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168章 反躬自問,蓋棺定論

會試結束,就要殿試分列排名了。

國初以三月朔日御殿而親試之,後率以三月十五日。

於是,三月初五當日,禮部上讀卷傳臚、殿試酒飯、讀卷官賜宴等儀。

帝鹹允,並下詔。

以殿試天下貢士,大學士張居正、高儀、呂調陽、王崇古,尚書王國光、朱衡、馬自強、張瀚、石茂華,侍郎申時行、溫純,都察院葛守禮,通政司倪光薦,大理寺陳棟,翰林院王希烈,國子監陶大臨等,充讀卷官。

三月初七,清明,以世廟德妃張氏薨逝,輟朝三日。

同日,國子監祭酒陶大臨,以疾請告。

……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皇帝再一次出宮了。

這次出奇地,沒有人勸諫阻攔。

哪怕李太后有些微詞,也在內閣一力支持的背景下,默默允許了皇帝出宮。

因爲作爲東宮舊臣,太子日講出身的陶大臨,快死了。

在排除了傳染病的風險後,朝臣對皇帝這一番親自探望,都抱着肯定的態度。

朱翊鈞等着徐文璧將陶府周遭排布好侍衛,纔在陶家人受寵若驚,惶恐不安地神色中,邁進了陶府大門。

剛一走到房門前,就有醫官被錦衣衛放了過來。

“陛下,陶祭酒風寒數日,不見好轉,如今已然是寒毒攻心的急症了,恐怕……”

御醫向皇帝陳述着病因,委婉地搖了搖頭。

朱翊鈞默默聽着。

寒毒攻心,那就是心肌炎之類的心病了,在這個時代確實藥石難醫。

他並未責怪御醫,只等其說完,讓其退到一邊去。

張宏見皇帝有進屋的意思,出聲勸道:“陛下,您千金之軀,在門外探望便是了。”

門沒關,但有屏風擋着。

醫官既然說陶大臨藥石無醫,那必然沒幾天了。

即便不傳染,多少也有些晦氣,所以張宏才勸了一句。

隨行的文臣卻對此默不作聲,既沒有跟着勸諫,也沒有出言駁斥。

此行跟着皇帝的,是尚書馬自強,侍郎諸大綬等一衆禮部官員。

朱翊鈞搖了搖頭:“陶卿是朕的日講官,朕的老師,一身浩然正氣,哪有邪祟能盤桓在屋內?”

說罷,他跟在開道的錦衣衛身後,直接邁了進去。

一進屋內。

朱翊鈞就感覺草藥的味道撲面而來。

桌上瓶瓶罐罐都收了起來,但藥湯水漬的痕跡,仍舊到處都是。

朱翊鈞視線從桌案上挪到牀上。

就看到陶大臨面色慘白,一手捂着胸口,被家人攙扶着,艱難行禮。

“陛下。”

“拜見陛下。”

陶大臨是官宦世家,家裡人都很懂規矩。

尤其是他的兄長,是右都御史廣西巡撫致仕,面對皇帝突然登門,安排得井井有條。

朱翊鈞見狀,制止道:“重病纏身就不要虛禮了,快扶老師躺下罷。”

也就是這聲老師,否則,外人還真沒資格讓朱翊鈞登門探望。

說罷,朱翊鈞面朝張宏,用側臉點了點了陶大臨。

張宏立刻會意,上前將人扶到牀上。

陶大臨此刻心悸胸悶,已然是重度乏力,隨時可能暈厥過去。

他沒想到皇帝會親自來探望,剛一躺在牀上,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氣息微弱道:“敢蒙陛下厚愛,竟親自關切臣卑鄙之身。”

