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大寒。
距離除夕還有九天,天候寒徹、萬物蟄藏的同時,也是除舊佈新的日子。
作爲過年的預熱,大寒的祭祀並沒有多麼隆重,通常也就在家小聚,進行祭竈、尾牙祭而已。
當然,闔家歡樂固然是好,但出門在外,這種時候也只能下館子打打牙祭,滿足儀式感了。
尤其是對於進京趕考的李坤而言,兩個月苦修熬讀,正好趁着時候吃頓好的,將缺的營養補一補。
他囊中羞澀,也沒想着挑什麼頂好的館子,便在路邊小巷晃悠了起來。
恰好見得一家羊湯館,門口還擺了個招牌——今科會試的舉人老爺七折。
李坤一樂,當即便邁步朝店裡走了進去。
店內空間不大,卻佈置得井井有條,各處擺放着幾張長條木桌,邊上的板凳看上去顯然上了些年頭。
李坤站在門檻處猛嗅了一口,將混雜着草藥和肉香的氣息,憑空飽餐了一頓。
“喲兒,客官兒裡面請兒。”
店小二生怕自己不夠百年老店,說話那是格外地道。
李坤從懷裡掏出夥牌,討了個七折,正要點些吃食。
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喚自己。
“叔簡!這兒!後邊看!”
李坤只覺聲音有些耳熟,下意識轉過身。
略過或三五成羣圍桌而坐的一衆食客,李坤很快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赫然會試的同科,李杜。
其人面前擺着一碗羊湯,一個半大餅,手裡正拿着一份新報。
李坤見狀連忙露出笑容,走到李杜的桌案邊上:“不曾想這般巧,出來打牙祭竟能遇到思質。”
跟顧憲成那幫驕子不同,李杜不搞團團夥夥,關係更加純粹。
沒了惹麻煩的顧慮,李坤還是願意與李杜結交一番的——就衝這個名字,沾沾才氣也好。
李杜將新報折起來放到身邊的凳子上,看向李坤笑道:“不過是窮病相連,同爲七折所誘矣。”
李坤聞言,忍俊不禁:“好個窮病相連,思質果然機敏非常。”
兩人相視一笑,李杜伸出手請李坤同坐:“除此之外,也是聽聞,前幾科的一甲進士如申公餘公等,多是此店回頭客,既然我要沾才氣,就得沾個透徹纔是。”
店家爲了把握住三年一次的客流量,弄些噱頭再正常不過。
尤其是各大會館外面的館子,大多是些什麼某某道長開光,某某神仙賜福,以往多少進士光顧。
反倒腳下這家店,乃是申時行常來吃的,倒是做不得假。
李坤大大方方坐下,又跟小二叫了菜,這纔回過頭接話道:“思質分明是個無意仕途的豁達人,怎麼還執念起來了。”
李杜這個人,很特別。
若是別人說無心仕途,那是純粹裝瘋賣傻,否則眼巴巴跑來會試做什麼?
但李杜不一樣,他是俞大猷的幕僚,進京只是來爲東翁辦事,順便考個會試而已。
他已經公開表示過,自己哪怕中了進士,都是要辭官回福建,繼續給俞大猷賣命的。
所以李坤才說其人豁達,不應該搞考前祈福這一套。
但李杜聞言,卻笑着搖了搖頭:“叔簡此言差矣,我雖無意仕途,但這高中進士,卻正是我的執念。”
李坤很是捧場,露出好奇的神色:“這是何故?”
