合學這個,我也不想讓這個淹沒了她的才氣,千年纔有一個的大才女我等怎能忍心破環?所以我選擇了另外一個好朋友,她也是很聰明,讀過很多的書,而且上進心很強,很適合這項工作。”

王賢點頭道:“希望如此,你的發動機又進了一步,呵呵,應該加油了!”

語嫣哼了一聲道:“你在說風涼話呢,今天過年,你有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同?”

王賢笑道:“太大的不同了,我們在家中,過年都沒有一個年味,尤其是我和老婆搬出去住的時候,過年就自己做上幾道菜,然後兩個人慶祝一下就得了,過年的氣氛不怎麼濃,但是這個時代,你看到了沒有,過年如此講究,每個人臉上都掛着笑容,不管今年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他們都對過年這一晚上有着特殊的渴望,這才叫有年味。”

語嫣聽着一笑道:“看來你是喜歡這裡了。”

王賢舒心地笑道:“當然喜歡了,因爲我也和你一樣,找到了自己的理想。”

語嫣一愣,隨即問道:“什麼理想?說給我聽聽?”

王賢哈哈一笑道:“佛雲:不可說,不可說,此乃天機,怎能泄漏?”

語嫣瞧着他得意的樣子道:“你就賣關子吧,今天過年,你要準備一下荷包。”

王賢不明白地道:“幹嘛?”

語嫣笑道:“你忘了,你還是我的長輩,今天過年,我們吃完酒之後,你便要給我歲錢,這個叫做規矩。”

原來是這樣,王賢還真是忘了,他呵呵一笑,自己沒做過長輩,還從未給人紅包,今天就包一下給這個小侄女,算是見面禮了。

語嫣見他還在傻笑,頓感無趣,只是說了幾聲,便從亭子裡出來,然後走了回去。

王賢卻還在這裡,他在想着一些東西,便是如何可以進入仕途。

按照大宋之中的規矩,無外乎有兩種道路,一是科舉,一是太學上舍上等生,而這兩條道路,都是極難,現在自己身在太學,必須要特別優秀,纔可能進入內舍或是上舍,而這就比起當年的高考要殘酷的多,畢竟數千士子只有幾個人能成爲上等生,競爭的殘酷可以想象。

如今還沒有到風起雲涌的年代,一切都要按照合適的道路前進。

他正想着,卻聽到這邊傳來一陣陣聲音,然後便看到這邊的下人們開始在這院子裡面擺着東西,這些像是吉祥物的大型塑像,樣子極爲有趣,身上披着紅色的衣衫,在院子裡面擺着四個,呈對稱形式,兩方有着暗角,極爲的好看。

王賢知道諸人已經忙開了,他不能幫助諸人一起忙,但總不能添亂吧,於是便走回臥房,重新研讀起王安石的《三經新義》了。

直到黃昏時節,外面響起了爆竹聲音,王賢才被驚醒,他走了出去,這年味道更加的濃厚起來,這個府中到處貼上了春聯,上面都寫着一些五言的對聯,話語很是生動,因爲春聯是太祖時候纔開始出現的,到現在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大的發展,聯語也是出自一些警句或是古書,也無橫批,看起來極爲簡單。

這大門上面寫着“田開化宇,人在春臺”,這是一些俗話,王賢望那面看去,有“春官桃李長,昭代歲時新”、“豐年雲有瑞,盛世海無波”,基本上都是稱讚盛世太平,祈求吉祥的聯語,王賢看多了就覺得沒什麼趣味,便行至前院,想看一看有沒有燃上爆竹。

這時候的爆竹便是一些不純淨的火藥,用紅紙包裹,點燃後既可以把紅紙崩到旁邊,裂成碎紙,又可以發出很響亮的聲音,用以震懾妖魔,王賢已經見到那特製的長長爆竹,不由好奇沒有引信的這個能不能完全燃着。

不過他的好奇沒過多久就有人給他解開了,一個家丁手裡拿着小桶,用小勺子從桶裡舀出一些黃黃的東西,這有點香味的東西灑在這爆竹上,便完全就浸溼了爆竹,然後那家丁便提着桶走回去了。

