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早晨, 何歡整理常洲的書房,從書桌底下翻出來寒假裡做的幾個海石畫,便順勢坐在地上, 欣賞起來, 看到最後覺得自已真有創意, 又是無師自通, 不免沾沾自喜。念及這麼漂亮的東西, 常洲居然不能欣賞,心底又升起了知音難求的遺憾,再想起這個東西的原創者, 那個叫常嶼的男人,他肯定會欣賞的, 心頭一樂。於是起身換了衣服, 挑出了兩個自已認爲最滿意的盤子放在包裡, 打算去旅順海笑石頭畫廊找常嶼。
和很多女孩子沒什麼區別,何歡也不記道。沒辦法只好憑着模糊的印象在街頭碰運氣, 走了很多冤枉路,最後終於找到了。
她有些興奮的走進畫廊,坐在櫃檯後的還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女人,臉色有些蒼白,可能是沒有客人無聊吧, 她的眼神很空。何歡忽然有些緊張, 小心翼翼的的問道:“大姐, 老闆在家嗎?”
女人轉過頭, “剛出去了, 你有事嗎?”
“哦,沒什麼大事, 我以前來過,回家以後,我也做了幾個,想讓老闆幫我看看。”何歡有些失望。
“是嗎,你不着急,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女人說道。
“那好吧。”
女人給何歡從裡間搬出來一把椅子,何歡坐下來。
一個小時以後,何歡站起來,“我還是去外面等吧,屋裡太熱了。”
女人點頭,“隨便你。”
何歡如遇大赦,趕緊走出去,這一個多小時對她來說真是煎熬,那個女人給何歡搬完椅子以後,一句話也沒跟她說,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弄得何歡覺得空氣中都是來自她沉默的壓力。
常嶼回來看到的情景是,何歡坐在櫻花樹下的臺階上,一隻手託着下巴,一隻手拿着一枝小木棍逗弄着地上的螞蟻。
他好象不記得她了,停車以後,直接進了畫廊,過了一會兒,又走出來,來到已經站起來的何歡面前,“你找我嗎?”
“是啊,我等了兩個多小時了。”
“不是說過,不讓你來了嗎?”
“你說最好別來,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何歡狡辯。
“有事嗎?”男人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我帶來了我做的東西,想讓你看看。”何歡感覺到自已不受歡迎,有點沮喪。
“先進去再說吧。”男人帶頭走進了畫廊後的工作室。
何歡有點猶豫,想就此轉身離開。
“不想讓我看了?”男人回頭問道。
何歡跟了過去。路過畫廊櫃檯時,那個女人沒有搭理她,何歡從她身邊走過去。
進了工作室以後,男人單刀直入:“把東西拿出來吧。”
何歡現在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剛來時的興奮已經打了大大的折扣,她慢騰騰的從包裡拿出了兩隻盤子,放在常嶼面前。
他拿起盤子,審視了一會兒,露出一種不屑的表情,指着一個叫荷塘蛙鳴的盤子說,“這怎麼弄得亂七八糟的?”何歡不出聲,他又指着另一個主題叫少女和貓的盤子“這個沒什麼新意,一般般吧。”
何歡大受打擊,不服氣的說:“你是不是怕我搶你的生意啊?”
“哧,根本沒這個必要。”
“我還想要幾個木支架,兩個不夠用。”何歡提出要求。
“行,一百塊錢一個,連畫一起便宜賣給你。”
“我不買你的畫,只買幾個支架就行。”何歡搖頭。
“我的畫從來不便宜賣,對你特殊,支架不是用來賣的,也不再贈送。”常嶼氣她。
“你訂做的時候,一個成本多少錢?”
“一塊多錢一個。”
何歡徑自走到牆角下,打開一捆支架,數出來十個,從包裡拿出十五塊錢扔在工作臺上,氣哼哼的轉身離開。
快走到車站了,何歡才發現自已光顧着拿支架,把兩個做好的盤子落在常嶼那兒了。無奈之下,只好回頭,一邊走一邊想,那個傢伙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怪異了呢,上次不是好好的嗎?
