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初臨揚州

秋冬季節,這官道之上往來的人也少起來了。

天已經逐漸寒冷起來了,王賢幾人從應天府過來的時候還未覺察到什麼,可是當行在沿着汴河的那條官道走着的時候,便覺得越來越冷了,而且晝短夜長,每日所行的時間越來越短起來了。

這走官道之上麻煩還是有點多的,因爲每到一個城市都要去找車子,而有的時候根本找不到馬車,只能坐上驢車或是一些簡易的輪車,而越往東南就越來越長,有時候走上兩三天還到不了一個城市,所以王賢就準備了不少乾糧和水,留着在路上的時候用。

有時候到了晚上,便在車上睡起來了,或者就在外面露天而宿,直到來到揚州。

包特那見到了男扮女裝的李清照,立馬把眼光投向王賢,王賢只好編造了一個謊言,說李清照身世可憐,家在江南,但是因爲一場禍事到了汴京,她一直想要回家,而自己今趟過來就順便把她帶回江南。

他這個謊言說的倒沒有什麼,包特那剛開始還有一些懷疑,可是後來幾日都是發現王賢和李清照是以禮相待的,這纔有些放下心來。

寒冬來臨,王賢他們都已經穿上厚厚的衣服了,幾個人剛到揚州,便下了第一場小雪,讓他們不得不在揚州停步。

明月白玉橋,揚州一場雪。

王賢在汴京也是生活了好幾年,下雪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稀奇的,整個汴京城都會閉門圍爐,若要看雪,便就待在屋子裡透過窗戶,或是打開門站在走廊上面,看着院子裡面飄飄蕩蕩的雪花,然後微微縮一下頭,又在爐邊暖手。

可是揚州太不一樣了!

小雪初臨,王賢他們也是剛剛進入客棧,而後便聽到有人喊道:“下雪了!”,隨即便聽到外面熱熱鬧鬧的聲音傳了出來。

雪花不大,但是亂雪飄零,竟讓揚州的大大小小百姓們走了出來,又開始在雪中奔跑起來,便像是遇到了極爲喜慶的事情。

王賢此時走了出去,外面很是一番吵鬧,客棧裡的夥計們此時也是伸着頭看外面,彷彿也想到那雪中跑上一圈,站在那橋上,看着下面留着的細水,然後被小雪花一片一片地蓋在身上,成爲一個白色的雪人。

這裡便是江南啊,它與汴京多麼的不同!

當自己處在這裡的時候,才能明白“遊人只合江南老”的含義,汴京的環境太壓抑了,人們甚至都不會在雪天跑出來熱鬧一番,大家彷彿都遵守着天子腳下,當行禮儀,每個人都只是默默地看着雪飄落地,卻不會去感受這樣的一道風景。

這裡的人們,一點點的雪花,讓他們樂開了懷,小孩們大喊大叫地在雪中奔跑着,少年們也四處地走動着,把那手伸開想撫摸薄薄的雪花,隨即又會大笑起來,而經歷過風雨的人們此時或站在亭子裡、或靠在屋子的走廊邊,或坐在客棧的窗邊,看着那雪花,不由會心一笑,像是回憶起許久年前的那場小雪。

王賢這時也開始微笑起來,他輕步地走出客棧,便在這雪地之中走動着,雪花打在自己的身上,不一會兒便成了一個小水點。

他正走着,就行至那揚州的白玉橋,白色的橋上像是染上了灰塵,就等待着雪花的降落,爲自己清掃一遍。

“王公子。”

王賢轉過頭來,見到李清照也走了出來,她穿着厚厚的衣服,把全身都包裹起來,讓那調皮的雪花沒辦法親近。

他一笑道:“李兄這一身還真是厚實,看來雪不近你了。”

這一路上,爲了避免麻煩,李清照都是女扮男裝的,王賢也便直接稱呼她爲“李兄”。

李清照看着仍然在下着的小雪,然後又看了看那在四處跑動着的小孩子們,不由地說道:“揚州之人,竟然如此愛雪。”

王賢笑了笑,然後示意李清照走向亭子之中,看着正在堆砌雪人的小孩們,展顏道:“他們不是愛雪,而是愛這種氛圍,李兄沒有覺察到嗎?這種無拘無束的奔跑在汴京之中是沒有的,在這裡,人們爲雪落而歡慶,爲雪落而奔走,一片樂洋洋,這是在汴京無從體會的。”

李清照也是一笑,然後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我卻未想到揚州竟然這樣的熱鬧。”

王賢呵呵笑道:“這便是江南和中原的區別了,到時候恐怕你會待在這裡,趕你也趕不走。”

李清照看了看他,隨即輕笑道:“便是長居揚州,又當如何。”

王賢笑了笑,看着那邊的白玉橋,突然想到了以前在中學之中學過的那首詞,就是幾十年後的姜夔寫的《楊州慢》,彼時的揚州已經被胡馬踏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自己能夠保的住這些歡快的人們嗎?幾十年後,揚州下雪的時候,還會像今日一般嗎?

