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我,看不見我!駱千墨心裡這樣暗示自己。
可就算這樣暗示也不能去真的改變事實,那些守陵鴉依舊直直地盯着三人,眼中的灰氣愈發濃郁,隨着一聲如啼哭般的叫聲響徹,數萬只守陵鴉鋪天蓋地朝三人而來。
“快走!”閔蓉手掌一揮數條藤蔓成型,通過藤蔓的盤錯交纏結合,形成了一個藤蔓蠶蛹將三人包裹在內,只留下一些縫隙可以讓三人有外面的視野。
這些守陵鴉速度極快,在靠近的瞬間身上暗紅色光澤閃耀流線型的翅膀彷彿化爲了鐮刀在那些粗大的藤蔓上留下一道道整齊的切割口子。
一隻守陵鴉所產生的攻擊有限,可不要忘了這是數萬只甚至數十萬只啊,每隻守陵鴉來這麼一下這些藤蔓連兩個呼吸都沒有堅持住就被切割的粉碎。
閔蓉不斷修復,藤蔓又不斷被摧毀,在這般密集的攻擊面前她終究無法完全應付,每個人身上已經有不下十條傷口了。
三人不敢有絲毫停頓,以最快速度前進着,若是真的按照數據面板所說這些守陵鴉守護在陵墓的最外圍,那麼只要他們到達陵墓所在區域那麼這些守陵鴉自然便會退去。
終於在十幾秒鐘後他們看到了鎖鏈的末端,也算是在幾乎放棄的時候看到了希望。
閔蓉臉色蒼白,在這短短十幾秒鐘她從未停止過生成藤蔓,魔力已經幾乎消耗殆盡,看到路程所剩無幾她銀牙一咬,再度控制着藤蔓纏繞在三人身旁,與之前的舉重若輕相比此刻她的動作顯得十分沉重。
狄明突然起身踩在鐵索上身體平衡着以最快速度跑動,最後縱身一躍來到了結實的地面之上,那些前一秒還對他俯衝而下的守陵鴉在空中瞬間止住,調轉身形返回了兩側崖壁的窩裡。
閔蓉見此擡手將狄明周身藤蔓撤銷,沒有了這份分心她也終於從容了許多,但也有些後續乏力了。
好在在她的魔力徹底消耗完之前處在最後的駱千墨也穩穩地站在了陸地上。
這鐵鏈和地面之間就好像有一層無形分界線一樣,那些守陵鴉沒有一隻逾越過界,在齊刷刷怪叫幾聲後,烏壓壓地又回到了巢穴裡。
“我*,這些傷口好疼啊,感覺就跟一直有人在我傷口上撒鹽一樣”,狄明剛一躺下就好像觸電般彈起摸着後背上的血痕,臉上表情痛苦。
他們三人身上都有不下於百十道傷口,在起初被劃破的時候是一種類似與火焰灼燒的感覺,但時間不久這種痛感非但沒有減退反而歷久彌新真的就像是有人在傷口上不斷撒鹽一樣。
“是他們的攻擊附帶毒素嗎?”駱千墨想到了這個可能,畢竟這絕對不是單單攻擊能有的效果。
“有可能吧”,閔蓉魔力所剩無幾身體已經搖搖欲墜,說完直接盤腿開始閉目休息。雖然她的傷口遍佈全身也是這種撕心裂肺的疼可她還是咬牙在忍着,對於忍耐力她在道場時便已經有過刻意訓練了。
看着閔蓉都沒再喊疼,駱千墨和狄明也不好意思再表現出來,也是咬牙堅持着
說來也奇怪這道無形的界限不光讓守陵鴉不敢入內半步,甚至還將這濃郁的霧氣都阻隔開來,那巨大城堡也赫然完全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這裡也是被雲崖江所包圍,但這更像是一個小型的孤島,樹木蔥蘢完全不是之前那副生機蕩然無存之像。
孤島呈圓環狀再加上上面的綠樹就好像一個大大的抹茶甜甜圈。而那聳立山體的城堡就位於這孤島中央的環形水體之中,那座山體就好像承託天地的柱子,位於其上的城堡就好像是天外來物一樣,靜靜地杵在雲端。
呼吸着帶着青草與花香的空氣,駱千墨何止是詫異啊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此刻外界乃是冬季可這裡宛如盛夏。
那不成是這裡自成一處小天地!?