李杜也不遮掩,嘆了口氣娓娓道來:“如今天下重文輕武,哪怕我東翁俞都督,戰功赫赫,威震東南,也常爲區區微末小官所折辱。”
“那些小人所依仗的,不過是進士出身罷了。”
“我身爲幕僚,改不了天下大勢,便想着乾脆考個進士,給我東翁漲漲臉面。”
“屆時再遇到拿文武高低說話的,我就能拿自己作說法了。”
李杜是福建晉江人,對有恩於福建的俞大猷,可以說是死忠一般傾心。
無論是自家撰寫的《徵蠻將軍都督虛江·俞公功行記》,還是輔助俞大猷修訂《正氣堂集》,都能見到其發自內心的崇拜。
李坤讀過這位的文字,自然明白李杜的爲人——若非如此,兩人也沒有這般親近。
不過這話涉及時弊,而且時人多有分歧。
李坤本着不想惹麻煩的原則,挑着場面話來說:“一文一武,不能說非要分出孰重孰輕嘛,我聽聞,月中的時候,陛下還補了一位武臣入文華殿參知廷議,可見中樞也明白文武相濟的道理。”
這事說來也奇怪。
竟然是禮部當先挑的頭。
禮部尚書馬自強,帶着吏部侍郎上奏,言說是自嘉靖年間開始,倭寇、韃靼、瓦剌、都蠻,乃至女真,都越發蠢動,邊防、軍事壓力逐漸增大,廷議軍事的次數,也越發增多。
但屢次廷議,都只能對着邊將奏疏翻來覆去說些車軲轆話。
沒有行伍的經驗,議論軍事根本無法切中要害。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在廷議的時候,將京中武職最高的京營總督叫上廷議,一起參謀一下呢?
而且,按照祖宗成法,設立一名參知軍事,纔是合乎禮法制度的。
這話官老爺們驚不驚,李坤不知道,但反正他乍一聽時,不出意外地驚訝壞了。
這時候用來給對大政不滿的李杜和稀泥,最合適不過。
李杜聽了這話,暗暗搖了搖頭。
如果文武真沒區別的話,當初俞大猷就不會在隆慶五年七月,被巡按李良臣一紙彈章直接貶回家了。
堂堂一品官職,就因爲是都督武職,立刻就不值錢了,恐怕連個七品知縣都不如。
不過李坤話裡有一點也對。
最近中樞的局勢,確實時常不按路數出牌,讓人捉摸不透。
無論是這次補京營總督顧寰入廷議參知軍事,還是下半年調動京營開始輪戍四方,乃至對薊遼的破格提拔。
都讓人覺得中樞的行事,有別於以往。
當然,最讓李杜想不通的是,去年初,張四維、楊博接連上奏,請求復起俞大猷,究竟是怎麼回事?
雙方也不熟啊。
這件事情被完全不熟的張、楊二人提出,本就就怪。
而俞大猷復起之後就更怪了。
俞大猷去了福建之後,中樞也沒明令給他做什麼,而福建巡撫殷從儉更是一直壓着俞大猷,不給人不給糧的,跟閒散老爺沒區別。
本來身爲幕僚的李杜還建議說,應該跟“舉主”張四維、楊博聯絡感情,求助一番,這樣才能讓俞大猷繼續領兵打仗。
結果信件走了一個來回之後,才發現二位舉主雙雙回了老家。
那沒辦法,俞大猷只好擺正心態,繼續在福建坐冷板凳。
但是前月再度峰迴路轉,又跑來一個被貶謫的京官,登門拜訪,讓俞大猷奉皇帝的旨,協助他重建市舶司。
這都什麼跟什麼!
皇帝還沒親政呢,就皇帝的旨,嚇唬誰呢?
這下子,在俞大猷跟李杜看來,恐怕是牽扯到了了不得的中樞爭鬥,更不敢輕舉妄動。
只好一面虛與委蛇,一面派了李杜入京,打聽打聽京中到底什麼個情況。
打聽消息嘛,總要一段時間的。
而最省錢的方式,以及最合理的滯留理由,無非就是考進士了。
因爲話題敏感的緣故,兩人一時間默契地停止了方纔的話題。
正巧這時,店小二將李坤的吃食端了上來。
李坤客氣接過的同時,不着痕跡轉移話題:“方纔我見思質在看報紙?近來可有什麼新聞?”
新聞這個詞,起源於報紙。
邸抄不算報紙,那是給官老爺看的,只有面向民間的,才叫報紙。
最早興起民辦報紙還是前宋——“人情喜新而好奇,皆以小報爲光。”
產出快到“日出一紙”,銷路廣到“以傳十,十以傳百,以至遍達於州郡監司。”
可見有多麼火熱。
不過民辦的報紙嘛,肯定是要禁的,不僅“痛行禁止”!還要“斷罪追賞”!
