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雨陪着何歡離開火車站, 他將她一直送到常洲的家門口。
何歡轉身進入樓道,桑雨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臂,仔細的看着她的臉問道:“何歡, 你是不是很喜歡鄭學彬?”
何歡低着頭反問:“你是什麼意思?”
“喜歡還有別的意思嗎, 他很喜歡他嗎?”他固執的再問。
何歡嘆了一口氣說:“我不知道, 我也沒有幾個朋友, 他這次離開, 我覺得心裡很空。”
桑雨聽了,也跟着嘆了一口氣,說道:“桑梅離開, 我也有些失落。還好還有鄭學彬在她身邊,我猜你肯定不高興他們倆在一個學校。”
何歡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發毛。他鼓起勇氣, 靠近何歡, “來吧,二當家的, 讓我抱抱你,現在正是我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何歡伏在桑雨的懷裡,她現在象是落難的鵪鶉一樣,孤單的站在曠野裡,傻傻的, 想尋求一個庇護, 哪怕是一點點的微溫, 她都會靠過去。可是, 對她來說桑雨的懷抱仍然不能讓她暖起來。
她站在原地目送桑雨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回到房間裡,發現歡歡不在, 桌子上有她留下的字條:姐姐,今天我去姥姥家了,明天晚上回來。何歡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更覺寂寞。
她走到書房的門口,想進去翻幾本書出來打發時間。推開虛掩的門,常洲正站在窗前,看他的背影,竟是清瘦了許多。
何歡輕聲的叫他:“常大哥。”
他似乎是在夢中被突然驚醒,轉身茫然的看着何歡。
何歡知道打擾了他,便解釋道:“常大哥,我只是想找幾本書看看,我還以爲你不在家呢。”
常洲恢復尋常的神態,輕聲的笑道:“我把歡歡送到她姥姥家以後,就回來了。你是去送同學了吧。”
“嗯,送鄭學彬他們。”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有什麼事嗎?是傷感離別?”常歡詢問道。
“常大哥,我心裡覺得很難過,就象是走在灰色的迷霧裡一樣。”何歡不看常洲,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回答。
常洲一邊走過來,一邊說:“何歡,我也是,我們出去吧,別悶在家裡了。”
他開着車,載着她,飛馳在旅順南路上。何歡把車窗搖開,讓強勁的海風灌進車廂裡,她大聲對常洲說:“常大哥,我想聽歌兒,你放給我聽。”
常洲也大聲的回答她:“好,現在就放給你聽。”他放的是一首趙傳的歌兒,那個小丑一樣的男人,他蒼涼的歌聲在風中被撕碎。。。。。
“我發現失去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那一年我想要認識你的一種勇氣
它讓我亳不畏懼的告訴你我的感情
如今害怕的思念著每一個過去
失眠已佔據了你走後大部份的時間
不然這個時候我應該在你的房間
看著你寫給我的第一封和最後一封信
如此的轉變用了四年三個月又七天
我試著勇敢一點,
你卻不在我身邊
我的堅強和自信
是因爲相愛才上演
我一定會勇敢一點
即使你不在我身邊”
我一定會勇敢一點,即使你不在我身邊,這兩句歌詞一遍一遍的在兩人心中迴盪。
常洲把車停在一個海邊浴場,他爲何歡打開車門,“走吧,妹妹,今天太傷心了,我們來表演一個自殺的節目吧。”
何歡打量着四周,發現這是一個空曠的海濱浴場,白天的遊客已經離開,只有海浪寂寞的一遍一遍的沖洗着沙灘,她問他:“常大哥,我們要怎麼樣死呢?”
“淹死可以嗎?”常洲問她。
“我不喜歡,聽說淹死的人會變得很胖。”何歡搖頭。
“那你把我掐死,然後才掐死自已吧。”常洲又出主意。
“那樣很累的。”何歡不幹。
“用石頭把頭打破吧。”
“那樣會流很多的血。”何歡再一次反對。
“喝海水撐死?”
“我沒有胃口。”何歡皺着眉說。
“有了,我們一直往裡走,走到最後累死。”常洲又獻出一計。
“常大哥,你真笨啊,怎麼就想不出來一個好玩的死法呢?”
“何歡我們就用這個法子吧,等我們死了以後有的是時間,那時候我再給你想,想很多的好方法,讓你成爲自殺專家。”常洲哄她。
何歡做出勉爲其難的樣子,點點頭。
於是他們牽着手走進冰涼的海水裡,前面沒有燈光,遠遠的,海和天連在了一起,擡頭看頭頂的天空時,有疏星掛着,海鳥已經歸巢,四周除了海浪的聲音外,世界不再提供另外的音響。
何歡走累了,“常大哥,我累了,我就快要死了嗎?”
“沒有,我們離死還很遠。”常洲說。
“可是我真的累了,常大哥,我可以躺下來嗎?”何歡央求他。
“還不可以,先站好。再看看你生活的世界,你真的有勇氣離開嗎?把你的理由再重新想一遍,它真的很充足嗎?如果答案是的話,你就閉上眼睛,躺下去吧。”常洲將何歡的手放開。
何歡閉着眼睛不動,感受着海浪的衝擊,潮來了,潮去了,潮又來,潮又去,終於還是沒有勇氣放自已到海水中,儘管內心知道常洲不會讓她真的去死。
兩人回到岸上,已是精疲力盡。
他們仰臥在沙灘上,何歡疲倦的閉着眼睛,聆聽着海浪的聲音。常洲起來,俯身看着她,問她:“冷嗎?”
“有一點。”何歡用一種夢囈的語氣說:“常大哥,這個遊戲真好玩兒,我現在心裡一點都不難過了。”
“是嗎?傻丫頭。”常洲看着她說。
他站起來,回到車裡,拿出來一套乾淨的白色休閒運動服放在何歡身邊,對她說:“起來,去那邊把溼衣服換下來。”
何歡懶得動彈,於是耍賴:“嗯,我不換,我就想這樣。”
常洲拉她起來,“如果不聽話,下次不帶你出來玩了。”
何歡無奈,不情願的爬起來,走到礁石後面,換了上衣,褲子太長穿進去象是跳進了袋子裡,她決定不穿,留給常洲自已穿。
整理好溼衣服,她走出來,把長褲遞給常洲,他打量她的樣子,活像是在看一個小丑,何歡難爲情的說:“常大哥,你不準笑我。這件衣服我可以當裙子穿,褲子你自已穿吧。”
常洲解下頸上的領帶,當做裙帶給何歡束在腰間,現在她俏生生的站在月光下,象是一個無憂的芭比娃娃啦。“好啦,現在看起來好多了,就象是一個小天使。”他讚美她。
常洲換上了那條幹淨的長褲,又把上衣脫下來儘量扭幹水分。回到車裡,他又翻出一條幹燥的毛巾,幫助何歡擦乾頭髮。
返回的途中,何歡一直靠在車窗邊睡覺。怎麼到家的呢,記不清了,隱隱約約的感覺車停下來了,迷迷糊糊的被推醒,不情願的下車,被拖着上樓,然後是一頭栽倒到牀上。
以爲這樣的累可以讓人睡得很久很久,可是一旦置身在舒服的牀上,整個人卻又醒過來了,何歡嘟噥着:“常大哥,我餓了。”
“你躺一下,等一會兒做吃的給你。”常洲離開房間。
何歡閉上眼睛,告訴自已睡一覺以後,鄭學彬就會回來了,鄭叔叔也不是媽媽的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