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楚天齊剛上班,就接到了雷鵬電話。
雷鵬開門見山問:“哥們,‘皮蛋’中標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啦?有問題嗎?”楚天齊反問。
“外面又傳開了,傳你左右了中標的事,說“皮蛋”公司中標是內定的,只不過走了個程序而已。都說你在青牛峪鄉的時候和他一塊做冷庫生意,四月份又是你把公司辦公樓租給他,這次更是你一手導演了他的公司中標,照顧了他。”說到這裡,雷鵬停了下來,等着對方回話。
楚天齊停了一下,問道:“哥們,你相信我嗎?”
雷鵬馬上接話:“你這是什麼話?我的半條命都是你給的,當然相信你了。但我也知道‘無風不起浪’這句話,我是怕‘皮蛋’玩什麼花樣,把你給裝進去。”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哥們,你也知道,青牛峪鄉和皮丹陽合作,還是有賴於你的面子。後來建冷庫也是現實需要,是順其自然的一個方式。至於出租辦公樓和農業園區施工企業招標一事,是這樣的……”
楚天齊向雷鵬介紹,當初出租一、二層樓是爲了籌措招商資金、辦公費用,是開發區員工大會上全體通過的。然後開發區在相關媒體發佈了廣告,皮丹陽是看廣告後聯繫的開發區,具體談判工作一直由馮志堂主導。他又講了農業園區施工企業招投標的操作過程,開發區參與人員,以及開標的詳情。
雷鵬發問:“你說的這些,我完全相信。那我問你,樓房的租金是否偏低?”
“不是偏低,而是偏高。”楚天齊解釋道,“說實話,三年五十萬的租金,應該是偏高一點,再低個五、六萬還差不多。再說了,當時聯繫的幾家不是太零散就是價錢低,皮丹陽公司兩層都租,又給的價錢高,當然要選擇他了。而且整個過程都是老馮爲主參與的,絕對不存在照顧他一說。”
“對了,你剛纔說,租樓和投標都是皮丹陽主動找上門的,這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就像他在照顧你似的。”雷鵬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楚天齊一笑:“當初在他租樓的時候,我就有過這個疑問,但又有點解釋不通,他圖的是什麼?”
“呵呵,說不定他認爲你以後肯定能做大官,在做感情投資呢。”雷鵬調侃道。
“你信嗎?我現在當個小科長,還一天到晚忙不過來呢,哪敢想那些呀。”說着,楚天齊話題一轉,“如果只是租樓那件事,也可以理解成他在爲我排憂解難,但和這次投標的事聯繫在一起,就讓人費解了。”
“是呀,他說他提前一點不知情,是臨時接到的通知,確實解釋不通。”雷鵬也有同感。
“這本身就是疑點,而更可疑的是,他竟然不願講出公司的情況。”楚天齊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按常理,做爲甲方有權瞭解乙方公司情況,乙方也有義務提供公司的進一步資料,可是他卻說‘有難言之隱,不方便說’。”
“狗屁,還他孃的難言之隱,他是得風流病了,還是戴綠帽子了?”雷鵬罵道,“我看他是皮子癢,想讓我給他梳梳皮了……”
楚天齊打斷了對方:“罵他有什麼用?正是由於這次的事情疑點衆多,我才覺得租樓的示好之意也值得懷疑。”
“嗯,我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傢伙了。以前見我時,他就跟個小可憐似的,現在雖然表面對我很尊敬,但我總覺得太假了。”雷鵬又罵了一句髒話,“他孃的,我倒想問問,他的心是不是已經變黑了。”
“問他也未必能知道什麼,乾生氣。”楚天齊阻止着對方,“算了,這事我能處理。”
“不行,我就得問問他。現在社會上傳的這麼不好聽,我質詢一下怎麼啦?”雷鵬很執拗,“當然,我不會說咱倆通話的事。”
“還是算……”剛說了三個字,楚天齊發現對方已經掛斷電話了。只好苦笑一下,搖搖頭,收起了手機。
握着手機,楚天齊不禁自問:這是爲什麼,爲什麼在我身上話題就這麼多?是有些事情沒處理好,容易讓人詬病,還是有人在推波助瀾呢?