那沒辦法,報紙不讓發行,於是就改了個名字,叫做新聞。
差役來抓人,士大夫就理直氣壯,我這叫新聞喲,可不是小報。
這纔有了新聞這個詞。
當然,這種情況在明朝就好了很多。
不僅允許民間公開出版——除了轉載官號文章之外,也可以刊登一些不痛不癢的消息,譬如“湖廣隨州應山縣民張本華妻生髭三寸許”,或是“河南衛輝府獲嘉縣居民王某家的母牛生一頭有兩個頭的小牛”等等。
甚至在新帝登基之後,通政司還公開辦小報,全是成白話,專給老百姓看。
李坤、李杜雖然是士人,但對於買不起的邸報,只能幹看着,身體還是誠實地投向了新報的懷抱。
李坤問有什麼新聞,本是隨意轉移話題。
但李杜聞言,面色卻有些古怪。
他用一種憋着笑,同時又幸災樂禍的口吻回道:“這一期的報紙還沒出來呢,是上一期,我在回味顧憲成他們捅的什麼簍子。”
說罷,他隨手將身側的報紙遞了出去,
李坤這些時日有意疏遠顧憲成,不怎麼交往,自然也沒主動打聽其人的八卦。
嘴上順口問道:“捅簍子?”
李杜點了點頭,卻並未回答,只是指了指新報左上的頭版處,笑道:“你先看這篇文章。”
李坤看向方纔李杜所指的地方。
正正方方一行大字《淺論“力”的表現形式》。
李坤第一反應就覺得莫名其妙,什麼玩意兒,說文吧,這就是大白話,說白吧,他完全看不懂標題想表達什麼。
抱着奇怪的心態,李坤繼續往下看去。
好在內容是十成十的大白話。
“古時候的智者墨子,曾經說過,‘力,形之所以奮也’,什麼意思呢?就是說能夠讓物體產生動作的東西,被命名爲‘力’。”
“這是智者對於力的本質的探討,我不是智者,並不能完全理解,也沒有智慧去思考力的本質。”
“但我雖然普通,卻靠着對於這些事情的好奇,得出了一些思考,那就是‘力的表現形式’。”
“未必正確,現在分享給大家,供以討論。”
“我是農戶出身,每年都會看到水車是怎麼灌溉的,我明明沒有碰他,爲什麼水車會自行轉動起來呢?是因爲水呀!”
“水車本身是靜止不動的,但在引入水流之後,水就碰撞着水車,產生了‘力’,使得水車轉動起來。”
“不僅僅是這樣,似乎施加的力越大,水車就轉動得越快,這是不是說明,力越大,速度越快呢?”
“同樣的道理,還有我推動的木塊、馬匹拉動的車廂等等。”
“對於力的運用,早就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那麼,我對這些事情,進行了一些簡單的總結。”
“其一,物體本身是靜止的,只有受到力之後,纔會有所動作。”
“其二,力的產生,必須是物體本身,被別的物體施加了力。”
“其三,力越大,動作的改變,也越快。”
文章正文到這裡就結束了。
李坤看完後,臉上的疑惑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發重了。
不是,這種東西也能登上通政司的報紙嗎?
他橫看豎看,也沒看出有什麼營養來。
正文的落款,是一個叫做劉三炮的名字,顯然出身不高,文中的農戶出身,也得到了佐證。
而正文往下,還有幾行批語,甚至換了一種字體標註出來,以示提醒。
“劉三炮的思考,讓我對於‘力’的看法,有了一些啓發,但同時,我的疑惑也更深了。”
“其一,如果物體本身應該是靜止的,那麼爲何空中的鳥兒停止動作之後,會墜落到地上呢?這也是有力在作用嗎?”
“這樣的問題還有很多,希望學府的同學,能夠再接再厲,設計實驗爲我解答。”
“其二,如果說力的產生,必須是被別的物體施加了力,那麼正如剛纔所說,空中墜落的鳥兒呢?是被什麼物體施加了力呢?”