朱翊鈞靜靜看着陶大臨這時候的模樣,渾然沒了日講、廷議時躲在人身後的機靈與狡黠。

這便是人之將死啊……

陶大臨今年才五十九歲,身體健康,也沒什麼老年病。

孰料一個呼吸道感染的風寒,就弄得寒毒攻心,眼看就要成爲朱翊鈞此世第一個去世的熟人。

皇帝心中感慨,出言勉勵了幾句——在條件允許的時候,朱翊鈞是個很有人情味的皇帝。

什麼早日康復,按時吃藥,帶了羊酒給老師,略作溫補云云,反正吉祥話不要錢一樣往外冒。

這些當然都是廢話,在場的人都知道攻心的急症,本身就藥石無醫。

但即便如此,無論是陶大臨的家人,還是朱翊鈞身後的禮部諸臣,都爲這一幕有所觸動。

陶大臨突然坐起身子,揮手讓家人先出去。

而後看向皇帝:“陛下,臣昨夜,呼吸已經感覺困難,今日已然暈厥了二次,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臣定然是活不成了。”

朱翊鈞動了惻隱之心,不肯接話。

馬自強心有不忍,開口勸道:“陶祭酒不要泄氣,天無絕人之路。”

陶大臨釋懷一笑:“大宗伯,禮部恐怕將我的訃告都寫好了吧?”

馬自強訥訥無語。

陶大臨又看向皇帝:“陛下,臣能聽一聽訃告如何寫的嗎?”

人死如燈滅的,是黔首。

大多文官死前,還沒幾個不在乎身後名的。

陶大臨這兩日躺在牀上的時候,最恐懼的事,並不是自己命不久矣。

而是,害怕自己在史書上輕如鴻毛,要不了多久,就被所有人遺忘。

相反,要是能有個好名聲,不說建祠立廟,享受香火,好歹也能傳個名字下去,說不得後人寫演義的時候,還能於書裡再活一遭。

所以,蓋棺定論,對文臣而言,真的很重要。

朱翊鈞揮了揮手,讓一干隨行之人在外間等候。

太監們二話不說就退了出去,禮部衆人遲疑片刻,也跟了出去。

房中只留君臣二人。

朱翊鈞順勢坐到牀邊,緩緩道:“老師的訃告,是我親自寫的,用不着也就罷了,若是用得着,禮部也不會再改。”

他看得出來,將死之人,又得見皇帝,此時的表達欲,已然是到了巔峰。

朱翊鈞面對將死之人,十分寬容,乾脆跟這位舊臣說起了體己話。

陶大臨也不避諱自己將死之事,坦然道:“陛下,臣想聽。”

朱翊鈞沉吟片刻,誦道:“大臨,浙江紹興府會稽縣人,嘉靖丙辰進士,授翰林院編修,歷侍讀、南京翰林院侍讀學士、掌院事、國子監祭酒、少詹事……”

他頓了頓:“爲人沉毅,寡言笑,清介持躬。”

陶大臨扯了扯嘴角:“倒是難爲陛下替我找好話了。”

這是說他沒有業績,能力不突出,唯一優點就是個人操守沒問題。

這評價,讓陶大臨神色有些複雜。

朱翊鈞搖了搖頭,認真回道:“老師遇事,從來都是急流勇退,這難道不是老師心中所求的定論麼?”

同樣是日講官。

陳棟在南直隸一事上毛遂自薦;餘有丁外放山東,輔天下鹽政;陳經邦自降身份,去監考武舉。

與這些人相比,陶大臨的主觀能動性就差很多了,每每遇事,便將同僚護至身前,朱翊鈞又不是看不到。

陶大臨趁着皇帝說話的功夫,大口喘着氣,呼吸急促。

等皇帝說完,他才放緩呼吸,艱難道:“陛下教訓得是,臣確實有負陛下信重。”

朱翊鈞好奇道:“老師是對我有意見?”

他是單純好奇。

自己這個皇帝幹得也不差,但陶大臨始終沒有徹底歸心,也不知道其人是什麼想法。

陶大臨沉默片刻。

好一會兒後才搖了搖頭:“陛下……挺好的。”

朱翊鈞看着陶大臨,等着他的解釋。

陶大臨也不知是死前沒了顧忌,還是已經昏昏沉沉,緩緩開口解釋起來:“陛下,臣祖父陶諧,官至兵部侍郎。”

“侍奉武宗時,爲劉瑾所中傷,榜爲奸黨,爲武宗下詔獄,兩度廷杖,斥爲民。”