他想着想着,不禁癡了,讓在他旁邊的李清照奇怪起來,輕輕地道:“王公子。”

王賢隨即回過神來,然後呵呵一笑道:“長居揚州,卻也是不錯,這邊風景獨佳,現在是寒冬之時,待到了春暖花開之日,草木甦醒、花卉嫣然,便又是一番風景了。”

李清照此時歡顏起來,便是在想着那春天的揚州,慢慢吟誦道:“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我真想在這揚州看那春風捲珠簾。”

王賢一笑,隨即便道:“我們還要繼續趕路,不過現在雪天不能行人,如果天氣不轉好,我們可能便要在這揚州過上一年了,等到新春之時方能再行,這揚州春風便要送我們了。”

李清照頗爲有些歡喜地道:“我們要在揚州住到來春?這可好了。”

王賢笑道:“在應天府中已經給李大人寄去那兩封書簡,也不知曉他收到了沒有,我想待到他日我回汴京,李大人定會拿我問罪的。”

李清照一笑,然後便道:“如今居於揚州,當再書一封,王公子你便爲我送去。”

王賢點頭笑道:“你便寫就是,我到時候讓驛站官員帶回汴京。”

他此時想了一想,然後慢慢地道:“你在書簡之中,莫要太過寄思,不然李大人真的可能會託人過來找你。”

李清照微微沉吟道:“我明白,若有思念之情,便等到了江南再說。”

王賢微微一笑,隨即便見到小雪已停,地上之雪很少,都被颳走做了小雪人,他不由笑道:“揚州雪人,想來也是別有一番特色了。”

他和李清照在這亭子之中說了好久,直到肚子有些餓了,方纔回到客棧,此時早有人準備好飯菜,王賢便叫包特那下來一起用餐,而李清照還是老樣子回到了房中,等着小二們送飯過去。

包特那此時像是聽多了外面的笑聲,也是帶着一些笑容,此時坐在靠窗邊的一個位子邊,吃着這翡翠般的揚州菜,不由有些樂開懷。

王賢此時也是慢慢地吃着,因爲包特那不習慣用漢話說,所以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是不會同王賢說上什麼的,兩人也不飲酒,正要結束此餐,卻聽到一個聲音大吼道:“老子怕你了?操他奶奶的,給老子我出來!”

這聲音極爲洪亮,王賢微微一愣,轉過頭來,便見到一個大概二十歲的青年,粗眉橫臉,對着客棧吼了起來。

王賢微微愕然,這個人也太膽大了吧,竟然單槍匹馬地跑到客棧來大吼大叫。

這青年喊了兩聲,客棧裡頓時跑出一個人來,便是這家客棧的掌櫃,他見到這個青年便連忙帶笑賠罪,然後道:“二公子,他已經走掉了,你就不要爲難小店了。”

那青年聽到此話,頓時大叫道:“什麼!他跑掉了,這個狗雜種,跑得比兔子還要快,是不是你放他跑的?”

那掌櫃的連忙擺手道:“二公子怎麼這樣說,我哪裡敢得罪二公子,他剛纔急急忙忙地拿着包,然後就對我說要走了,剛纔還下着雪呢,他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得罪二公子你了。”

那青年頓時有些惱火起來道:“那他拿走我的那幾十貫錢誰來賠啊!這狗雜種真他媽的孬種,你們客棧放跑了他,那就自己出面賠老子的錢,不然的話老子就要不客氣了!”

那掌櫃的此時苦着個臉,像是哀求一般,不過這個青年死活不肯讓步,最後竟然火起來了,大聲道:“你們這個客棧真想永無寧日了啊!”

