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銘所處的環境, 別人灌輸給他的觀念往往是: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沒有對與錯之分, 只有成與敗之別。秦銘是這樣成長的, 也鸚鵡學舌的彷彿着周圍人的行事作風, 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任性自私, 狂妄自大的性格鑄就品行不端,道德低下的人品,最後順理成章衍變至遊手好閒, 欺善行惡……然而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旁人指責過秦銘的不是, 告訴秦銘這樣的行爲是惡劣的, 你這個人是卑劣的。
這一次的挫折, 雖不至讓秦銘如醍醐灌頂,但也意識到過去的很多做法原來是遭人記恨被人所痛斥的, 是可以銘記於心在需要雪中送炭的時候給你來一個落井下石。
這些人,不是與自己有利益關係的敵對者,爲了爭勝者爲王的榮耀故意下大血本陷害他,只是普普通通素昧平生的路人,是該反省了……如果從現在開始改, 還來得及嗎?秦銘轉頭看一眼打着哈欠開車的潘銳, 潘銳感覺都被人注視的目光, 扭頭給了秦銘一個微笑, 秦銘的心裡如久旱逢甘霖, 這個微笑是隻屬於他的,爲他而笑, 秦銘想,也許還不晚。
秦銘復又搭上潘銳的順風車,沒辦法,他自己那車實在是髒的無法開到陸地上去,只能打了洗車行的電話來拖車。
車開到車庫,熄火準備下車的時候,潘銳一拍方向盤,“嘖,我怎麼又開回來了!”
秦銘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裝幽幽轉醒,甚至扭捏作態的故意揉了揉眼睛,“什麼?”其實秦銘心裡怎麼會不清楚現在是一個什麼狀況,他裝睡到現在,不就是爲了爭取多一點的機會相處嗎?雖說潘銳已經答應了交往,但從潘銳的解釋不難發現那根本不保險,如果他不加把勁,說不定最後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潘銳又轉動鑰匙,倒車準備再跑一趟,“你再睡會兒吧,不認得路我再問你。”
“到了?”秦銘茫然地問,手腳卻飛快地開了車門跨出去,“啊?不是我家啊……對不起啊,我睡過頭了,忘了跟你說我住哪。”秦銘低垂個頭,扶着車門站在門口。
潘銳沒辦法開車,也實在是困得眼皮直往下塌,下了車拖着秦銘往家裡走,邊走邊說:“要不你先在我那將就睡一覺。”
秦銘的手腕被潘銳握着,心“噗通噗通”跳得好不有節奏,像情竇初開的中學生,連秦銘自己也跟着納悶,他什麼時候成悶騷派了?不是他秦爺的風格啊,不過跟在這個高挑挺拔肩寬窄腰的男人背後,秦銘不自覺就演成了害羞又嬌滴滴的小媳婦,“好,好啊。”實在是太好了!
穿過菜園打開大門踏進屋,可以聽見老式掛鐘針擺晃動的聲音,初夏的五六點鐘,窗戶裡雖有光亮透進來,整棟房子卻仍像沒睡醒似的,顯得靜悄悄。
潘銳拉秦銘上樓,關上臥室門,才壓低聲音道:“你先去洗個澡吧,睡一覺,折騰了一夜肯定吃不消。”潘銳指出浴室的方向,又打開衣櫃幫秦銘拿換洗衣物,取出一條嶄新的白色內褲,一件T恤和海灘褲,轉身見秦銘還愣在門口呈癡呆狀,又啞着嗓子喊了聲:“進去啊,怎麼還愣着?”
秦銘反應遲緩地接過潘銳扔過來的衣服,朝浴室走去,“哦。”
浴室不高檔,相反很老舊,熱水器放了半天還是冷水,秦銘淋了一頭一身,總算徹底清醒不少,要說福禍相依,還真是,前一天兩人還跟仇人似的,誰能想到這一刻他居然和這個人確立了關係,現在還同處一間屋子裡,用着對方的浴室、毛巾、洗頭液、香皂,可能呆會兒還有同牀共枕的機會?