駱千墨想着呼吸越發急促,他曾經在天域集團的官網上看到過相對時間與相對空間的立意,說是這是萬靈的彩蛋會在一些隱藏區域出現,現在這很有可能就是這麼一處地方。
畢竟雖然萬靈的一些數據被惡意篡改但終究底層的數據還是那些,所以很多東西還是會按照原本的樣子存在。
相對空間嗎?
駱千墨只是猜測,再說即便猜對了絲毫沒有意義,乾脆搖搖頭不再想此事。
身上的那種刺痛改爲了刺癢,這種感覺更加令人痛苦,若是痛還能忍但癢這種事情他真的忍不了,他感覺傷口處好像有無數螞蟻在撕咬般刺痛刺癢交替讓他又種想要挖肉刮骨的衝動。
好在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小會,若是再持續一會兒恐怕他過於發力的肌肉非得痙攣了不可。
狄明此刻劇烈地喘息着,全身像是被洗過一樣,眼中血絲密佈可見他也承受了這種萬蟻上身的感覺。
閔蓉情況也差不多,作爲最難以忍受的刺癢沒有人能夠真的無視這種感覺。
好在這種感覺消退傷口處又迴歸了痛感,他們現在這種狀況非常糟糕,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若是這個時候碰上什麼人對方萬一落井下石他們都得完蛋。
所以他們找了處略顯隱蔽的位置靜靜恢復着,這些傷口在刺痛又持續了一段時間後變爲了普通的痛感,這可比之前舒服多了雖然都是痛覺但痛覺也是有高低級別之分的。
通過觀察駱千墨發現這座孤島的地勢很高,水面距離島的垂直距離起碼在百米左右,也就是說那些乘船來的人想要上來也要花一番功夫。
若是也通過鐵鏈的話那些人勢必會跟他們三人一樣受到守陵鴉的攻擊,所以達到這裡的第一時間大家的狀態應該都不會很好。
想通了這些駱千墨他們纔算是心穩定了下來,到了這裡可能纔是真正試煉的開始,所以他必須趕緊調整狀態。
那中央城堡被水環繞只有水路可以通行,若是有人在水路一側進行埋伏對於他們是很不利的,所以他們必須爭分奪秒爭取快速恢復但想法雖好人力卻終有盡時。
那些傷口像是附帶了特殊的屬性般平常的療傷藥塞在上面根本不起效果反而會加重傷勢,他們現在只有把希望寄託在閔蓉身上了,若是閔蓉也無法抹出這特殊屬性那麼他們基本就可以宣告涼涼了。
閔蓉要恢復就需要時間,現在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跟時間賽跑了。
駱千墨一動不敢動趴在地上竟然睡着了,一個翻身因爲身上的劇痛又醒了過來,見閔蓉還沒有調整好,挪動了一下身子輕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
很幸運的遇到了狄明和閔蓉,否則單靠自己的力量是絕對無法做到這樣的,就單拿剛纔來說若不是閔蓉的藤蔓他可能當場就被像糕點一樣被切分了。
想着這些他會心一笑,雖然這萬靈之域中危險重重受傷痛苦都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會送命。
但他此刻卻感知到了一種在現實世界中他所十分渴望的東西——友情,無論是牧和、喬妙之還是狄明、閔蓉他感覺他們都拿自己當了朋友,這種心中充滿暖意的感覺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過了,此刻這份暖意已經足以讓他感到幸福。
他沉浸在自己的傻笑中不亦樂乎,突然聽到了有說話聲,就從不遠處傳來讓他當即緊張起來,冥雷匕入手,受傷最重的背後雖然傷口沒有癒合但短暫戰鬥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那聲音似乎朝這邊而來,仔細聽去會發現是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只是兩個聲音都很微弱給人一種重病剛剛痊癒的那種感覺。
聽着聲音越來越近,看着睡熟的狄明和還在集中注意力恢復的閔蓉,駱千墨強忍着痛苦活動了一下身子,握着冥雷匕走了出去。
“兩位不知道到這裡有什麼事嗎?”駱千墨說完看着其中一人當即就愣在了那裡。
“甘左!?”