他這麼大聲的吼叫,那掌櫃的連忙軟起來,便和那青年商議着賠多少錢,那青年要二十貫,他卻只肯給兩貫,最後兩人竟然討價還價起來,最後那掌櫃的給了五貫錢算是了事。

那青年頗有些嚷嚷,但還是走了出去,一場風雨便化爲烏有。

王賢此時走了過來,向那掌櫃的問道:“掌櫃的,那人是什麼人,竟然如此跋扈。”

那掌櫃的看了看王賢,然後道:“客官不是揚州人吧,這個二公子一直都是這樣,誰見到他都麻了頭皮,他在揚州是誰都不怕的。”

王賢微微一愣,隨即便笑道:“想必定是一個權貴之後了。”

那掌櫃的卻是搖了搖頭,然後小聲道:“這個二公子只是一個無賴,便是在那柳衣巷中混出名的,他們一共有兄弟四個,都是我們揚州的地痞無賴,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但卻極爲兇狠,遇到生氣的人就撲上去不要命的打,而官府中人抓了好幾次都抓不着,所以我們揚州人都是不敢招惹他。”

竟然是一個無賴,王賢還真是大吃一驚,這無賴都能在揚州城中混的如此順堂,實在讓人不解。

他看了看那掌櫃的,然後又疑惑地道:“那方纔他叫些什麼?”

那掌櫃的此時嘆道:“這個二公子最喜歡的便是賭錢,前幾日他在我們小店之中遇到了一位客官,兩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賭了起來,那二公子雖然是個無賴,不過還是挺講信用的,輸了錢還是照給,這一連幾天他們都在這裡賭錢,剛開始就是幾十文幾十文的輸錢,可是到了後來二公子竟然輸掉了二十來貫,這可讓人開了眼,二公子就氣急敗壞地回去了。

本來以爲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可是誰知道今日一早那個客官竟然在這客棧之中說了賭錢之事,他說了半天卻是因爲作弊贏錢,當時我就覺得禍事將臨,這個客棧人多混雜,他的話估計過不了好久二公子就能聽到,到時候一定會過來找他的,誰知道這個人竟然絲毫不在意,還說要在這裡教訓教訓二公子,讓他轉個性子。”

王賢呵呵一笑道:“那爲什麼最後又走了?”

那掌櫃的也是有些奇怪地道:“說起來也奇怪,剛纔下雪的時候,突然那個人就提着行囊,然後急匆匆地向外面走掉了,看他形色匆忙,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

王賢一笑,然後有些同情地道:“可惜他走了,倒是讓你賠了錢。”

那掌櫃的忽然一笑,此時左右看了一下,然後小聲地道:“實不相瞞,那個客官走之前把贏來的錢都交給了小店,足足有二十五貫!”

王賢張大了嘴巴,然後才道:“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與那掌櫃又說了幾句,方纔離開,此時見到包特那還坐在那裡,不由有些奇怪,正想問什麼,卻又見到包特那用手指了指旁邊,卻發現正有一個年輕人在笑看着自己。

這有些胖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一身常服,看起來還頗爲儒雅,這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趙萬寶!

王賢驚喜地道:“竟然是一寶兄,許久未見,你卻竟然在揚州!”

趙萬寶此時笑道:“我也未曾想到竟然在此見到臣貝,實在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看來今日揚州初雪乃是吉兆,便是預中你我二人在此相遇之事。”

王賢哈哈笑道:“一寶兄真是說笑了,來來,在這邊坐一下吧。”

他此時帶着趙萬寶坐在這邊的位子上,包特那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道:“我回去了。”

王賢點了點頭,卻見到趙萬寶正看着包特那,臉上頗有些驚奇之色,連忙解釋道:“此人乃是我的遠房親戚,這次隨我一同去江南的。”

趙萬寶等到包特那一直走遠了方纔說道:“我看他不像我們中原漢人,倒是像北方人。”

王賢微微一愣,隨即便笑道:“一寶兄說笑了,他怎麼可能是北方人,只是長相有些奇特罷了,雖然粗獷,但亦是我漢人。”

趙萬寶微微笑道:“原來是這樣。”

他此時坐下來,又讓小二添了點酒,方纔說道:“在下閒居這淮左江南,聽聞臣貝你在京城之中做了大官,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相見。”

王賢一笑道:“沒想到一寶兄居於此地還能得知汴京消息,實爲難得啊。實不相瞞,我便是走了個運,然後竟然成了觀文殿學士、經筵侍講,本就是時運之時,無甚學問,故而現在被貶了下來,如今所行的便是要去江南小縣昌化縣做一個知縣,而且上面催趕的急,我這就在大冬天的跑過來了。”

趙萬寶也不吃驚,微笑道:“兩年之內,卻未想到臣貝已經有所作爲了,我早就說過臣貝你必將有所作爲的,如今雖然是下至小縣,可是歷練之後,日後朝中大員、甚至是相位都可得之。”

王賢連忙說道:“一寶兄你說笑了,在下哪裡有什麼作爲,切莫這樣說。”

他這時接過趙萬寶遞過來的酒,然後看着趙萬寶道:“一寶兄自那年臘月十五便歸家中,卻爲何不回太學了?難道是因爲家中有事?”

