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瘟神，沈良撿起桌上那根遺留的軟中華，叼進嘴裡，今天這一架沒白打，收穫不菲，賺了點零錢是小，以後不用處處躲着某人是大。
從冰箱裡搜刮出些吃的，填飽肚子躺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迷瞪過去，再醒時已經下午快4點，火急火燎趕到醫院，麥晃正拿着筆記本看電影。
“喲，小日子過得不錯嘛。”沈良人未到聲先到。
麥晃瞅了眼門口，推推緊挨着坐旁邊一起看的倪衛寒，“喂，出去看看，是不是我哥。”
“你先按暫停。”倪衛寒掀開被子，低着頭找皮鞋。
南方的秋季，下過雨後會溼冷不少，天也黑得越來越早，沈良見麥晃和倪衛寒相安無事一個被窩，不免驚訝：“你們倆真和諧，一起看A/片呢？”
倪衛寒鞋沒穿好，差點跌一跤，“瞎說什麼呢，聽潘鈞說你要進他們設計部，設計的怎麼樣了？”
沈良支支吾吾：“還……還行吧……”完了，壓根一點頭緒都沒呢。
麥晃把筆記本放到移動桌上，“你要時間緊就不用過來了，我生活還能自理。”
沈良轉移話題，“倪哥，我弟醫藥費的單子在哪？昨天過來太急了，也沒帶錢。”
“啊？今天早上過來幫人，說打錯人了，給Mike已經付了醫藥費。”倪衛寒把一份病歷單遞給沈良，“不過我看這事沒這麼簡單，賞一巴掌再給顆糖吃，也太便宜那幫畜生了。”
沈良接過，翻了翻，尷尬地說：“呵呵，可能真是有什麼誤會。”
麥晃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因禍得福，最近偷懶不用去上課了。”
倪衛寒也沒好意思再掰吃不放，“也好，不如你出院了搬我那去住？就你哥樓上，那房子我精裝過，這幾天我也都睡在那。”
“啊咧？怎麼能麻煩倪哥你呢。”沈良還真沒想過麥晃出院後的問題，學校肯定是不能住。
倪衛寒大義凜然狀，“這有什麼麻煩呢，Mike以前在我手下做事幫過我不少忙，現在有困難，我也不能坐視不管是吧？何況你才工作，肯定忙不過來，Mike，你看呢？”說完誠懇地看向麥晃。
麥晃雖說有一百個不情願，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嗯，哥你目前還是工作擺第一。”
沈良只能佯裝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弟就有勞倪哥費心了。”
倪衛寒春風得意，“放心吧。”
又聊了一會兒天，沈良怕自己再不走新工作得泡湯，找了個藉口先溜了。
回到家，穿越回學生時代考試前幾天的拼命三郎形象，臨時抱佛腳。
忙活了大半夜加一個早晨，下午2點鐘，總算搞出個不像模也不像樣的半成品，但沈良的水平只有那麼高，再改也不定好到哪裡去。
沈良心說，聽天由命吧。困得眼皮直打架也不敢洗洗先睡，人靠衣裝馬靠鞍，沈良終於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在高級寫字樓上班怎麼着也要有個白領的樣子，上班第一天，外在形象很重要，給新同事留下個好印象總不是壞事。
夢遊似的上了地鐵，轉悠一圈百貨公司，拿着董仁輝的一千塊和在酒吧打工的工資，沈良給自己置辦了幾件正裝和休閒衫。
沈良其實不太買衣服也不會買衣服，所以不敢去還價打對半的大賣場，以前用淘寶倒是淘過幾件牛仔褲，但總不合身，有時質量也不過關，漸漸網購的少了。沈良上了男裝專區，導購小姐說這件不錯，先生您穿了一定好看，沈良從試衣間出來，被導購小姐誇得天花亂墜也不好意思厚着臉皮不買，這麼着，沒逛幾家店，已經花了好幾千。
真是賺錢難花錢如流水，沈良的心絞痛，如刀割，頂着雙熊貓眼也不敢再多作停留，怕逛完把自己賣了也還不上信用卡。
拎着大包小包橫衝直撞，沈良覺得對面走過來的那誰左看右看有點眼熟，反應過來是穿着相對隨意的潘鈞，那低腰牛仔褲、V字領長袖T恤還真差點認不出，剛準備轉身當作近視眼沒看見，就聽見一個鏗鏘有力的女聲：“哎？不是那個在酒吧的服務生小弟弟嗎？”
沈良只能把腳步往回轉，走幾步迎上前，“K……愷姐，潘總。”
潘鈞居高臨下，打量沈良一眼，視線移到別處。
許愷挽着潘鈞手臂的手捏了潘鈞一下，“人家跟你打招呼呢。”又微笑着問沈良：“買衣服？”
沈良點頭，有些尷尬，“你們逛街呢？”
“嗯，反正星期天，沒事幹，晚上去看電影，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帶着女朋友。”許愷笑起來不甜，卻有一股英氣。
沈良覺得度秒如年，以前去老師辦公室都沒這麼緊張過，低下頭，“我還沒有女朋友……”
“對哦，應該說男朋友。”許愷打趣。
“男朋友也沒有……”沈良有些無語。
“這樣啊，下次姐給你介紹個。”許愷的語氣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從皮包裡翻出手機，“留個電話。”