想到要重新回到畫廊,面對那個不高興的女人和變態的常嶼,何歡心裡直打怵。
“我東西落在裡面了。” 拋下這句話,何歡快速通過女人的身邊。
她慢慢推開虛掩的門,把頭伸進去,看見常嶼面向窗戶站着,右手指間夾着一隻煙,工作臺上已經看不見自已的兩個盤子了,她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溜到一個小簾子後面停下來。心裡盤算怎麼要回來兩個盤子,還能帶走剛剛強買的十個支架。
常嶼轉過身來,自言自語道:“不等了,她不會回來了,還有事要出去辦。”何歡差點跳出來大叫,“已經回來了。”想想如果現在跳出去,他一定爲難自已。不如等他出門以後,把盤子偷回來再說。
常嶼走出房間,又自言自語道“別讓小偷進來了。”順手便將房門鎖上了。何歡心裡格登一聲,轉念一想,那個看店的女人知道自已進來了,肯定會告訴常嶼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自已的兩個盤子,等一下常嶼開門時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她緊張的用目光搜索房間,最後發現兩個盤子都被安上了支架放在窗臺上了。馬上奔過去,抓起來放在了包裡。然後走到門口,等着常嶼開門。
誰知道等了十多分鐘門也沒開,何歡慌了,用力拍打門板,大叫着:“大姐,開門。”
沒有迴音,再拍門,還是沒有迴音。何歡心裡納悶,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又不是聾子,爲什麼沒有反應呢?耐下心來,又等了半個多小時,還是沒有動靜。
何歡生氣,到窗口察看,發現窗外有鐵欄杆攔着,從窗戶離開沒有可能。
她心裡罵着大變態,卻也無計可施,只能盼着常嶼快點辦完事回來開門。一個人等得無聊,就翻出牆邊堆着的盤子,拿到工作臺上,從桌子上拿出來毛筆,一個一個在盤子上畫漫畫,畫的主角都是以常嶼爲原型,穿着高跟鞋的,戴着大花的,正在描口紅的。。。。。玩了三個多小時,聽見外面有腳步聲,何歡趕緊把筆扔在桌子上,跑到剛剛藏身的布簾後面,剛剛沒注意到那後面其實有一個大衣櫃子,何歡打開櫃門,躲了進去。
果然是常嶼回來了,他打開房間的門,走進來。何歡聽見他把什麼東西放在了工作臺上,一會兒房間裡傳來他驚訝的聲音,“天啊,我的盤子。。。。。。”何歡嚇得屏住呼吸,又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嗯,小混蛋畫得還不錯。”何歡生氣,他竟然敢罵自已是混蛋,又想跳出去,轉念一想,不能衝動。決定以靜制動,再等等看。
好半天沒有動靜了,何歡猜不出他在做什麼,等得焦急起來。
這時候聽見有人撕開了什麼東西的包裝袋,接着傳來吃東西的聲音。
現在已經過了中午,何歡本來就餓了,外面咀嚼的聲音不斷的困擾着她,櫃子裡又悶得不舒服,她心想這時候主動出去一定很狼狽,拿不定主意怎麼辦。爲了好過一點,何歡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了櫃子裡,外面吃東西的聲音一點也不斯文,故意弄出很大聲,她現在知道了常嶼是故意氣她呢。她伸出腿用力踹衣櫃的木板,外面的常嶼不聞不問,繼續大吃大嚼。
何歡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推開櫃門,大搖大擺的走出來,直接往門口去。常嶼見了,裝做嚇了一跳,把手裡的麪包扔在工作臺上,大叫:“有賊。”
何歡氣得罵了一句:“變態。”
“死丫頭,遇到你才倒黴。”常嶼說得咬牙切齒“恩將仇報。”
“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恩將仇報了?”何歡反擊道。
“總之,遇到你我就倒黴,上次我回家時車爆胎,這次你來,我又一早和別人吵架。”
“你車爆胎,是和我分手以後的事,你和別人吵架,是我來以前的事,你天生是個愛走黴運的人,還敢怪我?”
常嶼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本來我好心好意的來找你,被你弄得這麼掃興,我纔是倒黴呢。”何歡忿忿不平的說。
“那算我求你好了,我們倆八字不合,就別再見面了,我惹不起你這種渾身是刺滿懷好奇心的小黃瓜。”常嶼說得愁眉苦臉。
“腐朽的老冬瓜。”何歡丟下這句話,走出了海笑石頭畫廊。
常嶼從後面追出來,“哎,麪包吃不了了,你吃完了再走吧。”
“不吃,留着你自已吃吧。”何歡頭也不回。
“別生氣了,其實我上午時心情不好。”他跟在她後面解釋。
何歡加快腳步往車站的方向跑,跑了兩百多米遠,才發現走錯方向了,前面是個死衚衕。轉身往回走,又路過了那個畫廊,發現看店的女人不在店裡,何歡猜想,可能她和常嶼進工作室時,她就離開了,所以纔沒聽見何歡拍門的聲音。
何歡又累又熱的走到了車站,發現常嶼好整以瑕的站在附近的一棵大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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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他,走到站臺上等車,他也沒有走過來。過了一會兒,車來了,何歡直接上車,汽車發動以後,常嶼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