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雖然已經歸隱家中一個星期有餘, 外界瞬息萬變的信息卻也不是一無所知,樑琛像個特務一樣每天準時向沈良彙報工作,沈良在多次交涉無果的情況下, 沒有再打擊樑琛的積極性。聽說潘鈞和姚肖在公司出雙入對, 下班共赴約會, 晚上司機接送, 週末同遊山水, 生活得那叫一個愜意,沈良開始時還需用忍者神龜般的意志才能聽完不罵太陽,後來麻木了, 沒覺得生無可戀,就是想這他媽關我屁事啊!
麥晃作爲沈良親弟弟, 當然是無條件站沈良一邊, 倪衛寒也覺得潘鈞這次事辦的不厚道, 樑琛更不用說,所以沈良被擺在了一個受害者的位置, 就連潘銳聽說了此事,也親自打來電話安慰了沈良幾句。沈良想,老子何德何能啊,就他媽成了個怨婦?是不可忍孰也不可忍,決心振作再創一番事業, 以後人生還長呢, 但是在S城這麼個寸土寸金的地方, 房租都付不起, 談何創業?
沈良思考了一個晚上, 一線城市是沒法呆了,那回老家……在三、四線的小城市弄個門面租賣碟片、漫畫什麼的總不成問題吧?仔細琢磨了一番, 覺得還是有可行性的,這年頭,自己當老闆比給人打工強太多倍了。
和麥晃商量,麥晃問沈良是不是真的想好了?沈良說我想了一晚上呢,過半響,麥晃說:“你不是爲了逃避?”
沈良一瞬間丟盔棄甲,答:“是。”
麥晃說:“那我支持你。”
沈老師沈師孃聽說沈良要回老家創業,高興得在電話裡就吆喝開了,直說回來好回來好,在外面哪比的上在家。沈良眼睛泛酸,唉,真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是時候該回家敬敬孝道,照顧照顧兩個快要年過半百的老人了。
樑琛幾個也對沈良的決定表示尊重,確定好走的日期,樑琛說大家相識一場,不能不聲不響不歡而散,一定要搞個歡送會。
地點定在老地方“叢林”,那是沈良時隔半月頭次出門,套上簡單的短T牛仔就下樓了,上樓梯的阿姨盯着沈良看了半天,沈良還臭美長的帥就是有市場啊,一出樓梯間就被徹骨的寒風給傷着了。靠,這是冬天還是春天啊,半個月前不是都快30度了嗎?怎麼現在居然倒春寒冷成這個樣子?找到倪衛寒的車,抱着手臂跳上後座,直呼:“凍死老子了。”
倪衛寒和麥晃見沈良只穿着短袖,問他要不要再去套件外套,並解釋給沈良聽,其實這種反覆無常的天氣已經持續快小半個月了,只是因爲沈良的活動範圍每天只限於幾十平米所以纔不清楚,沈良瞭然地揮揮手,“開吧開吧,反正車裡店裡都有空調。”
樑琛看見下巴上胡茬一片的沈良,問他是不是真被潘鈞弄殘了,瞧這頹廢的。沈良一摸下巴,纔想起來起牀沒刮鬍子,出門走的急又忘記照鏡子,不過隨便吧,女爲悅己者容,他這大老爺們可不想爲了打發一羣男人特意去搗騰,雖然他喜歡的也是男人吧。
到場的幾乎包括了沈良認識倪衛寒後結識的所有人,許愷和Mary感情穩定,麥晃和倪衛寒恩愛有加,樑琛和董仁輝你儂我儂,潘鈞和姚肖舊情復燃……不錯,不錯,多和諧啊,沈良想,他這個人本來就是誤入者,還是因爲沾了麥晃的光,現在這樣多好啊。