趙萬寶一笑道:“便是因爲家中有事所致,因爲家母病臥在榻,在下離不開家中,所以便不去太學了。”

王賢一愣,隨即便道:“令高堂病了?在下失禮了。”

趙萬寶擺了擺手,然後拿起手中的杯子道:“臣貝,多日不見,你我二人也要喝個痛快,我便用此杯淡酒來敬上臣貝,望你仕途之中,一帆風順!”

王賢連忙道:“多謝一寶兄了。”

他於是喝起了這酒,感覺酒味甚淡,而且甜味十足,倒是和後世之中的米酒有些類似。

趙萬寶微微一笑,突然說道:“剛纔臣貝向掌櫃的打聽起來那個二公子,不知是何意?”

王賢看了看趙萬寶,便把剛纔看到的那事說了一遍,然後嘆道:“未曾想到揚州一無賴竟然可以橫行,實在讓人感慨不已。”

趙萬寶沉吟了一下,然後笑道:“臣貝,你卻不問我爲何在揚州?”

王賢笑道:“我便是要等一寶兄自己說出方罷。”

趙萬寶持着瓷杯,慢慢說道:“實不相瞞,我來揚州便是和那四個無賴有關。”

王賢一怔,隨後便道:“一寶兄此言何意?”

趙萬寶笑道:“臣貝你切莫如此驚訝,你知道這四個無賴是何人,其實這等無賴何止在揚州有名,便是在那蘇州之時亦是可以聽聞‘四大將’之名。”

他見王賢奇怪,便飲了一口淡酒,慢慢地說來。

原來這揚州四個無賴本是幾個孤兒,被一個老人所收留,起名就叫周大、週二、週三、週四,他們幾個人因爲家貧,所以經常在外面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老人在生前極爲的約束,卻收效甚微,等到這個老人死了以後,這四兄弟頓時開始變成了潑皮無賴了,他們仗着身體好,又學過一些身手,所以在揚州城中橫行霸道,就連官府都注意到了。

但是他們很聰明,從不惹官府中人,等到衙役們過來的時候,幾個人都跑掉了,就這樣過了好幾次,官府中人皆是不管他們了,所以他們變得越來越放肆起來,在揚州城中,可以隨處地拿東西,而且還向商家要錢,若是不給錢就搗起亂來,大家沒有法子,都只能破財消災,讓他們變成徹底的無賴了。

不過後來這四人竟然謀起了正當行業,竟然包下了揚州的柳衣巷,裡面有兩家青樓和兩家茶館都是他們的,除了一些達官貴人撐腰的青樓他們不敢惹,其他的都是被他們壓榨的極爲厲害,這四人竟然因此發家起來,也不在作這些偷搶之事了,但是對揚州百姓們還是更加的欺壓。

他們四人因爲如此,反倒是出了名,揚州之人莫不認識,都稱他們爲‘四大將’,說周大爲李廣、週二爲衛青,週三爲霍去病,週四便是霍光,幾人聞此名號,皆是有些自鳴得意,所以揚州的‘四大將’便由此而來,其名號反而傳到了附近的地方。

王賢聽到這兒,有些狐疑地看着趙萬寶,他把這四人的消息信息都調查的這樣清楚,看來是早有準備了,他到底是想幹什麼?

趙萬寶此時笑道:“臣貝你先莫要奇怪,我到這揚州來,確是爲了找這四個無賴,剛好臣貝你也無事,不如明日我等一塊過去看看。”

王賢一愣,方想婉言拒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便微微一笑道:“一寶兄竟然不嫌我拖累,那在下便奉命了,其實我倒是很想看看這‘四大將’是什麼樣的。”

趙萬寶笑道:“臣貝你明日便可知曉,時候不早,我等便再飲幾杯淡酒吧。”

王賢呵呵一笑,又和趙萬寶喝上了,直到天色黯淡,客棧開始燃起了燈火,兩人才算罷酒,然後各自回房了。

他喝的不是很多,但淡酒入腦,會讓人發昏,所以他便想着直接休息,便走進房子之中,正要上牀,卻見到李清照正坐在桌邊,點燃了蠟燭,手中正拿着一卷書,像是正看的有趣。

王賢這時輕步地走過去,然後突然開口道:“李姑娘!”

