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是玉赤縣的一個固定電話號,楚天齊按下接聽鍵,接通了電話:“你好,我是楚天齊。”
“你可真行,真會巧使喚人,這回你如願了吧。不要高興的太早。”手機裡的聲音是吼出來的,連寧俊琦都聽到了。
楚天齊稍微一楞,不悅的道:“你是馮俊飛?你什麼意思?”
“老子就是馮俊飛。你什麼意思?你自己乾的好事自己清楚。原以爲你還算個爺們,沒想到你也是個小人,十足的小人。”馮俊飛暴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楚天齊剛“你”了一聲,裡面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
楚天齊憤怒不已,收起了手機。他一臉茫然,不知道馮俊飛是哪根筋搭錯了。
寧俊琦也正一臉疑惑的望着他。
過了一會兒,寧俊琦輕聲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楚天齊搖搖頭:“哎,不知道,誰知道他發什麼神經了,上來就是一通雷煙火炮。”
“是馮俊飛的電話?你們不是同學嗎?怎麼聽口氣像是和你有過節似的。”寧俊琦又問道。
楚天齊苦澀一笑,說道:“我們是初中同學,他是後轉到青牛峪中學的。那時候我們關係就一般,他是從縣城來的,我們都是鄉下孩子,本身就玩不到一塊。而且,那時候我總考第一,他又總是第二,所以他也確實嫉妒我,有時也找我的茬。他自恃比我大兩歲,就想找我的麻煩,只是他吃過兩次虧後,就不再找茬了。不過,那時都是孩子,大家除了偶爾發生點小摩擦以外,並沒什麼。”
“他找你茬,那不是自找麻煩嗎?他不知道你有功夫嗎?”寧俊琦反問道,
“大家都不知道我會功夫,現在除了我爸,就只有你知道我會功夫了,歐陽玉娜應該也知道一點兒,當然縣刑警隊有幾個人可能也知道。”楚天齊回答。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挺榮幸了。玉娜當然也知道了,英雄救美嘛!”寧俊琦帶着酸意說道,說完,又疑惑的問,“難道連你的媽媽、姐姐、弟弟也不知道嗎?爲什麼呀?”
“他們也不知道,我爸不讓說。”楚天齊點頭道。
寧俊琦“哦”了一聲又問道:“對了,你和馮俊飛就因爲這麼一點事?就記仇了嗎?男孩子打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呀。”
“還不至於記仇,反正我是沒有記他的仇。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對他沒有好印象,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肯定是他乾的……”楚天齊講述了自己被馮俊飛頂了上師範指標的事。
“那也不能證明就是馮俊飛搞掉你的呀,還不是因爲你的體檢不過關?不過,看你的面相也不像是有肝炎呀,你不會是肝炎病菌攜帶者吧?要真是那樣的話,以後食堂得專門給你準備碗筷了。”寧俊琦半真半假的說道。
“按你的說法,乾脆把我隔離算了。”楚天齊也調侃道。然後,接着說,“後來我就只好選擇上高中,等在高中入學時再一次體檢,化驗單顯示我一切正常。後來,我和我爸悄悄到沃原市醫院體檢,也顯示一切正常。所以我認定是他搞了鬼。”
“有依據嗎?”寧俊琦認真道。
“主要是分析。他一個縣城中學上課的孩子,在初二年級時忽然轉入鄉中學,這本身就不正常。當時我們好多孩子都夢想着能到縣城中學讀書,因爲縣城中學要比鄉中學教學質量好多了。
當年正好青牛峪分到了公助生指標,這意味着三年師範只需要交八百元學費,雜費、書本費什麼都不用交,還給發被罩、牀單、暖水瓶等生活用品。另外,師範生每個月還有三十多塊錢生活補助,這樣算下來,三年讀書生涯不用花給學校一分錢,只要負責自己的一點生活費就夠了。等到畢業的時候,能夠直接分配當老師,成了公家人。所以農村學生都想去。巧的是,我被告之體檢不過關,而且沒有化驗單。更巧的是,馮俊飛的大伯,當時是縣教育局局長。以他的能量,讓我體檢不過關,太容易了。”
寧俊琦接話道:“所以,你就認定是他了,對他就沒有了好印象?”