王賢這才明白,剛纔是用豬油或是其它的油浸溼這個爆竹,然後就可以點着了,他心中一笑,古人也有古人的辦法。

過了一會,就有人拿着小火把過來點着這個爆竹,王賢聽到剛開始只是撕撕的聲音,像是在烤着上面的油,而後便起了火,幾聲極大的響聲突然出現,包裹在這上面的紅紙便已經被炸開,散落在地上,而且一股股濃煙也冒了出來,逐漸淡了下去。

王賢剛纔沒注意,差點被這個爆竹震壞了耳朵,現在耳朵還嗡嗡作響,這時才捂着耳朵使勁地扭了扭,實在沒有想到這樣簡易的爆竹竟然如此巨大的聲響,他過了好久,才走回後院,眼見到王德明和王合已經坐在廳內,忙走過去行了一禮,然後就坐在王德明的下首邊。

王合笑道:“今日除夕之夜,汴京少不得又熱鬧許多,賢兒,等到吃完除夕飯,便到外面玩上一玩,你天天讀書也很累了,今日剛好也有時間,估計大相國寺中晚上會有不少人,去那裡也是不錯,還有明麗塢,那邊也是很好玩的,德明帶賢兒去吧。”

王德明笑了笑道:“好,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王賢便和我一起過去遊耍,今夜和元宵之夜,都是汴京最爲熱鬧的時候,不能錯過了。”

王賢也是想看一看這喜慶的汴京是什麼樣子,他便笑道:“那多謝大哥了。”

“那我也要去!”突然之間,語嫣跑了進來道:“我好久沒出去了,也要到外面去玩一玩。”

王德明哼了一聲道:“你好久沒出去了?你以爲可以瞞住我,你每天都跑出去,也不知道你跑哪裡,還敢說好久沒出去?”

語嫣委屈地道:“爹爹,難道就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嗎?”

王德明剛要說什麼,卻聽到王合笑道:“便讓語嫣也去吧,不然的話她也會偷偷地跑出去的。”

諸人都是笑了,過了沒多久,就有下人們開始擺開美味佳餚,鋪開酒席了,王賢也開始坐在這裡,幾人在熱熱鬧鬧之中慶祝除夕之夜。

少不了要爲來年祈福,諸人都是滿臉帶笑,王賢心中默默唸道:“希望我能夠完成我的想法,希望如此!”

諸人吃了年夜飯,王德明正要帶着王賢和語嫣出去,卻不料王德明妻子硬要王德明陪着她,語嫣於是道:“爹爹就好好陪着娘吧,今晚可是除夕夜,你不陪娘就太不像話了,至於小叔,就讓我帶他去吧,這裡的地方我都是熟悉的很,上次去相國寺不也是我帶他去的嗎?你們就不用但心了。”

王德明想了想道:“那你們可要小心一點,別玩得太晚,早點回來。”

語嫣立刻道:“知道了!”她見到王賢還愣在那裡,立刻拉住他道:“走吧!”

王賢見她滿臉雀躍,不由有些鬱悶,上次和這個語嫣一同去大相國寺,結果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關到牢裡去,然後又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這次又是和語嫣一起,還真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他跟在語嫣後面,這裡果然已經出現人潮了,語嫣邊看着路邊的燈邊笑道:“看到沒有,這個時代多麼的繁華,過年的感覺真好。”

王賢笑道:“所以我決定要好好的在這裡生活下去。”

語嫣見他說話神秘,不由笑道:“你這個人真是變得奇怪了,原先你不是老說自己胸無大志,不想做什麼嗎?爲什麼現在變得充滿信心,難道也想做一番大事?”

王賢哈哈笑道:“所謂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便是語嫣了。”

語嫣好奇地道:“你到底立下了什麼大志?”

王賢嘿嘿一笑道:“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反正你只要做好你的發動機就行了,別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對了,說起發動機,我想起今天點燃爆竹,那燒的是火藥吧?聲音很響,而且又有濃煙。”

語嫣點頭道:“那便是黑火藥了,不過純度太低,所以只能是嚇唬人用的。”

王賢心中一動,自己不是想着強兵嗎?如果能夠裝備熱兵器,那麼軍力豈不是一下子上升了?他對着語嫣道:“那你有沒有興趣改造這火藥,把它變得可用起來。”

語嫣看了他一眼,然後道:“沒興趣。”

她聲音淡淡,但是極爲乾脆,倒是讓王賢一愣,有些奇怪地問道:“爲什麼?”

