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文明八月九號說的那些話,楚天齊並不完全相信,不相信那小子會那麼無辜,但也覺得陳文明沒必要殺死老高。其實楚天齊拿老高之死說事,就是要詐陳文明那小子,他更想從陳文明身上獲得山林租賃的信息。果然那小子很上道,交待了所謂的偶得證據。
陳文明九號那天在自己辦公室的說辭,和今天在法庭的說法差不多,但在一些細節上又略有差別。那天和自己說起優盤的時候,陳文明說是在當天凌晨,可今天已經過去六天,他還說是當天凌晨,不得不說那小子圓滑。只是這麼一個“當天”,就點出了時間緊迫,就解釋了他幾乎沒有耽擱此事。
今天在法庭上,陳文明那小子同樣出示了那張優盤,但同時卻多了幾頁紙。這一手做的更絕,這就省得在敘述時有紕漏,而且徹底給他陳文明貼上了一個“只是證據傳遞者”的標籤。不用說,優盤和打印紙上也不用留下陳文明的指紋。
也該着山林租賃糾紛這件事水落石出,就在那天陳文明給楚天齊看視頻的時候,高強給楚天齊回過來電話,回答瞭如何鑑定指紋的技巧,楚天齊也刻意讓陳文明聽到了。所以,和優盤同時出現的紙上,纔有了新的判斷合同真僞的內容,即鑑定指紋和文字誰在上誰在下。
雖然對於陳文明的好多說法不認可,但楚天齊沒有深究,也沒有點破。他知道,好多事情得一步步的來,只在陳文明這裡也要不到全部答案,而且陳文明這兩次已經說了不少。
陳文明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個圓滑的人,他不會不撞南牆不回頭,但卻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對於這樣的人只能徐徐圖之,放長線而釣之,既不能太寬鬆,讓其不痛不癢,也不能逼的太緊,防其鋌而走險、魚死網破。正是這種嚴寬有度的做法,也才逼的那小子出庭作證,並交出了“偶得證據”,讓村民有了翻身的機會。
有些事情不能不着急,但也不能太着急,而且好多事情都有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只不過是有些過程明顯一些,有些不經意一些罷了。就拿這次的事來說,要不是拿到了陳文明的錄音,那小子絕不會出庭做證的。而錄音的取得也很偶然,那還是在四月二十日晚上的事情。當時楚天齊去見高峰,卻被兩個花癡*女孩追的慌不擇路,跑到了另一條巷子,無意中聽到了陳文明和那個女人的對話,也才錄了下來。
通過這件事,楚天齊也再次牢記了一點,就是平時要多做準備,不打無把握之仗。因此,特製腰帶、手機、錄音筆就是隨身必備的三件套,一定要時時帶着,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還不清楚山林糾紛一案會如何判決,但楚天齊相信,有了今天的錄像和文字,結果一定不會太差。村民肯定不會再揹負造假的嫌疑,也應該會得到一紙公正的判決。想到這些,楚天齊寬心不少。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楚天齊按下免提鍵,撥出了一串號碼。
很快,電話裡傳出曲剛的聲音:“局長,你找我?”
“再過來一下。”說完,楚天齊關掉了免提。
……
因爲陳文明出庭作證,致使劇情出現了驚天反轉,楚天齊和衆村民都非常欣喜和興奮。但做爲當事人的陳文明,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相反還愁苦無比,他知道好多事情會接踵而來。陳文明沒有回到單位,而是鑽到縣城的一個隱蔽所在,盤算着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要來。與其被動不如主動,陳文明想了很久,做過一些準備後,決定打電話向“領導”彙報一下。
手指按在開機鍵上,短音樂響過,手機開機了。剛準備撥號,一個號碼伴隨着鈴聲跳了出來。這個號碼不是他準備撥出去的,不過他也知道肯定躲不過去,乾脆便按下了接聽鍵,但他卻沒有說話。
手機裡先是短暫沉默,然後就是一陣冷笑,接着才傳來說話聲:“哼,姓陳的,真夠狠毒呀,竟然給老子來了這麼一手,老子還真是小看你了。你這是硬逼老子出手,那就休怪老子不客氣了,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不讓你舒服,你還是到高牆大院裡去養老吧。”
陳文明連哼兩聲:“哼哼,姓吳的,別把自己說的那麼無辜,還不是你逼老子這麼做的?你先是給老子下套,後來又派個娘們監視老子,你以爲老子不知道?這倒罷了,你不該讓那個臭婊*子給老子錄音,更不該把錄音交給有關部門。現在老子已經被約談多次,如果再不立點功的話,那老子已經進去了。”
“姓陳的,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厲害。老子問你,你手裡的錄像是怎麼回事?是誰給你的?不會是你直接給老子安監控了吧?”對方一連提了好幾個問題。
陳文明聲音很冷:“吳信義,這話你不應該問我,而是我要問你的。你究竟做了什麼缺德事,逼着身邊人做出這種見義勇爲的事?而且還把東西交到我手裡?你快告訴我,是誰呀,我正準備謝謝他呢?”
