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 柔和的月光順着銀河的軌道傾瀉而下,帶來的,是滿地的光輝。
看起來稍顯落魄的帳篷內, 一根看起來厚重結實的繩子穩穩地纏住了木竹的兩邊, 稍有晃動, 卻是那繩子上的身影動了幾動。
有腳步聲傳來, 一個人影徑直的走入了帳篷, 旁若無人似的。
裴硯殊從繩子上坐起身,看着踱步走來的龍六:“六哥,這麼晚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有事, 好事,龍小七, 我們今天終於不用去看大門了。”龍六看起來很激動, 一直走來走去的。
“這麼好。”裴硯殊隨口附和了句。
龍六用力地點了點頭, 說道:“不過我們今日需要去龍陽洞看守那些不聽話的人類。”在龍六的心裡,看守那羣人類比起看大門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就好比一個是去做大爺, 另一個則是去做孫子,任是誰都先選做大爺的。
“人類。”裴硯殊有些詫異,他們說的人類,不會是蘇員外那一行人吧!
“就是先前龍誠抓的那幾個,這幾日總想着逃跑, 龍誠說要找兩個人過去看着, 我一琢磨, 就想到你了。”龍六的臉上滿是‘你快感謝我吧’的模樣。
“如此, 那就多謝六哥了。”裴硯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激動了起來,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她這幅模樣,看在龍六的眼裡卻覺得是高興過了頭, 遂滿意的笑笑。
龍陽洞是處於龍人帳篷不遠處的一個山洞,光線昏暗,雜草叢生,一般的人很難注意到這個山洞,大概也是因爲如此,才被用來安置俘虜吧!
裴硯殊走進山洞,一個難以言喻酸臭味傳進了鼻中,她頓時就停了下來,反而是龍六,好像沒有聞到似的一直往裡走,裴硯殊不好離得太遠,只得咬咬牙跟了上去。
龍六在一個鐵門前停下了,他衝着裡面黑漆漆看不到個人影的地方大吼了一句,聲音氣勢恢宏:“今後小爺來看着你們,你們若是還敢逃跑,休怪小爺不客氣。”話說完,龍六還比了比拳手,以示警告。
裴硯殊看着這一幕,默默扶額退後一步,都說龍人不喜學人,狂妄這一點倒是與人類學了個十成十。
就這樣,裴硯殊跟着龍六開始看守的任務,夜裡看不見人,到了白天的時候裴硯殊才總算看到了那些被關起來的人,這一看,就是愣住了。
那些個人都湊到了一塊,團成一團,頭髮披散,雙目無神,狀態瘋癲。大概是被關起來的時日久了,偶爾有太陽傾斜進來的時候也會嚇得四處逃竄。
每每看到這一幕,裴硯殊總是會想,這些人,還有救的必要嗎?但是她這個人最講信用,答應了別人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要盡一盡力的。
她的時間不多,就把救人的時間就定在了晚上,這是她來到這個地方的第三天,她就像尋常時候一樣跟着龍六在鐵門前坐下,吃肉喝酒好不愜意。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龍六已經徹底醉倒了,裴硯殊熟門熟路的從龍六的身上摸出了鑰匙,那鑰匙上面有着龍的紋案,裴硯殊手指摩挲了兩下,鑰匙順勢延長到鎖口的位置,這動作她曾在龍六送飯的時候見過,後來便記下了。所以現在才能輕而易舉的開了鎖。
鐵門裡面的一羣人似乎有些呆愣,不明白裴硯殊大半夜開門是爲了什麼。
其中有一個人看向了裴硯殊,目光清明,面帶不解。
裴硯殊有一剎那的怔愣,隨後就釋然了,心道這些人還真是能忍,竟然想到裝傻充愣來讓對方放鬆警惕。
“陳嚴可在此處?”陳嚴就是那店掌櫃的兒子。
“你找我作甚?”先前看着裴硯殊的那個男子站起了身,他算是這裡面稍微齊整一些的人了。
見到對方這幅模樣,裴硯殊暗暗點了點頭,清冷的聲音從口中溢出:“我是受你父母所託前來救人的,既然都無大礙,那就隨我走吧。”
“你?”陳嚴的語氣裡帶了絲懷疑,就這麼一個瘦弱的人能把他們全部人救出去?這種時候他倒不怕對方騙他,畢竟,再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模樣了。
“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救你們,這一點你們倒是不用擔心的,快走吧!”對方有所懷疑是裴硯殊意料之中,當下並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山洞去外面探路了。
月光下的黃山寂靜得可怖,尤其是她們這一帶更甚,裴硯殊就悄悄地帶着那一隊人走了出去,早些時候她探過路的,對出去的路也很熟悉。
“你們跟緊我,儘量不要發出聲音。”裴硯殊這話說得很小聲,是因爲她偶然發現了一個秘密:龍人的聽力是正常人的兩倍,也就是說她們普通聽到的聲音到了龍人那裡都是被放大了的。
這整個黃山的聲音到了夜裡都會被術法覆蓋住的,目的爲了防止那羣龍人聽力受損,儘管如此,人類說話的聲音還是不可避免的。
“還不知道這位小哥如何稱呼?”陳嚴湊過去同樣壓低了聲音去問,也不知道這小哥使得什麼法子,竟然能變得與龍人無異。
“我叫裴硯殊。”裴硯殊微擡了頭看着他,男子三十來歲模樣,渾身氣度還算不錯。
“原來是裴公子。”陳嚴一臉客套的拱了拱手。
裴硯殊也笑着點了點頭,就這麼走着走着,出口到了,她也對着陳嚴拱了拱手:“你們快點離開吧,順着這條路一直跑,不要回頭。”
“裴公子不一處嗎?”
“不了。”裴硯殊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陳某在此謝過裴公子的救命之恩了,他日若有所需隨時來找陳某。”陳嚴一臉正經的說話,目光裡滿是堅定。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呢!
“好。”裴硯殊應下了,目送着那羣人消失在茫茫夜幕中,正打算回頭呢,就看到一個黑影欺身而來。
她瞪大了眼睛,是龍誠。
龍誠看着她,一字一句開口:“龍小七,你這半夜在這裡作甚?”笑得意味深長。
“我...我......”一時之間,裴硯殊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身影走了過來,他的身高模樣跟‘龍小七’一模一樣,裴硯殊看着他,他也看着裴硯殊,就像在看着鏡子一樣,莫名的就有一種詭異蔓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