語嫣嘆道:“第一,我學的是物理,而不是化學,不會提煉火藥,試驗火藥純度。第二,這個火藥是什麼?是害人的兵器,有了這個東西的存在,以後爲人類爲世界帶來多大的災難啊,你想一想,後來的戰爭都是使用了這火藥,世界爲之受苦,所以我對這種害人的東西是沒有興趣的。”

王賢一聽便有些想笑,就算她不來做,以後火藥總會進步的,也總會被用來做戰爭的,她還是太過簡單化,認爲這樣就可以避免災難,但是他不好說些什麼,便指着前面道:“我們到那邊去看一看吧,好像很多人在那裡呢。”

那是一大塊空地,很多人都圍在那裡,王賢和語嫣站在拐角處,見到裡面正有一個幾歲的小孩,還有一個素衣少年,他們兩人面前有個小碗,裡面有着一些銅板。

王賢知道這便是賣藝了,他瞧着那個素衣少年有些眼熟,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那個少年抱拳道:“諸位,我兄弟二人今天在這裡給大家行個禮,今個除夕夜,便給大家現上幾手,希望諸位給點賞錢。”

他一出口,王賢便立刻反應過來,這個少年便是周兵,他微微皺眉,剛想喊他一聲,但想了想,還是作罷,便站在這一旁看着上面。

周兵看了一下週圍,然後對那小孩輕聲說了幾句,那小孩點了點頭,竟然開始脫掉衣服。

今夜除夕,寒冷無比,那小孩竟然脫掉只剩下一件單衣,然後就站在寒風之中。

周圍的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紛紛說着不停,王賢亦是有些皺眉,但是他終究沒有站出來,因爲有時候一個人的尊嚴比什麼都重要。

周兵這時對大家道:“我小弟從小就練過,不懼寒冷,不怕火燒,而且可以單掌打碎青磚,單腳踩破石頭,諸位要是不信,讓小弟給你們看一看,不過諸位也可憐我們一番,投幾個錢來養活我們吧。”

大家本來見這個小男孩脫的如此,就有些氣憤,聽到周兵說起來,再看一看那小孩確實一點事情都沒有,不由嘖嘖稱奇,每人都投上幾文錢,然後再繼續看着。

周兵又和那小孩說了幾句話,那小孩搖了搖頭,周兵有些無奈地看着諸人道:“小弟今天不想表演,對不起諸位了。”

諸人頓時大譁,紛紛罵了過去,王賢輕輕搖頭,這算什麼素質啊!他剛想把周兵叫出來,卻聽到周兵道:“既然小弟不表演,那在下便獻醜了,諸位輕安靜,看到這塊石頭青磚沒有,諸位可以摸一摸,掂量一下,是不是很沉很重,沒有任何的假吧?那諸位看好了,我便只用一手,諸位盯緊了!”

他突然一聲,然後單手看下去,那青磚一分爲二,頓時變成兩半。

周圍的人頓時讚歎不已,大叫道:“再踩石頭,踩碎石頭!”

周兵一笑道:“諸位莫要着急,在下還有一個奇妙的點子,諸位隨便拿出一個小玩意來,嗯,這個小石頭也行,諸位看清楚了沒有,這一塊石頭可沒有什麼,我把它放在這裡,諸位可以看到,我沒有動它一點。”

他突然朝着石頭哼了一聲,這個聲音顯然很重,但因他是朝向石頭,場中諸人竟然沒有感到什麼,但是他們竟然看見那石頭竟然自己動了,它竟然直直地向前跑動,直滾到一個人的腳旁才停止。

諸人皆是叫好,王賢也有些驚奇地看着周兵,突然想起那日追蹤黑衣人,也是被他哼了一聲,結果自己耳朵差點被震壞了,看來這個周兵果然身懷絕技。

周兵有些虛弱地道:“諸位看着在下兄弟二人如此賣命的份上,就投點小錢吧,在下還有其他的東西給諸位看呢。”

那個小男孩這時跑到周兵的旁邊,低低的問上幾句,周兵只是對他一笑,然後搖了搖手,對着場中的人道:“在下現在便給諸位演示一下踩破大石頭,諸位看到沒有,如此大石,有百餘斤吧?可是在下只要把腳放在上面,輕輕踩上幾腳,這大石頭就開裂了,再踩幾腳,這石頭就碎了,諸位相信嗎?”