這攙扶着那女人的男子可不正是甘左,只是與之前相比他的狀態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那剛舉起短刀的甘左看着突然出現的駱千墨也懵了,隨即短刀入鞘示意那女人不要擔心。
駱千墨見此將冥雷匕收入儲物戒,略微靠近了一些但也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離。
“這位是穆蘿,在這裡認識的,算是同生共死的朋友”,甘左有氣無力,身上有多個血洞能,這種傷勢還能站着已經非常不錯了。
“你好!”駱千墨主動問好。
穆蘿掩飾着眼中的警惕微微點頭,看樣子也是一隻驚弓之鳥,身上黑色甲冑坑窪不平,幾個血洞貫穿了腿部和手臂想來沒有甘左攙扶的話她可能連路都走不了。
“你們這是......”駱千墨試探性地問道。
甘左剛想說話卻被一旁的穆蘿搖頭示意。
甘左搖搖頭,示意沒事,開口道,“那晚我不知被什麼打昏就到了這裡,一路上儘量避開那些妖獸但還是數次險些死在它們手上,之後碰到了穆蘿,在看到排行碑上的文字後我們兩個趕忙往這裡趕。”
“我們自己做了艘船沿江而下本以爲會很順利,可就我們試圖攀爬上這裡時水裡不知道什麼妖獸對我們發起了襲擊,若不是我們意志堅定帶着傷爬了上來只怕是......”
甘左說着不自覺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直搖頭,這個過程想來十分痛苦。
駱千墨聽他說到這裡,大體已經明白,從兩人傷口和說法來看,他們應該也是遇到了那水中類蛇的妖獸,只是他們受傷更重不知道在峭壁上掛了多久才勉強登頂。
“給”,駱千墨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瓶水遞給了甘左,現在這種時候他有儲物戒這種事情也沒有再隱藏的必要了。
甘左接過詫異地看了眼駱千墨戴的戒指,把水先遞給了穆蘿,看着她的時候他眼中明顯多了一些特殊的感情。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甘左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緊接問道。
駱千墨搖搖頭,“還有兩個朋友,也是在裡面認識的,想要進這島嶼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說完將指了指後背。
看着他背上幾乎遍佈的血痕甘左和穆蘿皆是瞳孔一縮,彼此對視一眼,顯然沒有想到正面看上去受傷不重的他背後竟然傷的這麼重。
“你這是?”甘左詢問道。
“這就是我說的入島的代價,所以你們不用着急,想來每個上島的人都會或多或少有損傷,你們先找一處地方恢復之後再......”
“可是我沒有時間了啊,我排名還未進前十,這試煉還有不到四十個小時就要結束了,我......”,甘左說着情緒激動起來。
看着駱千墨冷冷地看着自己,甘左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抱歉,情緒有些激動。”
“所以你要殺人?”駱千墨冷聲問道。
甘左嘆了口氣不敢看駱千墨的眼睛但還是堅定地點點頭,“我不會動你們的,就衝這瓶水我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對你們下手。”
“你真的要殺人?”駱千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相信他之前的判斷,甘左絕對不是以殺戮爲喜好的人。
“對,我要活下去,我和穆蘿想要生活在一起,無論是爲了誰我都要活下去!”甘左像是下定了決心,語氣忽然冷漠了下來。
駱千墨看着他的樣子沉默了,對於生死他無權掌控對於別人的選擇他也無法插手。他只是還是不信甘左會去主動殺人,將自己的生建立在別人的死之上。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這場試煉就是整個萬靈之域的縮影,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要麼適應要麼淘汰。”甘左越說聲音越大。
駱千墨聽着默不作聲,甘左說的很對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只是他不願意被同化因此不想承認罷了。
“你們找地方快恢復吧,這些水留着,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祝你們好運”,駱千墨沒有再糾結,別人選的路他無權過問。
看着放下水離開的駱千墨,甘左身體不自覺顫抖着,現在的自己終究還是成了當時初入萬靈之域時所憎惡之人的樣子,可他只是爲了能活下去又有什麼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