李清照“呀”的一聲,然後纔看清是王賢,不由地噓了口氣道:“原來是王公子,嚇了我一跳。”

王賢此時看了看那書,然後問道:“李姑娘在看何書,竟然如此專心。”

李清照把這本書遞給王賢,然後道:“這本書倒是極爲有趣,只是有些太過於迂腐,所以讀之尚可,若要用之便是不行了。”

王賢一愣,看了看這本書,卻原來是那本《何博士備論》,他不由笑道:“我也是覺得如此,此書行文有趣,然而所想之事就太過簡單了。”

李清照微微一笑,然後道:“此書應該是語嫣手抄的吧。”

王賢笑道:“李姑娘好眼力,便是語嫣所抄。”

李清照輕輕一笑,然後道:“語嫣真有些沒大沒小,這上面竟然還直呼起王公子大名。”

王賢看到這上面寫着和“贈王賢”三個字,不由有些感慨地道:“是啊,她這丫頭真是膽大的很,而且也不尊敬長輩。”

李清照此時一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便道:“王公子,我思來想去,如今寒冬不能行人,運河不能行船,我等在這揚州要住上一段時日,也不能老是住在客棧,莫不如在揚州尋上一個住處,住上一段時日如何?”

王賢一愣,李清照竟然想要在揚州找一個住得地方,難道她真的是戀上這揚州之美了嗎?他微微沉吟便道:“這樣也好,等我明日去探尋一番,再做打算。”

李清照點了點頭,然後便輕聲道:“這幾天你也累了,便早點休息吧。”

她說着便走了出去,突然聽到王賢叫了一聲道:“李姑娘。”

李清照轉過頭來看着王賢,卻聽到他微微一笑道:“你切莫要忘了修書一封給令尊令堂,我過上幾日便去找驛站送回汴京。”

她微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王賢此時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絲絹來,便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攤開。

這上面竟然是一幅畫,畫上之人看上去沒有什麼表情,前面分了兩束青絲,低頭垂目,一聲素衣陪襯着,竟然有着說不出的柔弱。

王賢微微一嘆,然後又收整齊,放在懷中,再熄蠟而眠,倒在牀上。

寒冬的清晨卻不是很冷,有一絲微風拂面,一觸即逝。

王賢大清早的便起了牀,然後就在這下面坐下來吃點早餐,隨便看着揚州的清晨。

揚州的清晨,便是有些起霧,剛開始的時候沉浸在一片安靜之中,三三兩兩地走在街道上,看起來極爲的蕭條,卻在王賢一不注意之下,突然大街小巷之中涌出來,便像是一瞬之間,四周開始擺起了攤位,一些行商也開始動作起來,揚州又開始變得吵鬧起來。

王賢坐在這邊,微笑地看着外面忙碌的人們,歡快的孩子們、大聲吆喝的小販子、四處行走的揚州人,還有那些剛進揚州城的疲憊旅客,這些像是一副圖畫,定格在整個瞬間,描繪了這淮左名都的清晨美好的那一情景。

趙萬寶此時也走了過來,他呵呵笑道:“臣貝竟然如此之早,想來已經吃過了吧。”

王賢這時站起身來道:“一寶兄也已起了,我方纔在這邊看着揚州之晨,極爲奇怪,這揚州大大小小好像是一下子走了出來,街道上瞬間便擠滿了人。”

趙萬寶笑道:“這便是揚州人的習慣了,臣貝,趁這清晨,我等便過去拜見那‘四大將’吧。”

王賢一愣,隨即說道:“你尚未吃飯。”

趙萬寶呵呵一笑道:“不用了,我現在倒是極想見到那‘四大將’呢,不然也是食不甘味。”

