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後上班第二天,在班子成員會上,衆人一致同意,由曲剛暫時代管張天彪原分管工作。
曲剛是擔心失去掌控多年的權利,所以寧可多受累,也不能把這些工作拱手讓人。其他人則覺得這是代管,是替張天彪擦屁*股,完全沒有必要去搶,當然孟克根本就沒這種想法。如果是張天彪已經去職,那原分管工作就肯定有人惦記了,不僅惦記工作,恐怕還想着順勢推自己的人上*位呢。
總算沒有失去這塊陣地,曲剛長噓了一口氣,他沒敢懈怠,而是迅速介入了相關的工作。前些年一直直接分管這些部門,就是近兩年雖由張天彪分管,但也幾乎是完全聽命於自己,上手並不難。只是現在既要做常務工作,又要分管具體事情,確實也忙的不可開交,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忙併快樂的。
現在接手這攤工作,既是爲自己一系掌控這部分的勢力範圍,也是爲張天彪守住這些權力,只是張天彪買不買帳卻很難說。
張天彪是曲剛一手提拔的,可以說是曲剛看着成長起來的。曲剛也有意無意的把張天彪當做晚輩,進行關心和呵護。這麼些年下來,兩人很自然的適應了這種關係,誰也沒有感到不習慣。但從今年後半年開始,這種關係出現了變化。
從楚天齊到任那天開始,自認對方搶了自己位置,曲剛就把楚天齊劃入了對立面,張天彪自是堅定的和曲剛站在一起。兩人不但在赴任大會上,給楚天齊來了個下馬威,之後更是多次找茬挑釁。但怎耐時運不及,幾乎總是偷雞不成撒把米,讓曲剛不得不反思。
經過反思,曲剛並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但方式欠妥,再加上靠山牛斌態度模糊,他便採用和緩方式爭取利益。幾次牛刀小試,他吃到了小甜頭,慢慢的思想也有了些許變化,決定以合作來圖一把手的位置。
曲剛態度有了大變化,但張天彪卻固守着敵我矛盾思維,繼續找楚天齊彆扭,爲此和曲剛也逐漸有了分歧。對於張天彪的一根筋性格,曲剛雖也經常說教,但卻又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一次次諒解了張天彪,也一次次替其遮掩和解釋,爲此在楚天齊那裡落了好多短處。
對於曲剛的心情,張天彪根本不買帳,他視其軟弱、立場不堅定,常常甩臉子,並出言不遜。漸漸的,和曲剛不再親近,好多事情不再向曲剛討教。國慶節前的那次會議上,張天彪更是明確反對楚天齊提出的“介入假藥案”提議,這讓曲剛很不理解,他不明白張天彪爲何提前沒和自己透露一點消息,竟然和趙伯祥一個鼻孔出氣。雖然張天彪那時已越來越不聽話,但曲剛還是以寬容的態度對待他,畢竟是自家人嘛!
在十一月七日縣局班子成員會上,張天彪再次向楚天齊發難,提出讓楚天齊公務迴避,這讓曲剛不理解,也不能原諒。這次會議可是你張天彪讓我曲剛提議的,你這不是故意把我裝裡面,讓我背黑鍋嗎?太過分,太傷人心了。於是曲剛便不再給張天彪好臉色,張天彪反而態度好了很多,但曲剛總感覺是對方理虧在先。
在衆多壓力下,楚天齊不但沒有垮臺,反而成功領導了假藥案偵破,而且徹底擺脫了嫌疑。曲剛不禁暗暗慶幸,慶幸自己這次決斷的正確,慶幸自己沒有落井下石。
楚天齊是正確的,讓其公務迴避的做法就是錯誤的,張天彪一時成了過街老鼠,意志消沉不已。畢竟是自家孩子,曲剛一改前些天冷淡的態度,再次向張天彪伸出了溫暖的手,以期拉孩子一把,在元旦前兩人坐到了酒桌上。可那次晚宴,更像是最後的晚餐,張天彪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冷嘲熱諷,直到喝的吐字不清了,還不忘奚落曲大局長。
節後剛一上班,張天彪就弄了這麼一個請假條,這不是給曲剛出難題嗎?曲剛便奈着性子勸解張天彪,可是換來得卻是更多的牢騷,有些話根本就不能對第三人講,更不能讓楚天齊聽到。曲剛儘管傷心不已,但還是以一種包容的心態,就像一個家長似的承受了這些。然後在楚天齊那裡,豁出一張老臉,暫時守住了這塊陣地。
事後想來,四號那天毛遂自薦,既讓曲剛臉紅,也讓他很是疑惑。他疑惑的是,楚天齊爲什麼一開始擺出一副不情願的神情,可最後又表示早有此意?是楚天齊在欲擒故縱,還是中途態度有了變化,或是有什麼說法?