“同樣,水流雖然可以使得水車有所動作,但風同樣也可以。難道無形無質的風,也是‘物體’嗎?”
“最後,正如我所言,到底什麼是物體,有些不好區分,想法、感情、目光又算不算物體呢?”
“我希望可以對所涉及的概念,進行一個分門別類的描述,好讓一樣的東西,能夠歸納到一起,而跟別的不一樣的東西,可以有所區分。”
“就像數算一樣。”
“關於這個想法,我姑且命名爲‘類目學’或者‘集合論’,希望有識之士能夠慢慢完善後,酌情取一命名。”
而這幾行批語,並未簽署真名,只留下了一個“長惟居士”的雅號。
李坤擡起頭,朝李杜投去徵詢的目光。
不是,現在通政司公器私用到這個地步了呢?
這是哪家少爺,不研究經典學問,在新報上堂而皇之刊登這裡口水話?
李杜似乎早有預料,貼心解釋了一句:“批註的署名,是陛下的號。”
李坤一驚,恍然大悟。
他還說哪家少爺,原來是最上面那位小少爺。
難怪敢大搖大擺瞎搞。
李坤擠出一絲笑容:“陛下果真性靈天成,本真自然。”
小孩子的好奇天性,也是能找到詞誇的。
李杜啞然一笑。
他擺了擺手,算是信了李坤這話,而後纔開口道:“起初我也不知道,當然,不僅是我,顧成憲那批人也不知道。”
顯然是要解釋方纔所說,顧成憲到底捅什麼簍子了。
李坤豎起耳朵,打定主意不會輕易開口接話。
只聽李杜開口道:“三日前,師出名門的顧憲成,在神妙觀開辦詩會,會題是‘詩必盛唐,非是者弗道’。”
李坤點了點頭,如今詩壇本身就是這樣,“宋人似蒼老而實疏滷,元人似秀峻而實淺俗。”,至於明呢?明無詩。
這是一場復古的文學風潮,已經持續很多年了。
大家都是有學問的人,李杜也沒解釋,繼續說道:“涉及到復古,文會中難免又論及時弊,又是那一套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的論調。”
“要如何如何廣播道德文章,宣揚古之節操,回到三皇、漢唐之盛世云云。”
“但這批判來批判去,不知道哪個不懂事的,就說起了這份報紙不撒播聖人經典,反而宣揚歪理邪說,就是敗壞世風的罪人之一。”
“什麼劉三炮,長惟居士的,不堪入目的下流之人,日後見了,必然要手批頰。”
噗呲。
說到這裡,饒是李坤如此沉穩持重,此時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批帝三掌,唾面而去是吧?
也難怪說這些人倒黴了。
要是別的時候也就罷了,罵皇帝多正常的事,更何況還是無意中罵到的,奈何現在還有一個月出頭,就會試了。
若是這些人因此被禁試了,那就得蹉跎三年了。
李坤替自己慶幸一瞬,還好進京之後沒跟着喜歡拉幫結夥的顧憲成廝混。
不過他念頭一轉。
又想起李杜方纔說的這事發生在三日前。
那眼下沒動靜,應該沒出亂子纔對,否則懲處學子這種事,在考前是很敏感,必然回沸沸揚揚的。
他心裡想着,嘴上追問道:“貴人素有雅量,陛下應當不會與他們計較纔對吧?”
李杜樂呵呵點了點頭,顯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他解釋道:“皇帝自然是雅量,但恰是如此,纔會讓人得寸進尺。”
李坤臉上的興致愈發濃厚:“怎麼個說法?”
李杜笑道:“此次參與文會的人數衆多,其中就有工部右侍郎萬恭的嫡孫,萬敬。”
“萬敬乘興而去,本來只當消遣,孰料出了這門子事,稀裡糊塗就跟着罵了一通皇帝。”
“其人知道的時候,臉都綠了!”