“世宗時復官,又遇宮廷大火,爲世宗所疑,自陳致仕而歸。”

“臣兄陶大順,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撫廣西,恪盡職守,安定一方。”

“侍奉先帝時,爲人陷害,司帑失銀,無奈以家資充補,仍舊遭罷。”

陶大臨絮絮叨叨說着父兄的遭遇。

最後喟然一嘆:“陛下,臣不是對誰不滿,臣只是怕了。”

仕途不好走。

司禮監嫉恨、皇帝疑心、同僚構陷,他的父兄沒有登時丟了性命,都算是運氣使然。

尤其他當初中進士後,年少無知,差點被吳時來捲入彈劾嚴嵩的大案之中。

此後,他便是如履薄冰,小心謹慎。

既不敢黨朋,也不敢做事,生怕自己什麼時候萬劫不復。

別看皇帝如今什麼都好。

當初世宗剛登基時,復起他祖父,不一樣禮賢下士,溫聲軟語?

官宦世家,先輩走過的坎坷,都是看在眼裡的。

所以,才讓他“爲人沉毅,寡言笑”,皇帝扔來的茬也不敢接,只求安穩致仕而已。

朱翊鈞聽完陶大臨的言語,一時不知如何去接。

做臣下的,顯然不應該在皇帝面前說這種話,陶大臨必是人生走馬燈,有些神志不清了。

心裡想着,朱翊鈞沒有多做評價,只是點了點頭:“朕知道了。”

君臣相得本就艱難,尤其是既有能力又有意願的。

若是想團結這些朝臣,跟框選動員兵一樣,那纔是不可能的事。

陶大臨這種,何嘗不是如今一部分朝官的真實心態呢?

所以,朱翊鈞也沒有勃然大怒,呵斥教訓,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他知道了。

陶大臨精神恍惚:“陛下會給臣一個什麼諡號?”

諡號本是禮部選的,但自己的訃告都是皇帝親自寫的,顯然不會放過諡號。

朱翊鈞從牀沿邊上站起身:“還沒想好,正在文比、文思、文宻之間猶豫。”

歷史上,陶大臨的諡號是文僖。

《明諡紀彙編》中,小心畏忌爲僖。

《逸周書·諡法解》中,有過曰僖。

這不是好諡。

朱翊鈞還要要給自己的東宮日講官留一些顏面的,親自挑了三個稱心的諡號。

陶大臨聽了皇帝給出的三個諡號,猶如迴光返照一般,面色兀地漲紅。

他抓着牀沿,說話艱難,而顯得聲嘶力竭:“追補前過曰宻;追悔前過曰思。”

“陛下惱我尸位素餐麼?”

成化年間的閣臣彭華,其人與同鄉李孜省、鄧常恩結黨營私,傾軋同僚,事後追悔改過,便是諡號文思。

朱翊鈞認真搖了搖頭:“朕不怪你,朝官要是有老師這秉性,朕做夢都要笑醒。”

節操不虧,做好本職工作也夠了。

不可能指望誰都想進步,圍着皇帝團團轉。

他斟酌片刻,緩緩道:“幡然醒悟,人之大善,朕只是覺得,老師掌國子監以後,比以前做得都好。”

雖然陶大臨不主動,但不得不說,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朱翊鈞登基後,總歸比以前要敬業許多。

陶大臨臉色的漲紅消退了下來,喃喃道:“難怪跟文比放在一起。”

朱翊鈞頷首:“擇善而從曰比,比起之前,朕登基以後,老師在本職上已經做得很好了。”

“老師要是覺得前兩個諡不合適,那便諡文比好了。”

好諡壞諡,也要看前人的成例。

既然陶大臨介意彭華將文思用臭了,那就選文比好了——後者國朝還沒用過。

至於擇善而從……指的不僅是本職,更是指他朱翊鈞。

這是對東宮日講官的優待。

“隨便皇帝罷,皇帝比我做得好,做得更好……”陶大臨聲音越來越小,“天資一等,權術一等,心性一等,連學術也是一等。”