秦銘滿懷期待的擦乾淨身體,穿上潘銳準備的內褲,有些大,不過不打緊,想着要不要再套上大T恤和短褲,掙扎一番,最後秦銘抱着色/誘一次的心態,把衣服抱在懷裡,偷偷摸摸拉開了浴室的門,結果只看到和衣倒在牀上已經睡着了的潘銳,白忙一場。
爬上牀,秦銘像條泥鰍一樣鑽進被窩,被子上的味道和旁邊男人身上的味道相吻合,秦銘用鼻子嗅兩嗅,彷彿怎麼也嗅不夠,最後乾脆都要貼到潘銳的脖子上。潘銳動了動腦袋,秦銘又迅速縮回到自己的半邊位置,按說現在這個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時機秦銘怎麼也不應該錯過,輪到下次不知道會是幾百年之後,讓人垂涎不已的美餐就在自己餐盤裡,卻不能動刀動叉動筷子開吃,這是怎樣一種要人命的感受啊?此時秦銘就處在這樣的煎熬中……
潘銳睜開眼睛,掃了眼離自己僅有幾公分距離的秦銘的臉龐,此時這張面孔沒有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桀驁不馴,如一張用筆墨勾勒出的水墨畫,透着一股淡淡的江南書生之氣。秦銘的五官確實偏清秀,這會兒因爲安靜熟睡的關係,更顯出幾分清新綠茶的味道。潘銳的睡眠質量一向很淺,剛纔秦銘一洗完澡打開門,潘銳其實就醒了,不過想着可能醒過來更尷尬於是保持假寐,並期望趁離上班還有幾個鐘頭再睡幾十分鐘。
在潘銳努力想入睡的時候,有雙腿好像跨過自己跌到了牀的另一邊,秦銘身上是剛洗過澡的香皂味道,潘銳很熟悉,因爲閉着眼睛,耳朵好像變得特別靈敏,能清楚的聽到秦銘用鼻子呼吸小狗一樣嗅東西的聲音,接着這隻小狗發現了他這坨食物,似乎很美味,小狗有點樂不思蜀,潘銳卻被小狗在頸窩處弄的瘙癢難耐,受不了蹭了下頭,小狗可能意識到這坨看似可口實則無處下手的野味並不是輕鬆就可以吞下肚子,一飽口福的,於是最後只聽到小狗砸吧着口水進入夢鄉的聲音。
潘銳很是羨慕秦銘這樣的入睡速度,翻轉個身,側躺着看平鋪在牀上睡得很沉的秦銘,幫秦銘掖好被角,又把空調調高几度,才繼續閉上眼睛打盹。
秦銘這一覺睡的極爲酣暢淋漓,像打勝一場曠日持久之戰,卸下了累積許久的包袱負擔,全身心的投入到睡覺這項事業,更因爲睡在俘虜的牀上,那豪邁得意之情讓其睡的既安心又開心,比遊戲打通關還爽上幾倍。
一睜開眼對上對面牆上的結婚照,照片裡的潘銳顯然還是個小夥子,笑得有些青澀,外國老婆倒是看上去成熟很多,秦銘擡起一隻腳,擋住那女人的身體,想象着如果旁邊站的是自己,那肯定更登對……正YY的風生水起,房門被“嘟嘟”敲了兩下,秦銘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但進門還要敲門那就肯定不是潘銳,趕緊放下腿翻轉個身,朝窗戶一邊側躺着,閉眼靜聽外面的動靜。
潘媽媽又敲了兩下門,還是沒人應聲,難道早上起來喝水看見潘銳帶個女人回來是做夢或是眼花?不至於吧,才五十多就老到這程度了?雖說那時天色暗了些,可潘銳拉着後面那人的手是不會看錯的,看那身形像是個身材高挑的模特,自從老婆走了,潘銳多少年沒和女人親密過,潘媽媽自己都記不清了。每次想給兒子介紹個對象,又怕拆穿了潘銳的謊言傷了他的自尊,可總這麼耗着也不是個事,孩子一天天大了,也是時候該考慮自己的事了,老婆跑了就跑了,還一輩子單身了不成?
樓下傳來老頭子的詢問聲:“老太婆,你說真的假的?別是你看走了眼,還是等小銳回來再說吧。”
潘媽媽站在門口走廊上,丟給老伴一個白眼,狠狠心,打開了潘銳臥室的門。臥室的窗簾沒有拉開,光線很暗,潘媽媽一邊問着:“有人嗎?”一邊往房間裡面走,掃見地上丟着潘銳的T恤和短褲彎腰撿了起來,一擡頭,看見大牀上一個赤/裸的背面,那細腰那翹臀那長腿,潘媽媽看的有些臉紅,心裡又很是自豪,瞧我兒子的好眼光,找老婆的水準就是高!
秦銘躺在牀上心虛的冷汗直冒,渾身顫抖,剛纔那聲音分明是潘媽媽的,放在被子裡的手摸了摸腹部以下,果然什麼都沒穿,睡着睡着就把衣服脫了真是罪無可恕的惡習,裸睡的習慣害死人啊!
潘媽媽坐到牀上疊好衣服,感覺牀好像微微的在震,於是轉頭幫秦銘拉了拉被子蓋好後背,說:“小姐啊,我是潘銳的媽媽,你不要怕,我沒看見什麼,現在快6點多了,我是來叫你吃晚飯的。”
秦銘聽到潘媽媽的一聲“小姐”恨得冷汗都快變熱汗,敢情潘媽媽是把他當女人,以爲他和潘銳春宵一夜所以才賴在牀上不起?這老媽倒是夠開放,但如果發現對象不是女人是男人,還是經常來這裡蹭吃蹭喝的二世祖,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好待遇?秦銘抓着被子一角,權衡暴露身份後的利弊關係。
潘媽媽聽不到回答,又說:“小姐,你莫裝睡了,不然我先出去,你起來就下樓吃晚飯好伐啦?”
秦銘拼命點頭,這時候如果跟潘媽媽坦誠相見,估計以後就別想踏進潘銳家大門了,更何況他真的不是因爲跟潘銳做過什麼,纔沒穿衣服的啊……但是,誰會信呢?
潘媽媽站起身臉上掛着笑準備走人,見秦銘大腿還沒蓋上被子,也是好心,又傾身去拉被子想幫忙遮點春光,但就在手靠近被子距離不到幾公分的時候,潘媽媽愣住不動了,這……這不是女人的腿吧?哪有女人腿上這麼多毛的?潘媽媽一巴掌拍在秦銘大腿上,秦銘疼得嗷叫一聲,於是悲慘的——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