他說着便走出客棧,王賢連忙跟了出去。

清晨之霧散的倒是挺快,冬日暖陽照在揚州大大小小的地方,看起來要讓整個城市都溫暖起來。

王賢跟在趙萬寶的身後,這邊和汴京極爲不同,因爲巷子極爲的多,而且不像汴京那麼平整和規則,在這之中,走了不遠便會暈頭轉向起來,這一條條巷子看似孤立,卻又連在一塊,王賢只得跟在趙萬寶後面,然後朝着那柳衣巷前行。

揚州柳衣巷,乃是風花雪月之地,所謂揚州一夢不復醒便是在此。

這邊的青樓妓院極多,酒樓茶肆也是林立其中,一旦進入其中,便香風撲鼻,那兩旁之中笑語連篇,微微望去,妖嬈**便是在此說笑,雖然是冬天,她們依然濃妝,一入其中,便覺得要迷失其中,無法自拔了。

趙萬寶臉上掛着笑容,他先走至一個小酒樓,然後向旁邊行去,便走到這邊的綵樓之中,上面晃着一個大大的招牌:會香院。

早有一個老鴇走了過來,帶着那種職業的笑容向趙萬寶與王賢兩人說着什麼,她說話極爲的膩煩,然後便拉着他們走到廳中,前面就是主廊,大概有百餘步,這庭院之中排列開來,分上下樓,他們兩個人便直接走到正中間的一個位子上坐着。

王賢趁着那個老鴇離開的片刻,便小聲地道:“一寶兄,你現在要如何做?”

趙萬寶微微一笑道:“這裡就是那‘四大將’的青樓,我們要引他們出面,只能從這開始,等會你便在這看好戲,這個會香院一會就要讓它變得不成樣子。”

王賢見他臉上笑容有些陰沉,不由心中一寒,隨即又道:“那我現在該如何?”

趙萬寶一笑,然後說道:“你如果想幫我的話,那便也使勁地搗亂吧。”

他隨即便站了起來,然後對着走過來的老鴇笑道:“我等要這裡最好的雅間,你快點準備好,然後再挑幾個紅館子,千萬不要哄弄你家公子!”

那老鴇立刻媚笑道:“你看公子說的,奴家還能糊弄你嗎?一定給你們找最好的姑娘,公子快到樓上吧,一會就讓姑娘們上去陪你。”

趙萬寶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對了,再要一桌最好的酒席,我知道你們和那邊的酒樓是一家的,千萬別想着糊弄我!”

那老鴇立刻又是拼命點頭媚笑,然後便着人引領趙萬寶他們去樓上了。

這邊果然是一個雅間,裡面倒也是清淨,趙萬寶此時和王賢分做兩邊,然後就大聲地喊道:“怎麼姑娘們還沒過來,是不是怠慢起你家公子了?快點把姑娘們找過來!”

這邊的青樓小廝立刻應聲,然後奔下樓去。

王賢此時有些擔憂地道:“一寶兄,若是鬧得太大,我們也不好脫身啊。”

趙萬寶哈哈一笑道:“臣貝難道是怕了不成?當年我等幾人夜探止兵,卻也不見你說上什麼。”

王賢搖頭道:“那不一樣,這邊畢竟是煙花之地,龍蛇混雜。”

趙萬寶輕哼了一聲道:“便就是在這龍蛇混雜之地,這些人沒有見過世面,自以爲了不起了,臣貝你也不用擔心,我自有保身之策,就算把這裡鬧得天翻地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他有些戲謔地道:“一會兒,這個會香院便要改名叫不會香院了。”

王賢見他臉上極爲輕鬆,不由地奇怪萬分,但他知道趙萬寶此人來歷神秘,萬事不可以常態度之,

今次指不定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計之中,自己現在只有待在這裡,靜觀會發生什麼事情,若是真有什麼不對,再跑也不遲。

很快地便已經有人來布宴席,這邊上的酒菜還是很不錯的,不過不等上完,趙萬寶立刻就大嚷大叫道:“怎麼姑娘們還沒來?你們會香院是幹什麼的,難道姑娘們還真的是千金小姐不成?去把老鴇給我叫來,去去去,快去!”

老鴇過了不久便急急上來,然後便帶着四個極爲妖嬈的女子走了進來,然後滿臉帶笑地說道:“公子啊,你又何必如此着急,現在我不就把姑娘們給你帶來了嗎?你們幾個記住了,要好好地陪公子喝酒,不要惹公子生氣,知道了嗎!”