把近一階段的事想了一遍,楚天齊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確實做的不夠完美。尤其是當一個難題解決的時候,往往欣喜非常,結果就留下了隱患。另外,他總覺得有一隻或是多隻手在幕後操縱着,操縱着對自己的輿論攻擊。
在進入官場那天起,楚天齊就經常陷入輿論漩渦。一點小糗事就會被弄的滿城風雨,既使是好事也會被傳的誇大其詞或是嚴重走樣,反正就是不正常。開始的時候是魏龍、溫斌等給他使絆子、賣臭,後來的黃敬祖、王曉英也沒少幹這樣的事,再以後有董紫萱,還有劉大智等。不過這些人的使壞,往往有跡可查,比較明顯。
自從到縣裡以後,前面的這些人,有的和自己冰釋前嫌,有的也忽然一下子噤聲匿跡。尤其是到開發區以後,好多人都沒再見過面。
到開發區以後,明顯對自己不友好的就是王文祥,也包括孔方、孔臻、孔嶸等三兄弟。他們也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對自己出過手,但那些事還比較有跡可循。
就拿王文祥來說,從楚天齊踏進開發區那天開始,就一直和對方做對。這可以解釋成,楚天齊搶了他到嘴的肥肉。就是現在,楚天齊本已牢牢坐穩了位置,王文祥在工作中也能做到盡職盡責、儘量配合,但還是在有些時候想看楚天齊笑話。只是到現在,楚天齊也不知道王文祥的後臺是誰,和自己有什麼過節。否則,王文祥不應該在現在情況下,還是既配合也搗亂。
在開發區這多半年,孔嶸是給楚天齊出過幾次難題,也使過好多壞,這裡面肯定也有孔臻、孔方的參與。財政局卡款那是孔嶸直接的手筆,只是六月底的放行,讓楚天齊不好理解。舉報信事情中孔方百分百參與了,因爲那張照片就是來源於老幺峰鄉的那間屋子,只有孔方有做案的嫌疑和動機。可是既使這樣,他們也沒有得到任何處理,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這可以歸結爲是孔嶸各方使力。但在調研的時候,孔臻就曾經給楚天齊臉色,孔方更是和他二哥直接刁難,這要說是沒人授意、沒人撐腰,就解釋不通了。如果硬和孔嶸聯繫上的話,也有些太生澀了,因爲那時孔嶸還在市裡呢。
如果說以前的事還有跡可查的話,那近兩件事就太撲朔迷離了。先是有人到工地持刀要錢,實際就是給人造成慌恐,對開發區造成影響,也影響自己。但現在這麼長時間了,派出所也沒給出個準確答案,只說是幾個小混混缺錢花了。剛前天更是罰了點款,就把那個被抓的人放了。這也太兒戲了,畢竟那可是持刀搶劫,如果要是沒人授意的話,派出所應該不敢這麼做的。
就在開發區打架事件後,從第二天就有了傳言。傳言沒有過多涉及打架和搶劫本身,而是矛頭直指楚天齊,說是楚天齊因爲“挖牆角”得罪了人,有人在報復,也影射了青牛峪鄉長馮俊飛。楚天齊沒有“上當”,沒有和馮俊飛互掐。
被報復一說,剛平息幾天,和皮丹陽關係不清又被推了出來。而且這個傳言說的有鼻子有眼,不但把兩人在青牛峪的合作,定性爲權錢交易。更是把租樓和農業園區中標一事,說成是私相授受,說成是權錢交易的翻版、升級版。甚至有人又扯出舉報信的事,明顯就是在影射那事也並非空穴來風,影射是被上面領導把事給平了。
這兩個傳言既沒有主次重疊,更沒有出現時間斷層,而是前後銜接緊密,時時都有重點。這要不是有人在背後策劃、推波助瀾的話,絕對不會這麼巧,也絕對不會傳成這個樣子。
那這個人或是這夥人,到底是誰呢?
……
知道哥們心裡有疙瘩,氣不順,晚上雷鵬請楚天齊出去喝酒。剛喝完,雷鵬有事就先走了。楚天齊自己在路上溜達着,步行往回走。
正走着,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車牌號出現在前方。路燈光線昏暗,楚天齊走前幾步,閃到隱蔽處,仔細看去。
這時,車門打開,一個人從車上走下來,楚天齊看的真切,正是汽車的主人。此人警惕的四處看了看,向一個小區走去,轉眼進了小區院子。
楚天齊正要走開,想到剛纔那小子鬼鬼祟祟的樣子,遲疑了一下,迅速走到了那個小區門口。看到小區門頭上的名子,他忽然想起了兩個人,據說這兩個人就在小區買了房子,當然是以女人的名義。
正這時,一個女人聲音傳了出來:“老王,來的這麼快,老黃還沒回來呢。”
聽到女人的聲音,楚天齊不禁一驚:果然是她,難道他們狼狽爲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