沈良報出號碼，見許愷遞過來幾張紙條，順手接過，“這什麼啊？”
“幾家超市的購物券，太多了，也沒時間用，送你幾張。”許愷倒是挺大方。
沈良一看那價錢，好幾千呢，“謝謝。”
“明天上班別遲到。”潘鈞撞撞許愷，示意差不多了。
許愷心領神會，“那我們再去轉轉，有空電話聯繫。”
沈良愣在原地看着兩人走遠，一摸額頭，汗都出來了，從背影看，這兩人還真挺配的。
回家途中，沈良順便去小區理髮店剪了個頭，本來就短的頭髮剃得更短了，理髮店上了年紀的夥計說：“這樣清清爽爽多好，對門幾個小鬼，頭髮弄得我還以爲是女孩。”
對面也是一家理髮店，不過裝修什麼的都比較上檔次，說是時尚造型屋，沈良從沒進去過，偶爾路過，門口站着幾個頭髮染得枯黃，腰上叮叮噹噹掛一大竄的小弟。沈良很看不慣這些所謂的非主流，劉海比鍋蓋還厚，拍照片喜歡瞪大眼睛，嘟着嘴巴，學青蛙也不是這麼個模仿法。這些少年的年紀在沈良看來跟麥晃差不多大，每次想到如果麥晃也打扮成這樣，他就一磚頭拍過去，絕不手下留情。
沈良付了十塊錢，哼着小曲回到家，剛放下東西就接到家裡來的電話，“喂，爸？”
沈良爸和沈良的後媽是當地縣城裡的小學老師，沈良媽在沈良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沈良爸後來經人介紹和麥晃媽談起了戀愛，那時候麥晃媽也是剛離異，沒過多久就組成了新家庭，那一年沈良9歲，麥晃4歲。
後媽對沈良很好，沈良對麥晃也很好，一家和睦融融，一晃就過了十幾年。沈良不常給家裡掛電話，用沈良自己的話說，他屬於不戀家的那種人，家裡也不常給沈良打電話，沈良爸有點大男人主義，覺得先打電話的不佔主導地位，就跟兒子死扛着。
麥晃隔三岔五會打電話回家裡，問問爸媽身體情況，說說自己和老哥的近況，是好兒子的模範，沈良樂得清淨，這會兒電話那頭沒人答話，沈良有些急了，“喂，說話啊？爸？媽？”
半天沈老師悠悠傳過來一句：“小晃都住院了，你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家裡？”
沈良25歲了，確實對很多事情沒概念，什麼事都不願多想，說已經很笨了，再想要變禿頭，“啊？你們知道了？”
“給小晃打電話他自己也不說，要不是今天正好那個倪先生接到電話，我們還被矇在鼓裡呢，你們兩個混小子，山高皇帝遠的，不知道騙了我們多少事。”
沈良辯解：“哪能啊，小晃多乖你們還不清楚？我最近換了個工作，比較忙，是有些疏忽，我保證，等工作穩定了……”
“你這牛皮有一天小心吹破咯，找不到工作就回家來，那大城市我看你混到下輩子也沒能耐混出什麼名堂。”
沈良心想知子莫若父啊，不過嘴上還是要逞一兩句能，“好歹我也是您兒子，您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啊？”
沈老師哼一聲，“有信心你哪天給我帶回個兒媳婦纔是正經事。”
“您又說這個，煩不煩。”沈良和所有未婚青年一樣，聽到父母提起終生大事就頭疼。
“你都二十好幾了，也不說交個女朋友，人家方老師的兒子，比你還小半歲，現在孩子都會走路了，你趕緊談一個，過幾年結婚正好。”
“爸……”沈良想撓牆，跟老年人之間就是存在代溝，沒法溝通。
“要不是我跟你媽工作忙走不開，倒想上你們那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呀。”沈良順嘴一說。
沈老師抓住了把柄，“怕了吧？你們這些小年青，電視新聞上都有報道，不學好，迷途不知返……”
“爸，您別老拿您老師的架子教訓我，您和媽要想來隨時可以，我給您訂飛機票，我纔不怕。”
“呵，說你兩句還跟我急了。”沈老師哈哈笑，“喏，你媽再跟你說兩句。”
換成沈師孃，沈良對付女人算有兩下子，先是甜甜喊了一聲：“媽。”
聽得沈師孃臉上笑開花，“小良，天冷了，衣服夠穿不？”
“我今天剛買了衣服，您跟爸什麼時候有假啊？”
“你別聽你爸的，我們呆家裡最自在。”
“等過年，不如我和小晃不回去，把你們接過來？”
“那多麻煩，你和小晃有空多回來看看比什麼都好。”
“媽，我工作穩定後，貸款買套小戶型，您和老爸退休了就上這來，好不好？”沈良異想天開說着真跟搞到房子一樣，心裡樂滋滋的。
“城裡我呆不慣，給你們去看孩子倒是可以。”又繞回到老話題上了，沈師孃見沈良不接話，又說：“呵呵，你還年輕，慢慢找，不急的。”
沈良只能應承，“嗯，還是媽瞭解我。”沈良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說出自己喜歡男人，這兩個老人會不會當場昏倒，呃……難說。
掛上電話，沈良把堆了一地的衣服盒子紛紛拆開，洗完澡又不顧疲勞地試穿幾件，選出一身，掛在牀尾，方纔心滿意足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