大家皆是驚訝地道:“這怎麼可能?百餘斤的大石頭竟然可以踩碎。”,“別說這麼大的石頭,就是平常的小石塊,你能把它踩碎嗎?”“這簡直是神術啊,這塊大石頭也是他們搬過來的嗎?太厲害了。”

周兵只是笑着看着場中諸人議論,然後說道:“諸位只要投點錢,給在下兄弟一點活命錢,在下便踩上一踩,也算給諸位開開眼界,多謝了。”

王賢嘆了口氣,從腰中摸出小碎銀子,算是幫這以前的同學一把,他正掏出來,卻聽到一個聲音道:“我看你們兄弟兩個是騙子吧?一個大騙子加一個小騙子,嘖嘖,還糊弄了這麼多人。”

諸人皆是驚訝地望着走進來的一個人,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他後面跟着兩個下人摸樣的,一身華麗的衣服,滿臉的趾高氣揚,帶着鄙夷地看着周兵。

王賢嘆了口氣,他們兩個真是命苦,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紈絝子弟!

不論哪個時代,總有一類人,仗着祖輩父輩們的權勢或是財勢,自以爲天下之中,莫不低他一等,這種人從小被家裡寵着,心裡上極爲幼稚,每每遇到什麼不順眼的事情就直接採用蠻橫手段解決,而且他們自以爲自己所爲之事都是善舉。

紈絝子弟這樣的二世祖,通常就是所謂的敗家子,他們平常喜歡欺壓別人,彷彿不這樣便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而通常被欺壓的是一些弱者,他們手無寸鐵,只能任人宰割,被這些人所欺壓,世上很多悲慘之事便來源於此。

但是這樣的紈絝子弟是很難被打倒的,因爲他們有着家族和父輩祖輩的勢力關照,普通人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吞,這樣的人就越來越放肆起來,只要不盡他的心意,輕則打砸,重則要人性命,簡直是大家之中的地痞。

這樣的人過來就是麻煩的開始,圍觀的諸人也都有些明瞭,左右退後一步,不敢離他太近。

周兵此時道:“這位朋友何出此言?我等若無本事,怎敢除夕賣藝?”

那個年輕人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這碗裡裝的可不是假的吧?嘖嘖,騙了有一吊子錢,這麼多錢估計夠你用十年了吧。”

周兵不由地道:“在下憑着的是真本事,適才斷青磚,動小石總不是假的吧?請閣下莫要無事生非!”

那年輕人聞言大笑道:“你說的不錯,我最愛的便是無事生非,今天除夕夜,人又那麼多,我真不知道到哪裡去尋個樂子,你們兄弟二人剛好就是個樂子。”

他又對自己手下道:“你們平常不是嫌我不給你們小錢用嗎?現在那碗裡有一吊子錢,你們兩個拿過來自己分吧。”

那兩個手下大喜過望,連忙跑過去,正要拿起那碗,卻被周兵搶先一步,他有些怒氣地道:“你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那個二世祖哈哈大笑,似乎最喜歡看到的便是別人生氣的臉,對着那兩個手下道:“你們兩個誰先搶到那碗,那裡面所有的錢就歸誰!”

那兩個手下立刻撲過去,卻不料一下子被周兵踢了過去,他皺眉道:“你們快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二世祖哼了一聲,隨即便道:“你們兩個飯桶,別管什麼了,先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打一頓再說。”

那兩個手下這時得到主子的命令,立刻像兩隻惡狗一般,張牙舞爪地猛撲過去,周兵卻只是皺皺眉頭,然後把那碗放到地上,對着那二世祖道:“這些錢給你們,小弟,我們走。”

那二世祖哈哈笑道:“怎麼,怕我啦?你們兩個廢物還愣着幹什麼,撿起來啊!”