那四個女子立刻嬌聲地道:“知道了。”

她們訓練有素地分開,然後分坐在趙萬寶和王賢兩邊,便立刻向他們身上靠攏起來。

那老鴇笑道:“你們幾個好好地陪公子喝酒啊。”她正要下去,卻突然聽到趙萬寶大聲地說道:“且慢!你們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老鴇一愣,隨即便笑道:“公子說哪裡話,奴家這邊自然是給公子你賞花弄月的地方了。”

趙萬寶哈哈一笑,隨即變了臉色道:“賞花弄月?這就是你們的花,你們的月嗎?這幾個人一個個就這種姿色還來爲花作月?你們這算是哪門子花了!”

他隨即就站起身來,然後大聲道:“你們這幾個無鹽女,快點給我滾遠一點,公子我不想見到這麼噁心的東西,快滾!”

他聲音極大,讓那幾個**都嚇得花容失色,紛紛地退向那老鴇的旁邊。

那老鴇也算是見過世面的,此時只是一怔,隨即又咯咯笑了起來道:“公子若是有不滿,奴家便給你換姑娘去,你們幾個還不趕快下去,都掃了公子的雅興了。”

那幾個**聞言趕忙下去,只不過一個個走下去的時候都有些憎惡地看了一下趙萬寶。

趙萬寶此時轉身過來,然後說道:“你們快點去找一些能上酒席的姑娘伺候本公子喝酒,不然本公子的一番興致就快被消磨乾淨了!”

那老鴇連聲道:“奴家這就去,這就去,公子你稍後片刻。”

趙萬寶皺眉道:“還讓我稍候?”

那老鴇連忙改口道:“馬上,馬上我便叫我們會香院的紅牌姑娘們過來。”

她說着便就退出去了,臨走之時還頗爲手忙腳亂的,顯然也是有些急了。

王賢等到那老鴇走後,才一笑道:“一寶兄,想來現在好戲還未開始了。”

趙萬寶大笑道:“臣貝深知我心也,不錯,我要讓這裡變得雞犬不寧,等一會要讓這些人亂起來!”

王賢臉上掛着笑容,他對趙萬寶現在所作之事倒是挺好奇的,現在好像是在貓戲老鼠一般,卻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計劃,而且他要見那‘四大將’又要幹什麼,這一切都要靜靜地等,等到最後的結果出來。

這次極爲的快速,那老鴇便換了兩個女子上來了,她們二人皆不是那種濃妝之人,看起來極爲淡然,也沒有一上前便膩在王賢和趙萬寶身邊,比起剛纔那四個女子,算是極爲的好了。

那老鴇此時滿臉賠笑地道:“公子,奴家把會香院的紅牌請過來了,便是讓她們陪公子你們飲酒吧,雨兒、露兒,快點坐過去陪公子。”

這兩個女子皆是嫋嫋婷婷地走過去,然後行至王賢和趙萬寶的兩旁,她們做的也不是特別的近,位置也保持着恰到好處,看起來倒是真有些女子的味道。

那老鴇見到趙萬寶終於沒說什麼,暗自出了一口氣,這時正想走出去,卻又聽到趙萬寶一聲道:“慢着!”

趙萬寶又站了起來道:“你們這會香院的紅牌姑娘就是這兩個女人?”

那老鴇一愣,臉上笑容都有些凝固了,點頭道:“公子,她們確實是我們會香院的紅牌姑娘啊。”

趙萬寶冷哼一聲道:“真是笑話了,就憑這兩個女人就能是紅牌姑娘,你們會香遠還算是這柳衣巷的青樓嗎?快去把那個紅牌冷香給我叫來,公子我要她過來陪酒!”

那老鴇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地道:“公子,你知道冷香她不會輕易見客的,這個,要讓她陪酒是很難的。”

趙萬寶大聲地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還怕公子我不給錢?”

他說着便從衣中掏出一塊整銀來,猛地敲放到桌子上,然後說道:“這有二十兩的銀子,難道還不能見一見那個冷香嗎?”

那老鴇有些貪婪地看着那整銀,大宋整銀極少,這麼多銀子大概值幾十貫的錢,也算是不小了,但她還是有些遲疑地道:“這個,冷香確實是不輕易見客的,公子,奴家也是十分爲難啊,也不能強逼她,希望公子能夠體諒一下。”

趙萬寶頓時叫道:“你這什麼意思,竟然還讓我體諒!你們會香院是這樣對待你家公子的嗎?真是豈有此理!廢話就不要多說了,你看這些夠不夠!”

他說着便從衣內掏出一個金塊,然後放在桌子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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