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東,我們是一支球隊一個整體,我們身邊的那個小夥伴應該是最值得信任的存在,讓我們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候,因爲站在我們身邊的彼此,我們也都能夠心無旁騖地全力拼搏!”
“但你讓我們如何信任一個無法按時到場訓練、無法準時參加戰術會議的隊友呢?你又讓我們如何信任一個我行我素拒絕配合、把所有過錯全部都推給他人的隊友呢?你讓我們如何信任一個拒絕把自己後背交給我們的隊友呢?”
“我做不到!我們做不到!”
“我們正在戰鬥!我們正在面對困難!我們也需要你的幫助!但是,你在幹什麼?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不是我們辜負了你,而是你辜負了我們!”
喊着喊着,陸恪的眼眶就不由微微泛紅了起來!聲嘶力竭之中,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久久地打轉着。
現在球隊正在面臨嚴峻的傷病考驗,遠遠比表面上看起來還要更加艱難也更加兇險,包括陸恪自己在內,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戰場上奮勇拼搏着,竭盡全力,然後互相支持着彼此,堅定不移地朝着終極目標前進着。
這段旅程註定充滿了荊棘和艱辛,但他們始終不曾害怕過更加不曾膽怯過,從上到下,牢牢地團結在一起,那股堅韌不拔的精神讓這支球隊變得前所未有地強大起來,甚至比上賽季那支保持不敗的球隊還要更加強大。
他們的精神意志,這就是最重要的能量來源!
但阿爾東呢?
那個熟悉的阿爾東呢?在球隊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缺席了。
“你知道嗎?在新奧爾良的時候,我們多麼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重新回到場上,成爲防守組的一員!我們需要你!你知道嗎?我們是一個整體,缺少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是現在這支球隊!任何一個!”
“但你呢?”
“你除了抱怨還是抱怨!你把所有責任都推卸得乾乾淨淨,然後把所有的焦點全部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你在埋怨沒有人重視你的能力!你在抱怨沒有人理解你的困難!你埋怨着自己坐在了板凳之上!你在專注着如何才能展現自己的實力!但你卻忘記了,沒有其他十名防守組隊友,沒有進攻組和特勤組,你什麼都不是!你就連屁都不是!”
“我們需要的不是阿爾東-史密斯,而是舊金山49人的九十九號!但他呢?他人呢?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我們正在輸球,我們正在飽受磨難,而我們的九十九號卻拋棄了我們!你覺得,我們又是什麼感想呢?我們又應該怎麼辦呢?我們抱怨過嗎?我們指責過嗎?我們憤怒過嗎?不,我們依舊在相信着,我們依舊在等待着,那個九十九號終究會回來的!”
“但現在呢?”
“看看!看看我們的九十九號!他正在譴責他的戰友!他正在埋怨他的隊友!他正在把我們的信任全部都丟到水溝裡發爛發臭!然後他自己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不斷地把所有過錯都推卸掉,認爲全世界都辜負了他!”
“可笑,多麼可笑!”
“到底是你可笑,還是依舊相信着你的我們可笑?啊,你能夠告訴我嗎?就在今天,我還在和帕特里克說,我們應該相信你!我們應該幫助你!我們應該團結起來!但現在呢?你卻用你的表現狠狠地給了我一記悶棍!我現在覺得自己可笑到了極點!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告訴帕特里克?告訴那個可能永遠都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的帕特里克,我們的九十九號已經放棄了?我應該怎麼告訴他呢?你回答我啊,你倒是回答我啊!”
阿爾東懵懵懂懂地擡起頭,然後就看到了陸恪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裡閃爍着瑩瑩淚光,那股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熱忱與激/情在瞳孔的波光流轉之中熠熠生輝,悲傷和痛苦的背後,再次讓人感受到了“血腥斑比”的堅毅和決絕。
“我們是戰士。”
這句舊金山49人的應援口號,絕對不僅只是說說而已,隱藏其中的分量沉甸甸地壓在了每一位球員心頭。在陸恪的率領下,現在這支球隊的骨子裡真正地流淌着“戰鬥不息”的堅韌與挺拔,也真正洋溢着“永不放棄”的執着與專注,每一場比賽都全力以赴,任何困難、任何艱險都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他們是真正的戰士!