那兩個人連忙跑過去,爭搶着這小碗,卻沒想到一個小孩突然衝了過來,一下子把那碗碰的撒了一地,那小孩很是委屈地看着地下的錢,突然又怒氣衝衝地盯着那兩個人。

周兵這時走了過來,輕輕拉着那小孩,朝着他說了幾句,那小孩才放下了手,有些不捨地看着地下的錢,隨着周兵站了起來。

二世祖見到周兵拉着那小孩要走,不由地道:“你們兩個就這麼走了?”

周兵深吸一口氣,顯然是想平息下自己的怒氣,然後才道:“我們把錢已經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二世祖嘿嘿笑道:“剛纔這個小孩把碗給弄撒了,總該要一個個撿起來吧,還有,你之前不是說要踩碎石頭嗎?怎麼說話不算話了?如果真能踩碎石頭,那本公子就考慮放過你們,不然的話,你們就是聚在這裡行騙,我把你們兩個全部送到官府查辦!”

他這明顯便是想耍周兵他們,使得那個小男孩頓時憤怒地瞪着他。

周兵卻不願惹事地道:“在下不想獻藝了,小弟,我們走吧。”

二世祖見周兵竟然真的走了,不由大怒道:“飯桶,還不快點給我追上去打,先挑小孩打!”

王賢一愣,卻見到那二世祖的兩個手下果然跑過去拉扯和那小孩,結果周兵大怒地道:“欺人太甚!”他頓時一腳踢飛一個人,然後跟過去把另一人連打了好幾拳,直讓那兩個人全部倒在地上,才拉起那小男孩道:“小弟,我們走。”

那二世祖像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不由有些吃驚,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那兩個手下,他依然逞強地道:“你們兩個,竟然敢打我的人,你們沒好果子吃了,我要把你們這兩個雜種,你這個大雜種,還有這個小雜種一起,全部碎屍萬段!”

周兵本來已經拉着小男孩走了,聽到這句話頓時轉過身來,直接跑過來道:“你說什麼!”

那二世祖被周兵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出聲了,卻不料周兵直接一巴掌揮了過去,直讓他頭昏腦脹,不知東南西北,然後周兵又使勁地踢上幾腳,大聲道:“你個無賴,本來我們不想理你,你卻竟然敢罵我小弟,你才叫不知死活,我踹死你!”

小男孩這時也伸出小腳,朝着那二世祖踹了過去,直讓那人大喊大叫,哭着求饒方纔罷休。

王賢張着嘴巴看着這一幕,這個周兵真是屬於那種深藏不露的俠士風格,竟然如此厲害,他看着躺在地上正哭着喊着的那二世祖,不由有些快意,像這樣的人就該讓他見點血,而後又見到那兩個手下正在爬着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錢,不由搖首嘆氣,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直到人羣開始散去,他纔回過神來,見到周兵已經走遠,直罵自己糊塗。

還想問一問周兵最近怎麼樣,太學之中好像對他失蹤的事沒有一點傳言,而周兵最近又如何生活,爲什麼在街頭賣藝了,沒想到自己不注意,周兵已經不見了。

他搖搖頭道:“語嫣,我們還去不去大相國寺?”

沒有迴音,王賢不由一愣,轉過頭來,卻沒有見到語嫣,他不由納悶起來,上次語嫣是和自己說了才跑開的,可是這次竟然偷偷跑掉了,看來她果然不可靠啊。

不過王賢現在也對汴京很熟悉了,沒有語嫣陪着他也沒覺得什麼,這時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去大相國寺,那裡就相當於後世的天安門廣場,今夜人最多的便是那裡,所以怎麼着也要過去看看熱鬧。

這一路上都有着燈,整個汴京變成了不夜城,王賢一路上走馬觀燈,整個汴京風光,便在夜間也顯得極爲婀娜起來,閃閃發光地照着每一個正在過除夕夜的人們。

這是一個奇妙的城市,他包容了所有的富貴、貧窮,包容了所有類型的人,也包容了種種光明、陰暗、卑鄙或是公正,它就是這樣一個城市,一動不動,見證着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見證着所有人的悲歡離合。

王賢正走到這大相國寺外面,這裡果然是人潮涌動,整個外面被小商販們圍緊了,趁着大家喜慶賺點小錢,而這邊卻是有人開賣花燈了,這個本來是在元宵時候開始放的,但現在已經高高掛在大相國寺的所有角落裡,把這邊照的極爲亮堂。

