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齊猜的沒錯,胡廣成從政府樓出來,就直接去了書記辦公室,向喬金寶講說了在縣長辦公室的遭遇。
聽對方講完,喬金寶問:“你說的句句屬實?”
“一句不假,書記可以覈實。”胡廣成說的非常肯定。他當然不會承認已經進行了個別取捨和渲染,他也知道喬金寶絕不可能覈實。
“聽你這麼一說,這次的事是因個人恩怨,而讓全縣受牽累嘍?”喬金寶反問着。
胡廣成點點頭:“我覺得是。尤其那份小報指向性太明確,就差直接點名了。書記,您沒見小報嗎?”
“沒有。”喬金寶搖了搖頭。他沒說實話,其實他早看到了小報,也覺得小報的分析在理,但他不能給下屬留下話柄。停了一下,他又說,“聽你剛纔所說,我有些納悶,小報記者究竟是猜測,還是知道些什麼呢?”
“這,這我還真沒有深思。”胡廣成不由得結巴,然後又追問着,“書記,那我該怎麼辦?”
“身爲公安局長,你這敏感性也太差了。怎麼辦?縣長已經說了‘抓緊破案纔是關鍵’,明白裡面意思不?”喬金寶挑了挑眉毛,“我固然可以保你,但你也不能給人留下收拾你的把柄吧?”
“是,是,不能給他留把柄。”胡廣成連連稱‘是’,“那我立即回去,抓緊破案。”
“去吧,把工作幹好點,什麼都好說。”喬金寶揮了揮手。
胡廣成點頭哈腰出了屋子。
在胡廣成離開不久,董玉強又來了。
看到對方一腦門子官司,喬金寶直接問:“老董,進門就黑着個臉,誰又惹你了?”
“要只是惹我的話,倒沒什麼。”董玉強坐到對面椅子上,忿忿的說,“可是有人吹毛求疵,不給書記面子,我可看不過去。”
喬金寶沉聲道:“什麼意思?有話明說。”
董玉強嘆了口氣:“書記,那天糧貿大酒店不是發生了報假警的事嗎?結果孫子銘就因爲到的晚了點,加上頭天晚上喝酒留的味,有人就不想讓他當了。本來自來水公司就是受害者,憑白無故被人潑了污水,孫子銘到的早晚有什麼影響?可有人就是雞蛋裡挑骨頭。說什麼‘讓一個醉鬼管理自來水,早晚得出事’,還說‘讓孫子銘當經理就是糊塗決定’。”
喬金寶一皺眉:“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你非生拉硬套的。”
“孫子銘當經理的時候,您可是縣長呀,這不就是說您糊塗嗎?”董玉強又強調了一遍自己加工的語句。
喬金寶“哦”了一聲:“他真這麼說了?”
“差不多吧,反正是這麼個意思。”董玉強打了馬虎眼。
喬金寶追問着:“對了,你沒說別的吧,比如孫子銘的來歷?”
“沒,沒,堅決沒說。”董玉強連連搖頭,然後又補充道,“不過看他那樣,似乎在懷疑一些事。”
“是嗎?”喬金寶疑惑的自語後,把眼神投向了遠處。
過了一會兒,見書記沒反應,董玉強試探的問:“書記,孫子銘那也不算事呀,總不能說拿下就拿下吧?”
楞了足有一分鐘,喬金寶把頭轉向董玉強:“上班時間酗酒,突發安全事故時行動緩慢,確實不適合再擔任經理。”
董玉強急道:“書記,這怎麼行?孫子銘可是……”
“管住自個的嘴,記住禍從口出。”說着,喬金寶揮了揮手,“你回吧。”
“誒。”答應一聲,董玉強疑惑的退出了屋子。
屋子裡只剩下了自己,喬金寶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媽的,盯上老子了。”
俗話說“打狗看主人”,胡廣成、孫子銘畢竟是我的人,你楚天齊怎麼也該給些面子吧?即使不知道孫子銘的底細,董玉強畢竟是我的人,這你總該明白的。可你爲什麼就不給面子?不但要訓胡廣成,還要拿掉孫子銘。難道就因爲我駁了你的方案?你小子也太睚眥必報,太的目中無人了。
轉念一想,喬金寶也不禁疑惑:董玉強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爲真?喬金寶不相信楚天齊能知道孫子銘底細,也不相信楚天齊會和董玉強說自己的不是,那樣也顯着姓楚的太膚淺了。但肯定沒給董玉強和胡廣成面子,否則兩人也不至於來講說了那麼多。不管怎麼說,楚天齊確實沒有考慮自己的感受。
這小子步步緊逼,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連連後退?不後退又能怎麼辦?