“那麼我自己呢?我,還是戰士嗎?”突然之間,阿爾東就在陸恪的眼神裡看到了濃濃的失望和哀傷,腦海裡不由就浮現出了一個個問號,但……他卻找不到答案。
他沒有答案!
上帝,事情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錯了呢?爲什麼?爲什麼事情會演變成爲這樣?但他卻一點答案都沒有?
事實上,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無法回答陸恪的問題,他甚至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他就這樣茫然地愣在了原地,然後徹底失去了焦點和焦距。張開了嘴巴,卻如同啞巴一般,就這樣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陸恪的雙手抓住了阿爾東的肩膀,此時卻因爲太過激動而正在微微顫抖着,他必須竭盡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把所有力氣都發泄到阿爾東的肩膀上,這着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後,他就再次看到了阿爾東眼裡的迷茫,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就這樣席捲而至。
忍了又忍,陸恪終究還是鬆開了自己的雙手,重新站直了身體,伴隨着失望和失落,情緒就這樣漸漸平復了下來。
如果可以,他想要就這樣轉身離開,因爲他對阿爾東真的真的太生氣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爾東居然正在把所有責任都推卸給了隊友們。他無法原諒這樣的阿爾東。
但同樣,他也無法就這樣放棄阿爾東。
不拋棄,不放棄。因爲一旦放棄了,那可能就是徹底地推開了阿爾東,那是他的隊友,那是他的戰友,那還是他的朋友。從新秀賽季開始,他們一步一個腳印地並肩作戰,他們一起攀登上了高峰,現在面臨着低谷,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就這樣撒手不管。
他應該怎麼辦?
他還能怎麼辦?
站在原地,陸恪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拳頭,用盡了全身力氣,這纔沒有直接轉身離開,腳步依舊停留在了原地。深呼吸,再次深呼吸,陸恪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努力用平靜的語調,最後對着阿爾東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需要我們的幫忙,如果你還願意把後背交給我們,那麼,我們一直都在這裡。不僅是我,其他人也都在。”
他依舊在等待着他們的九十九號。
張了張嘴,陸恪還準備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長長吐出一口氣,什麼都沒說,轉身就準備離開了。
“斑比,不要放棄我……”阿爾東終於開口了,帶着濃濃哭腔的聲音已經徹底崩潰,微微顫抖地發出了求助信號。他似乎已經明白了,卻又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但現在唯一確定的是:他不想放棄也不想被放棄。
他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低低地說道,“斑比,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這一句“對不起”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話語了。阿爾東就這樣無助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更可笑的是,他現在腦海裡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求助酒精,酒精酒精酒精,上帝,就連他自己都已經開始厭惡了這樣的自己——他是不是已經無可救藥了?他是不是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
如果就連陸恪都放棄了他,那麼,他是不是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他不想要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陸恪正在離開的腳步停頓了下來,看着淚流滿面、分崩離析的阿爾東,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
他知道,性格不是說改就能改的,過去的經歷以及思考的方式也都不是說變就能變得,短短數週時間就讓阿爾東煥然一新,僅僅憑藉當口棒喝的幾句話就讓阿爾東浪子回頭,這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阿爾東需要時間,他也需要時間。
這些道理他都知道,又清楚又明白,但面對着阿爾東,陸恪還是充滿了無力感——現在整支球隊都正在爲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而2013賽季已經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如果阿爾東再不快點覺醒振作,跟上腳步,他可能就要永遠地掉隊了。
“明天早晨,六點,球隊訓練基地。”
應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應該說的也已經說了,就好像上次在阿爾東家一樣。他已經完成了作爲朋友也作爲隊長應該做的事情,剩下的,就要看阿爾東自己了。
想了想,陸恪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心靈雞湯也好,苦口婆心也罷,全部都已經沒有必要,話已至此,還有什麼必要呢?接下來,就看實際行動吧。
正如陸恪所說,如果阿爾東現在願意改變、願意求助、願意努力,他和其他隊友們就在周圍附近,始終都不曾離開,只需要開口就可以了。他們依舊願意等待着球隊的九十九號歸來。
說完之後,陸恪就沒有再繼續停留,徑直離開了線衛組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