“不是你?不可能吧?”對方的語氣顯然已經鬆動。
“那是你的地盤,我能做什麼?”陳文明罵道,“老子現在就想問你,你爲什麼給老子背後捅刀子?”
“陳文明,你少血口噴人,我絕沒幹過這事,八成是你無中生有吧?”對方語氣滿是疑惑,然後話題一轉,“不過你捅老子的事,那可是板上訂釘的,這你總不能狡辯吧?”
陳文明回了四個字:“被逼自保。”
“不承認也沒關係,你就不怕老子把你殺人的事捅出去?那可不只是坐牢的問題了。”對方的話中滿是威脅。
“哈哈哈,去你*孃的吧。你還想唬老子?”陳文明大笑,“想捅就捅吧,看看到底誰是兇手?我倒還真想看一出賊喊捉賊的鬧劇。”
對方狠狠的聲音傳來:“你,你等着,老子跟你沒完。”
“好啊,那你殺馬過來。局裡可是已經張開口袋,就等嫌疑人自投羅網呢。”陳文明並不示弱,“你可想好了,別逼着老子投重型*。”
“你……”對方只說了一個字,聲音便戛然而止。
知道對方已經掛斷電話,陳文明握着手機罵道:“媽*的,還敢威脅老子?老子就倒打一耙了,你能怎麼樣。”
……
“叮鈴鈴”,一陣鈴聲響起。
陳文明看看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換上了一副尊敬的口吻:“領導,我正要向您彙報呢。”
“哦,編好瞎話了?你不會說是被逼做證吧?”對方聲音很冷。
“領導,我怎麼會跟您說瞎話呢?就是騙我爹媽也不能騙您呀,您可是我的大恩人,我這報恩還報不過來呢,怎麼能騙你?”陳文明陪小心說着好話,然後話題一轉,“領導,這次的事真是事出有因,我這麼做完全是爲了保護您,不讓您受到牽連。”
“哦,你還越說越來勁了,我倒想聽聽你這瞎話編的像不像。”對方被勾起了興趣。
陳文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但隨即又換上了尊敬的口吻:“這事還得從今早上說起,凌晨的時候,門口有響動。我出去一看,沒有人,但卻在窗臺發現了一個塑封袋。塑封袋裡就一個優盤和幾張紙,一開始我以爲那幾張紙都是說優盤上的事,但打開第四張的時候卻發現那是另外一份東西。看到這張紙上的內容,把我驚出一聲冷汗,這是一封威脅信。要是威脅到我,我倒不怕,可上面竟然說到了你,讓我不得不慎重考慮。這封信上說,如果我不去作證的話,就會捅出您參與的那件事。”
“哪件事?”對方反問。
陳文明壓低了聲音:“還有哪件事,就是那件要命的事唄。”
手機裡靜了一下,才傳來聲音:“這是你編的吧?對方怎麼會知道那件事?又怎麼會拿這事脅迫你?這也太的解釋不通了。”
“領導,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拿這事騙你呀。”陳文明急忙辯解,“對方爲什麼會知道這些,我也不明白,但事實就是這樣,而且白紙黑字寫着,不由得我不信。要不我把那張紙給您拿過去?”
“好吧……算啦,你還是趕快把它銷燬吧。”對方的語氣緩了下來,“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誰保護都不如自保更踏實。”
陳文明連連點頭:“是,謝謝領導,我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
“也沒添麻煩,反正今天開庭這事,跟我沒任何關係。我就是有點不瞭解你今天的做法,這才問問,現在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對方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確認對方已掛斷電話,陳文明自語着:“狗咬狗,兩嘴毛。呸,呸,我怎麼把自個也罵了。”
自語畢,陳文明的心情又沉重起來,他知道領導可沒那麼好哄,那個姓吳的也不是省油燈。但事已至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只能是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