連着好幾天過去,沒有發現楚天齊有什麼異常,只是對喜子和那個吳萬利的事追的很緊。倒是有關張天彪的消息,讓曲剛很是無語。人家張天彪根本沒有所謂的休息,而是直接出去遊山玩水了,聽說還每日喝的醉薰薰的。
不只是張天彪的表現讓曲剛寒心,縣長牛斌的態度也讓曲剛費解。自從今年開始,牛斌對自己好像就疏遠了好多,尤其是在對待楚天齊的態度上,更是過幾天就給一個新指示,有時要求反差又很大。尤其在最近,牛斌根本不理自己,在節前聚餐的時候都沒接受自己的敬酒。但那個“明白人”卻不時轉達指示,要求自己多防着楚天齊,甚至暗示對着幹。曲剛不禁暗道:這不是有病嗎?
想着張天彪、牛斌、“明白人”各色人等的態度,曲剛很是無語,便暗下決定:努力工作,一切還得靠自己。
……
相比曲剛的憂心忡忡,楚天齊要輕鬆的多,當然只是相對而言。他的工作內容並不少,既要準備那些講話稿、發言稿,還要過問假藥案繼續審訊與移交司法部門的工作。而且何佼佼也常打電話,過問何氏藥業受損補償的事,希望縣裡能給予變通的支持。於公於私楚天齊都責無旁貸,他便只得一邊安撫這個小師妹,一邊拜託楚曉婭多關注此事,引得楚曉婭不時戲弄幾句。因此,連着好幾天,他一直就沒閒着。
以上這些畢竟都是事務性的,頂多佔用點時間。現在讓楚天齊最關心的,除了喜子和吳萬利的消息外,他更憂心的是幕後黑手是誰。
在假藥案發前後,好多事情都透着詭異,比如那麼多封信爲什麼會被退回?是郵電部門謊報嗎?不可能,自己可是在班車上親耳聽到過這種事。可爲什麼自己之前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就連厲劍等人也沒聽說過。還有就是張天彪、縣政府、市公安局收到的那些信件與照片,究竟是何人所爲?熱心羣衆?騙鬼去吧。
不止這些,在假藥案偵破關鍵時段,好多事情也透着詭異。假藥案偵破看似收穫巨大,可裡面的兩個關鍵人物——喜子和吳萬利卻去向成謎。而且據曲剛、高強分別彙報,有些窩點有明顯的轉移、毀滅證據現象,這就更令人生疑了。早不毀晚不毀,而且只毀了一部分,這說明什麼?說明提前得到了消息,但時間又太倉促,這分明是有人泄密。
剛開始的時候,楚天齊曾認爲張天彪就是那個幕後操縱者,但冷靜一想,他覺得張天彪頂多就是個執行者,或是被利用者。但造假窩點能夠提前得到消息,這又暗示着隊伍中有內奸。在端掉那些窩點之前,行動計劃可是保密的,大部分參戰幹警根本就不知道,知道行動計劃的少之又少。只是楚天齊把知情者挨個過了一遍,覺得這些人都不可能,但除此之外又沒有新的被懷疑對象。
正因爲事情撲朔迷離,楚天齊必須萬分謹慎,不得不對好多人都打了個問號,張天彪自然是其中一員。張天彪鬧情緒撂挑子,在楚天齊意料之中,他就來個順水推舟,想趁機在以後這段時間判斷張天彪是否有嫌疑。只是擔心刑警隊工作介入人員太多,可能會發生新的不可測事件,楚天齊才欲擒故縱,把這個工作套到曲剛身上,反正曲剛也一直參與着假藥案的所有事情。
除此之外,楚天齊仍然還在時刻觀察着,既分析參與行動的知情者,也分析並未參與行動的可能知情者。從現在來看,沒參加此次行動的人,嫌疑未必就小,反而隱蔽性會更強。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楚天齊拿起一看,是高強的號碼,便按下了接聽鍵:“什麼事?”
高強的聲音傳了過來:“局長,您那裡……”
楚天齊接過了對方的話:“就我一人,在辦公室。”
雖然兩人的關係被別人猜測,但也僅是猜測,所以兩人平時接觸很小心,通話也是這樣。節前那次夜談,是高強唯一進楚天齊房間那麼長時間,而且還是特意選的半夜時分。
“老師,還是沒有喜子本人的任何消息。”高強說到這裡,話題一轉,“不過從辛長龍那裡,得到了一條線索。”
“快說。”楚天齊催促着。
“辛長龍說,在三年前,有一次喜子喝醉了,曾經說過‘連二姐’三個字。根據喜子的隻言片語,辛長龍覺得這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和喜子關係親密的女人。”高強道,“只是好幾年過去了,辛長龍早就忘了。這幾天在腦子裡過以前的事時,辛長龍才忽然又記了起來。”
“好,太好了。”楚天齊很高興,“還有嗎?”
高強回答:“沒有了。辛長龍也只是聽過那麼一次,卻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什麼‘連二姐’。”
“好吧,這也非常重要,你要繼續關注。”說完,楚天齊掛掉了電話。
放下手機,楚天齊自語着:“連二姐,何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