潘鈞和沈良碰了個照面就和姚肖走了,晚上姚肖要搭9點的班機飛N市,N市新開了家分公司,原本苦於找不到合適的管理層人員,姚肖解燃眉之急適時提出可以勝任,潘鈞不知道姚肖答應出任是否因爲私人原因,但完全尊重姚肖的決定。下午樑琛打電話來說晚上有個聚餐,7點之前到,潘鈞沒想到會見着沈良,似乎氣色不大好,看來某個地方嚴重缺少自己白色液體的滋潤,潘鈞跟樑琛打了聲招呼說晚點再過來賠罪。
樑琛眼睜睜看着潘鈞和姚肖離開,覺得這是對自己策劃身份的侮辱,好歹人沈良票都買好了,過幾天就回老家了,給個面子吃頓飯這麼難嗎?樑琛打心眼裡對潘鈞的行爲表示鄙視,在飯店吃飯喝酒忙着招呼人的間隙和董仁輝嘰嘰咕咕,爭吵的挺激烈。
沈良兩耳不聞桌外事,一心只吃盤中餐,S市美食多啊,以後想吃可沒什麼機會了,趁着現在身強體壯能吃又不花錢,把往後N年的都提前預支了吧。抱着這種想法,沈良一頓飯後,頗像個懷胎五月的孕婦,走路外八,必須用手撐着後腰,想回家休息,然而那幫人還沒玩盡興,怎麼說也要通宵,於是又轉戰去“叢林”,嫌上面不夠激情熱鬧,樑琛拖着沈良去到地下室,一羣人瘋子一樣在舞池裡甩頭蹦躂,沈良一人坐在沙發上揉着肚子,嘖,吃太多了無福消受,胃疼。
潘鈞送完人回來,找了一圈沒找着人,剛想要打電話,小F端着盤子悄悄移到潘鈞身邊問:“潘哥,你是要找琛哥他們嗎?”
潘鈞點頭,“人呢?不會散了吧。”
小F說:“沒散呢,在下面,他們剛吃完飯過來,聽說要玩到早上呢。”
潘鈞得到情報後拿起小F盤子中的酒,笑道:“謝了。”
剛準備走,小F自說自話道:“真挺可惜的,以後想見L哥也見不到了,其實我跟他還挺投緣的。”
潘鈞邁開的步子又收了回來,疑惑地低頭看小F,“小F,你把話說清楚,怎麼會見不着沈良?”
“L哥不是要回老家了嗎?難道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可琛哥明明說L哥不打算回來了啊。”小F還想說什麼,看潘鈞急速離開,剩餘的話越說越小聲。
沈良要走?他居然敢走?你以爲想逃那麼容易!潘鈞在人擠人的地下室轉了N圈沒找着人,索性跑到DJ那,直接關了音響,用話筒吼:“沈良你他媽給我出來!”
倪衛寒看到砸場子的人是潘鈞,真想給他一拳頭,穿過鬧哄哄的人羣把潘鈞領下臺,跟客人鞠躬道歉半天,纔沒引起更大的公關事故。
摟着潘鈞的脖子,倪衛寒用勁勒了勒,“你發瘋啊?”
潘鈞甩開倪衛寒,“沈良人呢?”
“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問?沈良在哪跟你有關係嗎?”倪衛寒冷笑。
潘鈞一把揪起倪衛寒的衣領,“別逼我動手,我問你他人在哪?!”
倪衛寒見潘鈞是真的着急也不給人添堵了,指着遠處一個空沙發說,“剛纔在那坐着,現在不知道上哪去了。”
潘鈞鬆開手,說了聲謝謝,又說:“抱歉,我剛纔激動了。”
倪衛寒理解地拍拍潘鈞的肩,“小潘,認準一個就別朝三暮四了,這對沈良不公平,姚肖也是。”
潘鈞知道倪衛寒是誤會了,解釋說:“我跟姚肖現在的關係只是同事,他晚上飛N市就職我不得以才提前走的,沈良要回老家爲什麼沒人告訴我一聲?”