楚天齊點點頭,說道:“是的,等我斷定是他使了手段後,非常氣憤,甚至都想過去找他算帳,後來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於是,我就在縣一中發奮讀書,考上了河西大學。等我上了大學後,我對他的怨氣漸漸消了,甚至還慶幸,慶幸如果沒有他使手段,恐怕我這一輩子都進不了大學校門了。”
“所以,畢業後你就去了市一中當老師,就是爲了和他這個小學教師比一比。”寧俊琦給出了看似合理的答覆。
楚天齊臉一紅,支吾的道:“不,不是。”
“嘁,還說不是,看你說話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你當時是小心眼。”寧俊琦用不屑的口吻道。
楚天齊沒有接這個茬,只是紅着臉尷尬的笑笑。他之所以去市裡當老師,確實不是寧俊琦認爲的理由,他當時是爲了“愛情”纔回到沃原的,但是這個理由他是打死也不會和寧俊琦說的。
……
就在楚天齊和寧俊琦談論和馮俊飛一些事情的時候,馮俊飛辦公室裡卻是另一番景象,掛掉電話的他正在發泄着沖天的怒火。
桌上的電話機已經被他掀翻,話機和聽筒更是“分了家”,聽筒裡發出“嘟嘟”的響聲。一隻精緻的瓷質茶杯變成了滿地碎片,躺在一灘水跡中,碎屑中有茶葉片正在冒着熱氣。
馮俊飛還不解恨,又抓起一沓稿紙扔在地上,嘴裡罵個不停:“王八蛋,卑鄙,無恥,‘處理品’,什麼東西?原以爲你就是強橫一點,運氣好一些,也會拍一些馬屁,沒想到你還是個小人。爲了達到目的,真是不擇手段,現在竟然利用到老子頭上了,真是他*的欠收拾。”
……
馮俊飛罵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同學楚天齊。他一直不服楚天齊,但卻總是被這個“處理品”壓着。上初中時,他的成績總在楚天齊後頭,這讓他就嫉妒、記恨上了這個土包子。中考時,自己更是和他差了將近一百分,所幸的是自己頂了他的位置,上了沃原師範。這意味着自己三年後就將成爲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而那個“處理品”還得去肯書本。
師範三年很快去過,馮俊飛安心的等着分配工作。和大多數師範同學不同,他們正發愁能不能分到自己中意的學校,好多同學都在千方百計的託人。而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操心這些事,雖然按規定自己應該到鄉中學或鄉小學,但自己肯定能留在縣城,而且還能進個好學校。誰讓自己有個主管教育的副縣長大伯呢,而且教育局長也是大伯提拔上來的,大伯還是教育局事實的當家人。
可是,在這期間,馮俊飛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處理品”考上河西大學了,這可是河西省唯一的一本大學。這讓他心中不痛快了很長時間,暗罵“處理品”走了狗屎運。
十月份的時候,馮俊飛到縣二中上班了,不到半年的時候,就擔任了二中教導處副主任。只用三年時間,他就做了這個全縣最好初中的教導主任。雖然他的業務很爛,可是學校楞是給他配了兩個業務精湛的老師當副主任,有一個副主任還在教研室工作多年,是有名的業務通。
有兩個副主任“擡轎”,馮俊飛專門就是“坐轎”的角色,那兩個人幹工作,成績卻是馮俊飛的,當然那兩人也得到了其它實惠。馮俊飛的主要工作不是找年輕女教師談心,就是找漂亮女學生交流思想。而學校教學工作在他的“領導”和“主抓”下,做的有聲有色,教學成績更是在全縣初中裡傲視羣雄,這讓他好不愜意。
正當馮俊飛志得意滿,充分享受生活的時候,一個對他來說的噩耗傳來:“處理品”到市一中當老師了。馮俊飛大罵老天不公,怎麼能讓一個土包子壓自己一頭呢?
於是,馮俊飛讓馮志國給自己調動工作,很快,他成了縣教育局基建股的股長。這個職位是個肥差事,經常都是下館子、泡歌廳的活。馮俊飛膽子大,手黑,慢慢的他的一些事被人捅出來,經常有人向縣局投訴他,甚至是舉報。馮志國意識到必須把這個“侄兒”從教育局“請走”,否則,肯定要出事。
馮志國決定給馮俊飛調動工作,馮俊飛聽說後,找馮志國理論,最後給出條件:自己只進縣委部門,一些科局自己不去。
雖然條件苛刻,但對於當時正主持縣委工作的馮副書記來說,並不是大事。於是,馮俊飛搖身一變,成了縣委組織部綜合幹部科副科長,而且是主持工作的副科長。馮俊飛一下子,成了正二八經的幹部,而且還是管幹部的幹部。這讓他覺得馮志國很夠意思,同時心中也得意不已:你“處理品”在市一中上班又怎樣?還不是得吃粉筆灰,老子現在可是國家幹部了。
後來,也是兩人“緣分”不淺,“處理品”竟然到青牛峪當鄉長助理了,雖然當時看着“處理品”不舒服,但馮俊飛卻有極大的滿足。他心想,你“處理品”名牌大學又怎樣?現在還不得歸自己管理嗎?
馮俊飛剛找到一種滿足感,現實就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楚天齊後來接連上報紙,還成了什麼狗屁“見義勇爲先進個人”。更是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從鄉長助理升成了黨委委員、副鄉長,看樣子馬上就是常務副鄉長了。
“真他媽走狗屎運。”馮俊飛恨恨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