“而後爲了顧憲成劃清界限,痛罵了衆人一頓,連滾帶爬跑進宮裡給皇帝請罪去了。”
他說到一半,連忙擦了擦嘴,這才伸手去捋忍了很久沒捋的鬍鬚。
這也不能怪萬侍郎的嫡孫不講義氣。
別人也就罷了,今科四品以上的堂官子侄,可是由皇帝親自閱卷的!屆時被皇帝黜落,也不過隨手的事。
萬敬作爲今科的七名堂官子侄之一,自然要撇清干係。
李坤連忙追問道:“然後呢?”
李杜嘿然一笑:“被人如此痛罵一頓,顧憲成哪裡能忍。”
“他堅稱自己對事不對人,鍼砭時弊乃是心繫國家,陛下不務正業,他們雖然言辭不當,但本心是好的。”
“反而是萬敬,其彼時也將皇帝一通批判,之後聽了是皇帝署名,卻立刻改口,顯然是反覆小人。”
“不僅如此。”
“他還糾集會員,讓南直隸的大員做背書,準備效仿通政司的新報以及王世貞的弇山堂文報,創立一份東林學報。”
“意在扭轉世風,用道德文章感化世人。”
“當然……第一件事,就是批判皇帝在新報上的胡言亂語。”
李坤聽罷,後背直冒汗。
這哪裡是捅婁子,這是捅破天了都。
是,皇帝確實太過不務正業,沉溺奇技淫巧。
但那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說的麼?朝中還能少了大臣言官?
這又是創報紙,又是搞民間上訪的,屆時恐怕一個“識見錯謬,不知政體,可笑之至”的呵斥,都是輕的了。
還好自己當初沒跟着顧憲成等人廝混。
“聽聞,顧憲成已經請到了翰林院五經博士曾袞,作爲報社編輯,正要趁着朝廷過年休沐這一個月,將報紙辦出來呢。”
李杜冷不丁開口道。
李坤一怔,似乎想起什麼,印證道:“是曾子後代?”
李杜點了點頭:“掛名罷了,聽說還去孔家請人了。”
他眯着眼睛,再度愜意嘬了一口湯。
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
與此同時,文華殿中。
朱翊鈞示意張宏,將批閱好的一道奏疏傳閱諸臣。
當然,並非是什麼緊要奏疏,而是走過年放假的流程。
大學士張居正、高儀上奏,本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起,該放除夕假,連年節、上元假,至新年正月二十日方滿。
乍一看,寒假有點久,朱翊鈞批得也有些不情不願。
但沒辦法,這是國朝慣例,要是過年要是連二十五天都不放,那他朱翊鈞豈不是還不如封建老古董?
所以他當廷就給批了。
這是早朝最後一件事,批了,也就該散會了。
一衆廷臣陸陸續續離開。
不過一衆輔臣,六部尚書,都御史,戶、科兩道都給事中,反而紋絲未動。
顯然皇帝還有小會要開,輪不到什麼太常寺、鴻臚寺、國子監的堂官。
不過羣臣並不太在意——放假還有三天,爭權奪利一年了,也得緩緩了,合當正好放空一下。
等人走的差不多,坐在御座上的朱翊鈞纔開口道:“朕留諸位,也沒什麼要緊事。”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快過年了,朕想着,你我君臣,以後都在年前,將一年的事情做個總結。”
“看看有哪些還未註銷的事情,明年咱們又要攜手做些什麼事情,對政事有什麼看法,都可以說說。”
在場的重臣都是提前得了知會的。
但即便如此,也忍不住面面相覷。
張居正看了一眼這位還未親政的皇帝,忍不住感慨——他從沒見過這麼勤奮的皇帝!
這還是沒親政,以後親政什麼樣都不敢想!
若是能持之以恆,大明朝何愁不興!
御座上的朱翊鈞頓了頓,給足人反應的時間。
而後看向戶部尚書王國光,開口道:“王卿,你先說,咱們國庫今年收支幾何?”
關於李杜這個人,資料不多,墓誌上是一生布衣,並且一直是俞大猷幕僚。
但他同時也在登科錄上,萬曆二年甲戌科殿試金榜第三甲第139名同進士出身。
所以這傢伙爲什麼中了進士沒當官,我也不知道,文中的動機是我藝術加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