陶大臨緩緩閉上雙眼,聲如蚊訥:“當初你在青宮的時候,資質平平,我給你上課心中止不住嫌棄,誰知你如此早熟,那時候竟然學會藏拙了。”

“彼時藏也就罷了,現在還在藏,我掌國子監後,常與李贄來往,你可瞞不住我……你如今恐怕已經有宗師積累了。”

“我還想三日後看看你究竟要如何炮製王畿等人,可惜我……可惜我……”

說到一半。

陶大臨靠着的身子突然一軟,朝牀外直接倒下,眼看就要墜地。

朱翊鈞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扶住。

他伸手朝陶大臨鼻子上摸了摸,而後嘆了一口氣,旋即將人放倒在牀上,蓋上被子後,才轉身離去。

朱翊鈞推開房門,衆人連忙迎了上來。

他搖了搖頭:“陶卿故了。”

朱翊鈞說得很輕巧,心中卻不乏感觸。

尤其是,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夥計離世,怎麼都讓他有些堵得慌。

不過,也只是如此了。

陶大臨家人聞言,失聲而哭。

羣臣見狀,無不扼腕。

朱翊鈞心中思緒百轉,看向馬自強:“陶卿講讀效勞,教化天下,功苦盡在。”

“蔭一子爲國子監生,再賜鈔布米,特准祭葬,贈禮部尚書,諡……文比。”

皇帝話音剛落,馬自強有些驚異:“文比?”

擇善而從,是個好諡,至少比他們禮部內部討論的文僖要好。

他遲疑片刻:“陛下,是不是先讓禮部考究一番……”

訃告的措辭就罷了,外人也不怎麼關注。

諡號可不一樣。

這是要寫在墓誌銘上,流傳萬世的。

跟禮部意見不同的事,怎麼能讓皇帝一言而決?

文臣給皇帝上諡纔是成法,怎麼還倒反天罡讓皇帝給臣子定起諡來了。

就算他馬自強不在乎,禮部上下又不止他一人。

朱翊鈞聞言,點了點頭:“那馬卿就議出朕要的結果來,不要耽擱朕替陶卿畫像鑄碑。”

馬自強一滯,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禮部我家開的?天天搞這些事?

一旁的禮部左侍郎諸大綬抓住皇帝后半句,下意識追問道:“畫像鑄碑?”

他對皇帝選的這個諡號,倒是沒什麼不滿。

陶大臨是他親家,本身就想陶大臨上個好諡,如今皇帝這說法,他樂見其成。

朱翊鈞露出一絲傷感:“驅駕英才,推心待士,如今中興未半,陶卿溘然長逝,朕難免傷懷動情。”

“正好內帑還有些閒錢,順勢起座殿閣,懸畫鑄碑,讓朕緬懷一番罷。”

千金買馬骨,這也是陶大臨死的時機搶了先。

功勞不顯,正適合用來表態,往後位置擠了,恐怕還沒這麼好的機會。

此話一出,在場禮部羣臣紛紛一驚,面面相覷。

馬自強看了一眼皇帝,這是真要再起凌煙閣啊!

不是!

就算如此,陶大臨又何德何能?他還沒我馬自強忠懇任事!

朱翊鈞拍了拍馬自強的肩膀,面無表情:“走吧,回宮。”

馬自強抓耳撓腮,魂不守舍地默默跟上。

……

三月初十。

此時,寅時過半,天色昏暗。

薛應旗收回伸在屋檐外試探的手,滿意點了點頭——清明過後又下了兩天雨,今日真的停了,欽天監難得靠譜一次。

他走回茶室內,朝跪坐斟茶的顧憲成感慨道:“陛下待臣,已經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陶大臨聲名不顯,竟然也能得陛下如此禮遇。”

“你日後爲官,務必要全力輔佐陛下。”

顧憲成聞言,恭謹地點了點頭:“知道了,老師。”

薛應旗見弟子中舉之後沒有心浮氣躁,不由頷首。

旋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嘆了一口氣:“也是我操之過急了,讓你今年赴京趕考。”

“否則,以你的水準,再打磨三年,至少也能摸一摸一甲的邊。”