倪衛寒被這答案嚇着了,“啊?你晚上帶着他出現,誰不以爲你們現在在一起?沈良是上個星期決定要走的,你跟姚肖打的火熱,誰自討沒趣去通知你啊。”
許愷、麥晃、Mary、樑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兩人周圍,所以幾個人聽到這急轉直下柳暗花明的劇情,無不嘴角抽筋,替潘鈞自求多福,爲沈良低頭默哀。
Mary笑着說:“我看我們這些路人甲都先散了吧,今天這飯可是白吃了,唉,姐的減肥計劃啊。”
麥晃走到潘鈞面前,面色不善道:“還有下次,我一定不會讓我哥再回到你身邊。”
一件本來可以順利解決的事,因爲潘鈞有意無意的拖延,搞成現在這樣,說好聽了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說難聽點就是犯傻。
潘鈞在衆人的指責聲中擡不起頭,火爆熱辣的電子樂又吵的人耳膜痛,潘鈞溜到後門口想抽根菸,煙沒點上,倒看到沒有月光、燈光的街角兩個黑影抱在一起,在聽到董仁輝的聲音說“你會遇到更好的”後,按捺不住衝上前去一把推開董仁輝。
董仁輝不知是早有防備還是怎樣,只倒退一步就定住了腳步,臉色神情皆看不出被捉姦的心虛。
潘鈞把嘴裡的煙吐到地上,用腳狠狠拈了幾下,“你有男人的吧?抱別的男人特別爽是不是?”
董仁輝道:“只要沈良現在說跟我在一起,我會馬上和樑琛分手。”
沈良瞪着眼睛看董仁輝,剛剛明明只是朋友的安慰和擁抱,董仁輝也表現的很紳士禮貌,怎麼現在說出口的話成了這樣?搞毛線啊!
如果說事情到這裡頂多只是離奇,那麼樑琛的出現就是詭異了,哭的那叫一個聲嘶力竭,直罵董仁輝狼心狗肺,人面獸心,禽獸不如……聽的潘鈞頭皮發麻,而且怎麼老覺着樑琛有意無意是在對着自己罵呢?
樑琛罵夠了,說:“分手就分手,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對狗男男能好多久!”
沈良嚇得魂不守舍,這都哪跟哪啊,八竿子打的着嗎?呆愣着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潘鈞額頭冒汗,果斷拽了沈良走人,說:“讓他們兩個吵去,你跟我走。”
沈良上了潘鈞的車才意識到剛纔牽自己走的人是潘鈞,真是被樑琛和董仁輝搞的腦子短路,沈良想要下車,潘鈞不讓,沈良說:“我們分手都一個月了,你現在也是有主的人,還有什麼好談?請你自重行不行。”
潘鈞自知理虧,也不敢硬碰硬地吵,只能擺低姿態採取以柔克剛的方式說:“手機的事是我誤會你了,我道歉。我不該瞞着你和姚肖見面,雖然那是公事……”瞅一眼沈良,見臉色未緩和,繼續低三下四道,“……我也道歉。離婚證……是他硬塞給我的,怪我拒絕的不夠明顯,還朝你發火說那麼重的話,我道歉……今天我是去送他走,所以纔沒留下來吃晚飯的,我對他真的沒意思,也沒同事以外的關係了……”
等了一會兒,沈良見潘鈞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擡起頭問:“你說完了?說完我可以走了嗎?”
潘鈞急了,“你怎麼樣才肯原諒我?”
“我已經原諒你了啊。”沈良覺得這問題挺好笑。
潘鈞激動地握住沈良的手,“真的?”
沈良使勁抽回,“真的,你把車門開了,我現在想回去睡覺,後天還要趕火車。”
“你都原諒我了還要走?”潘鈞不解。
“原諒你跟重新接受你是兩碼事,我不管你現在跟姚肖是什麼關係,反正你跟我是沒關係了。”沈良說完覺得這怎麼跟繞口令似的。
“我不會讓你走的。”潘鈞見軟的不行,開始耍賴。
“大哥你年紀不小了,別這麼幼稚成不成?”沈良很想扶額。
“沈良,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你如果聽完還是堅持要走……我會放開你的。”潘鈞突然鄭重其事地道。
這態度讓沈良不自覺地跟着嚴肅起來,猜想潘鈞不會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我愛你。”潘鈞說完果真鬆開了手,眼神左顧右盼,不敢直視沈良。
“嘔……我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