“叮呤呤”,忽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喬金寶的思路。
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喬金寶就不禁頭疼,但還是硬着頭皮接通了。
手機裡立刻傳來一個女聲:“怎麼的?聽說要拿掉子銘?”
“誰說的?別一天聽別人瞎咧咧。”一邊回話,喬金寶一邊心裡罵着董玉強。
手機裡聲音很衝:“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可告訴你,子銘……”
喬金寶打斷對方:“縣長親自打電話,他還姍姍來遲,而且渾身酒氣,根本就不清醒。這樣的人管自來水,你放心嗎?平時他什麼樣,你能不清楚?真說不準哪天捅下婁子。我可告訴你,那不是一家一戶的事,那可是涉及到數萬人的飲水安全,一旦出了事,這個責任誰擔得起?反正我是擔不起。”
手機里語氣軟了下來:“那就這麼……”
“行了,煩死了。”喬金寶不耐煩的掛斷了電話。
“真他*媽的添亂。”斥了一聲之後,喬金寶又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回鈴聲響了好幾次,手機裡面才傳來一個聲音:“什麼事?”
喬金寶馬上賠着小心的說:“領導,那件事有眉目了沒有?”
“哪件事?哦……那事呀,暫時還沒有,我再好好打聽打聽。稍安毋躁,也不急在這一時,你們怎麼也得搭個把年頭吧?當然了,要是他早早走了,也省事。行了。”手機裡聲音戛然而止。
“哎,稍安毋躁。”放下手機,嘆了口氣,喬金寶忽又罵道,“媽的,還真盯上老子了。”
……
孫子銘有什麼來頭?楚天齊已經疑惑了有好一陣。當時董玉強說的時候,楚天齊還沒覺得。不一會胡廣成來了,也就沒有再細想。等到屋子裡只剩下自己時,他就疑惑起來。按說以董玉強副縣長的身份,完全沒必要爲一個享受副科待遇的股級下屬求情,那也顯得副縣長太沒水平了,但事實上董玉強就是專門爲孫子銘上的門。他不相信董玉強就這水平,那隻能說明孫子銘身份有些特殊。一個酒鬼能有什麼特殊身份,爲什麼值得副縣長自降身價呢?
“叮呤呤”,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楚天齊思緒。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接通電話:“老裴,不忙啦?”
手機裡傳來裴小軍的聲音:“老楚,我什麼時候忙過?不是擔心打擾你嗎,要不早該天天給你打電話了。”
緊接着,手機裡傳來曹玉坤的聲音:“楚大縣長,你好啊,我倆現在能給你出點什麼力?儘管說。”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目前我還都能應付,需要你們的時候自會說話。”楚天齊笑着說,“要幫也得幫大的,小的就算了。”
“那就說好啦,到時你要不講,可別怪哥們沒說。”曹玉坤聲音很高,“老楚,有幾件事告訴你,你是先聽好的,還是先聽壞的?”
“別聽老曹的,也不是什麼太壞的事。”裴小軍補充着。
楚天齊說:“那還是先聽好的吧。”
“好。”手機裡是裴小軍聲音,“河西省樵山縣大囫圇鄉羊腸村來信了,是以孩子們的語氣寫的,看樣子是候老師動的筆。在信中,候老師、孩子們,還有邵主任及村民,都感謝我們仨。信中說,暑假一開學,老師和孩子們就搬到了平坦的新校區,能夠住校,再也不用每天冒雨走山路了。候老師的工資也長了,跟公辦教師一樣,是齊敏鄉長專門找縣領導和教育局解決的。羊腸村正在啓動山村外遷工作,估計春節前就能搬過去,新村落地勢平坦,已經通了電,電的事還是要感謝老曹聯繫的企業。”
“太好了,太好了。”楚天齊非常高興。
“再說一件事,不好也不壞,常慧敏又回到了單位,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還是裴小軍的聲音。
楚天齊“哦”了一聲:“管她呢,反正我已經不在那,眼不見心不煩。”
“嘿嘿,那可不一定,萬一她去找你呢?”這次是曹玉坤的聲音。
“真是個烏鴉嘴。”楚天齊笑罵道。
曹玉坤“哈哈”笑過之後,聲音再次傳來:“今年我來上班的時候,在院裡遇到了明若月,她問咱們三人在八月一日晚上是否去過‘心動’歌舞廳。我說記不清了。結果明若月好像說了一句‘但願沒去過’,不知是警告,還是在提醒什麼。”
“老楚,看來明若陽肯定是懷疑你。”裴小軍再次補充,“你可要小心。”
忽然,手機裡聲音變的很低:“有高跟鞋聲,估計是更年期,不說了。”話音至此,手機裡沒了動靜。
“媽的,還真盯上老子了?”罵過之後,楚天齊忽然疑惑起來:這次報假警的事,給那個姓明的有沒有關係呢?小報又是誰搗的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