顧憲成會試的位次並不高,第三百二十四。

可以說,要不是今年會試龍飛首科,皇帝開恩擴招了一百人,這就是個落榜的水準。

所以薛應旗才說自己操之過急。

顧憲成將斟好的茶,推到老師面前,認真道:“老師這是哪裡話,今年既然擴招,就沒有不來試一試的道理。”

“如今會試雖然位次不高,但能不能夠到二甲,還得看殿試。”

“退一步說,即便是同進士,我也才二十五歲,未嘗不能選庶吉士。”

他說得毫不含糊,顯然對自己今科趕考的決定並不後悔。

薛應旗見弟子穩得住心性,越發滿意。

他感慨道:“希望吧。”

“此番,你雖然被李贄辯了下去,但好歹積累了名望,在士林之間佔據了一席之地。”

“靠着這些積累,若是能選庶吉士,往後的路就好走了。”

名望太貴重了。

別看顧憲成如今吃了虧。

但只要養了望,那一切都值得了。

提起李贄,顧憲成臉上終於有了波瀾。

他有些擔憂地看着薛應旗:“老師,今日王世貞的文會,您當真有把握嗎?”

今日初十,也是王世貞邀約的時間,顧憲成替老師有些擔憂。

這些時日,他面對李贄一敗塗地。

但他終究只是小輩,輸了也不可恥,反而有利於他積累名望。

他老師薛應旗就不一樣了。

要是當衆敗下陣來,可真給李贄做墊腳石了。

尤其是薛應旗今年已經七十五了,想事情本來就慢一些,如何能與人比才思敏捷?

薛應旗自顧自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答道:“我最後教你一課。”

“學問,除了爲自己做之外,更是說給世人聽的。”

“你的學問可以雜糅,可以長進,可以修整。”

“但是永遠不要懷疑自己不如他人。”

“連自己都不信,世人又憑什麼從你?”

說罷,薛應旗看了自家弟子一眼,只見顧憲成皺眉,陷入沉思。

薛應旗繼續說道:“臺子是你我與李贄先搭起來的,名望再差也該咱們與李贄兩處得去。”

“如今王世貞來橫插一腳,憑什麼?不管他是自己想唱,還是別有居心,咱們都不能將戲臺讓出去。”

“至於辯得好不好,正統花落誰家……還有你師祖到場壓陣。”

顧憲成似乎明白過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

薛應旗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開口道:“快到卯時了,走罷。”

顧憲成連忙起身:“我去備轎。”

薛應旗嗯了一聲,走到屋檐下,負手等了起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只見晨光微熹,一道流光劃破清晨。