他信馬由繮地胡亂走着,卻見到有一個專門賣圖畫的小鋪子,不由走了過來,見到這邊掛着的幾張畫都是淡漠的山水畫,雖然看起來很有味道,但是王賢知道這些畫都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它們皆都是一些書生或是畫匠們臨摹而成的,他看了一張漁舟圖,上面畫着山水,繪着一舟一人,正划槳而行,這幅圖王賢的臥房便掛着,此時相比較起來,只覺得這兩幅圖好像並不是出自一人,看來這個時代附庸風雅的人太多,贗本也變得多了起來。

老闆是一個瘦削的老頭,見到王賢看着這張畫,不由笑道:“小公子好眼力,此乃是前李唐朝的畫聖吳道子所畫,你看這漁舟飄逸,舟棚之中尚坐着一人,半顯半隱,但卻可以看出是一個童子,正捧書而誦,離他不遠處,這個老漁夫正在划槳,你看他氣力不足,但仍舊賣力,原因爲何?乃是因有子誦文,老者雖年老身疲,但想到以後子孫可以榮耀家門,故而臉色欣喜,如此寥寥幾筆,便可將此情表示出來,無愧畫聖之名,公子若不買回去,日日把玩,實在會遺憾終生。”

王賢呵呵笑着,他等這老闆說完,才道:“畫聖吳道子自然是無可言及的,不過吳道子很少畫這類山水意境畫吧?這方面應該以王摩詰、孟浩然爲妙,山山水水,透着詩意,實在是妙哉。”

那老闆一拍瘦削的頭道:“你瞧我這一慌都給忘了,這確實是前唐孟浩然所繪,公子真是好眼力。”

王賢笑道:“恐怕未必吧,我看此畫風格並不似寫人,而是想寫出此中的意出來,你看上面還題了字,‘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此乃本朝真宗皇帝陛下親寫,所以這畫應該是本朝某一畫士所繪,而且這一副也不是原本,應該是人臨摹過的。”

那老闆皺眉道:“你這公子不想買嗎?”

王賢笑了笑,他知道這樣說人家賣畫的,肯定他會不高興,忙道:“容我再看上一下。”

他眼光遊離,這邊大多是類似的畫,看起來很是千篇一律,王賢正想隨便買上一副,卻無意之中看到了一副圖,不由愣在那裡。

這是一張人物圖,上面所繪製的是一個女子,她眉目間透着猶豫,兩片青絲披在前面,雙目低垂,淡淡白衣幾筆勾畫出來,讓人不由的發起神來。

那老闆見到王賢頂在這個人物畫上,不由暗道:“小色鬼。”

王賢心中奇怪,這個人的樣子好熟悉,但是腦袋不停地思索着,也沒有想到有哪個人是這樣子的,自己本來見到的女子就很少,這樣如天上仙子不食煙火的女子,自己見多怎麼可能忘掉?但是爲什麼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他想了半天,最後才道:“我便買下它吧。”

那老闆見到這個小色鬼果然買下這樣的女子圖,不由又一次暗罵了王賢,然後故意喊着高價地道:“這副圖乃是前唐畫聖吳道子所作,栩栩如生,神韻十足,要一百文錢。”

王賢一愣,這老闆什麼都掛着吳道子的名號,他也不還價,從口袋裡掏出一點碎銀,然後道:“這些夠了吧?”

這個時代,碎銀還是很少的,一兩銀子大概有一兩貫錢,他這碎銀怎麼說也有個五錢左右,那老闆初時還不相信,待驗了之後方纔眉開眼笑,連連給王賢裝好這幅畫,然後又送了不少好話。

王賢把這畫放入自己的袍子裡,然後便四處看了看,正行間,卻見到那個和周兵在一起的小男孩正站在佛寺的門口,他不由地向前問道:“請問令兄現在何處?在下乃是他以前同窗。”

那個小男孩驚疑地望着他,並未說話。

王賢不由覺得奇怪,便再問上幾句,那個男孩看了他好久,方纔轉過身來,然後指着一間偏殿,示意王賢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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