106.第105章 旗開得勝,嘉謀善政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第11章 蚍蜉戴盆,語出驚人第4章 崢嶸初現,太子升殿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152.第151章 荏苒光陰,辭舊迎新68.成績彙報暨更新說明65.第65章 潛光隱耀,另起爐竈194.抽獎、及求月票、及感謝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84.第83章 衆楚羣咻,多事之秋67.第67章 廣開言路,豎眉瞋目第45章 暗伏驚雷,捨我其誰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180.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第2章 母慈子孝,機心蕃茂74.第73章 量才器使,山東再起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98.第97章 懷黃佩紫,越鳧楚乙191.第188章 星懸紫極,亂中求治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164.第163章 珥貂葉貴,何妨虜支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第55章 有條不紊,心服首肯170.第169章 高屋建瓴,函幽育明第57章 投石問路,疑團滿腹第150章 如錐畫沙,踔厲駿發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178.第176章 善騎者墮,運籌帷幄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第24章 如夢方醒,金盃共飲131.第130章 職責所在,韓盧逐塊191.第188章 星懸紫極,亂中求治187.第184章 江河日進,天星應命第147章 磨礱淬勵,文武相濟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36章 循循善誘,半推半就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127.第126章 蒲鞭示辱,脫胎換骨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68.成績彙報暨更新說明172.第170章 宗羅百代,徹裡至外103.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第33章 抱蔓摘瓜,靡花正發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101.第100章 峻宇垂堂,魑魅魍魎97.第96章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第40章 撲朔蹊蹺,作浪興濤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第33章 抱蔓摘瓜,靡花正發第40章 撲朔蹊蹺,作浪興濤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第4章 崢嶸初現,太子升殿第46章 殺人試鋒,白虹貫空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117.第116章 承上啓下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175.第173章 忙裡偷閒,日暖風恬第3章 權柄操弄,大局爲重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176.第174章 掄才大典,筆削褒貶156.第155章 西學中用,騰蛟起鳳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131.第130章 職責所在,韓盧逐塊159.第158章 普而遍之,研精緻思115.第114章 社鼠城狐,如火如荼第44章 金石之交,分道揚鑣123.第122章 吟詩作賦,褰裳躩步第51章 三江感言ampampampamp下週三上架165.第164章 復餗之憂,積羽沉舟122.第121章 囊漏貯中,善始善終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60.第60章 稔惡盈貫,記錄在案95.第94章 風雨飄搖,鬼哭神嚎79.第78章 燔黍捭豚,治病救人第27章 蛛絲馬跡,風雨將至169.第168章 反躬自問,蓋棺定論第9章 拿腔做勢,篋書潛遞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160.第159章 繁火內蒸,寒熱交訌83.第82章 破屋朽樑,博採衆長125.第124章 蠉飛蠕動,量才錄用171.說個事情
106.第105章 旗開得勝,嘉謀善政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第11章 蚍蜉戴盆,語出驚人第4章 崢嶸初現,太子升殿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152.第151章 荏苒光陰,辭舊迎新68.成績彙報暨更新說明65.第65章 潛光隱耀,另起爐竈194.抽獎、及求月票、及感謝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84.第83章 衆楚羣咻,多事之秋67.第67章 廣開言路,豎眉瞋目第45章 暗伏驚雷,捨我其誰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180.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第2章 母慈子孝,機心蕃茂74.第73章 量才器使,山東再起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98.第97章 懷黃佩紫,越鳧楚乙191.第188章 星懸紫極,亂中求治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164.第163章 珥貂葉貴,何妨虜支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第55章 有條不紊,心服首肯170.第169章 高屋建瓴,函幽育明第57章 投石問路,疑團滿腹第150章 如錐畫沙,踔厲駿發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178.第176章 善騎者墮,運籌帷幄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第24章 如夢方醒,金盃共飲131.第130章 職責所在,韓盧逐塊191.第188章 星懸紫極,亂中求治187.第184章 江河日進,天星應命第147章 磨礱淬勵,文武相濟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36章 循循善誘,半推半就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127.第126章 蒲鞭示辱,脫胎換骨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68.成績彙報暨更新說明172.第170章 宗羅百代,徹裡至外103.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第33章 抱蔓摘瓜,靡花正發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101.第100章 峻宇垂堂,魑魅魍魎97.第96章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第40章 撲朔蹊蹺,作浪興濤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第33章 抱蔓摘瓜,靡花正發第40章 撲朔蹊蹺,作浪興濤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第4章 崢嶸初現,太子升殿第46章 殺人試鋒,白虹貫空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117.第116章 承上啓下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175.第173章 忙裡偷閒,日暖風恬第3章 權柄操弄,大局爲重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176.第174章 掄才大典,筆削褒貶156.第155章 西學中用,騰蛟起鳳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131.第130章 職責所在,韓盧逐塊159.第158章 普而遍之,研精緻思115.第114章 社鼠城狐,如火如荼第44章 金石之交,分道揚鑣123.第122章 吟詩作賦,褰裳躩步第51章 三江感言ampampampamp下週三上架165.第164章 復餗之憂,積羽沉舟122.第121章 囊漏貯中,善始善終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60.第60章 稔惡盈貫,記錄在案95.第94章 風雨飄搖,鬼哭神嚎79.第78章 燔黍捭豚,治病救人第27章 蛛絲馬跡,風雨將至169.第168章 反躬自問,蓋棺定論第9章 拿腔做勢,篋書潛遞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160.第159章 繁火內蒸,寒熱交訌83.第82章 破屋朽樑,博採衆長125.第124章 蠉飛蠕動,量才錄用171.說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