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九月五日。
早上七點,楚天齊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
手機上沒有未接來電,那就意味着醫院沒有意外發生,程緒沒有險情。同時也表明,程緒沒有甦醒,否則即使沒有電話,也可能會收到這方面的短消息。
起牀洗漱,吃過早飯後,楚天齊回到了辦公室。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楚天齊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高峰,什麼情況?”
高峰的聲音傳了過來:“局長,程緒還沒有醒,但他各項指標都很正常,臉色很好,嘴脣也是正常色。樑院長和醫生也都很奇怪,已經去會診了。”
“哦,知道了,繼續關注着吧。”楚天齊說完,掛斷了電話。
剛結束和高峰通話,曲剛就來了,進門就問:“醒了沒?”
“沒有。”楚天齊一指手機,“高峰剛彙報完,說程緒指標正常,可就是沒醒。連醫生們也都很奇怪,正在會診。”
“怎麼會沒醒呢?這都過去將近三十小時了。”說着,曲剛坐到椅子上,“不會是醫院沒檢查透吧?要不就是這小子平時有什麼病?”
楚天齊輕輕搖頭:“按說有儀器插着,又抽血化驗了那麼多指標,應該沒有疏漏。也保不齊那小子有什麼病,不過應該沒那麼巧吧。”
“真是怪了。”曲剛從煙盒裡取了兩支菸,一人點燃了一支,又說,“千萬可別失憶,前面已經有兩個了。”
“不至於吧?那兩個人一個受過傷,一個吃過藥,程緒也就是被微薰了一下,還被你們及時救了。我看他就是前兩天餓的夠嗆,又幾乎沒怎麼休息,再趕上這麼一股煙,才睡的沒完沒了。”楚天齊苦澀的一笑,“不應該醒不來,也不可能再失憶吧,那咱們也太背了。”
“是呀,總不能有點線索,就斷了吧。”曲剛也跟着感慨,“應該還不至於那麼背。”
“先不管他,我們該找線索繼續找,也準備好對這小子的審訊,他總會醒過來的。”說着,楚天齊話題一轉,“老曲,你這些天確實夠累的,刑警隊工作不能總是你親自抓吧,你還有那麼多事,也忙不過來呀。趕緊叫他們回來,要是實在不能及時到位的話,就再靠別人,總不能因爲他們不在,就把刑警隊工作拖着吧。他們已經缺崗這麼多天了,要不是看你老曲面子,我早對他們不客氣了。”
曲剛暗歎一聲,但他還不得不領局長的情,局長確實給了自己很大面子,於是他說道:“局長,我再催催他們,總說是快了快了,就是不回來。要不是看他們業務還不錯,我也早就收拾他們了。挺大倆人,盡幹這沒屁*眼的事,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東西。”
“好吧。”楚天齊答應的挺勉強,“時間不等人呀。”
“是。”曲剛說着,站起了身,“我現在就去催他們。要是他們再不回來的話,我也懶的理他們了。”說完,曲剛走了出去。
看着曲剛的背影,楚天齊搖搖頭,長噓了口氣。
……
快十點的時候,手機響了。
看了看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禮瑞,家裡好吧。”
“託大局長的福,好,都好。”楚禮瑞的聲音傳了過來,“咱媽每天都叨叨大兒子有出息,說你當了大官,還說你以後能當省長。咱爸看似什麼也不說,其實在咱媽說你的時候,他那心裡美着呢。哎,離得越遠越親呀。”
“禮瑞,聽這話有點不對頭呀,好像意見還挺大的。”楚天齊笑着道,“我這不是忙嘛!”
“知道你忙,不過你這一走就沒回來,可半年了。咱媽好幾回都偷偷掉淚,雖然她不埋怨,不過我知道她心裡惦記你。咱爸這一段也經常在門口打量,他說是隨便看看,其實就是在等你。”楚禮瑞輕輕嘆了一聲,“哥,工作是忙不完的。你以後的官會越做越大,老這麼不知休息,身體可吃不消。”
感覺胸口一熱,楚天齊趕忙暗自長噓了口氣,然後才說:“禮瑞,以前我沒做過警務工作,剛上手還得多學習,加上這一段事還不少,就老是忙不完。等把這一段過過,我就回去看你們,家裡多辛苦你了。”
“哥,說什麼呢?自家人哪有辛苦不辛苦的。我們都擔心你累壞了,都惦記你。不過你放心,爸媽身體都挺好,咱爸現在已經恢復如初,咱媽吃了寧書記買的藥,腰疼也沒犯。”說到這裡,楚禮瑞忽然問道,“你倆到底怎麼樣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我覺得你不是升官就變心的人呀。”
“說什麼呢?淨瞎說,我們經常聯繫。她還專門來看過我兩次,上週來的時候待了四五天才走。”楚天齊不願提起和寧俊琦的事,撒了個謊,然後話題一轉,“這一段也沒顧上問,你那果園如何?今年利潤怎麼樣?”
“哎呀,忘了,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個事。”楚禮瑞聲音很興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現在有一個丹陽果品公司想跟我合作,讓我供應水果,給他們做罐頭用。那個老總給的條件很優厚,我覺得能合作,就是又怕上當,纔打電話問問你,你給拿個主意。”
“丹陽果品?哪的公司?老闆叫什麼?”楚天齊反問。
“老闆……那個經理姓皮,叫皮丹陽,聽說有好多大買賣,很有實力。”楚禮瑞聲音中透着欣喜與渴望,“要真是那樣,能和這家公司合作的話,我的買賣肯定會越來越好。哥,你聽說過嗎?”
何止聽說?楚天齊對皮丹陽可是非常瞭解的,皮丹陽對他也是敬重有加。就是自己到許源縣以後,皮丹陽還隔一段時間就打電話問一下。儘管和皮丹陽很熟,但楚天齊卻沒有點明,而是說道:“聽說過這麼個人,也聽說他有些實力。你們是怎麼聯繫上的,他看中了你果園什麼地方?”
楚禮瑞的聲音很高:“咱們水果以前大部分是批給二道販子,我自己也走村串巷的賣。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造成積壓,每年都爛掉好多,而且價格一般也不穩定。我就琢磨着,想找一些公司簽訂單,想要進超市。可是當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要求提供好多檢驗報告、認證證書,這些咱們都沒有。所以,跑了好多家,也沒談成。
半個月前,這個皮經理來了,先考察了果園,然後就說想和我合作,他說他是看到我發的宣傳單來的。當天說完這些,他就走了,過了十多天,也沒動靜。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人來一次就沒再來,等打電話過去,對方一般就是委婉的告訴沒戲了,後來乾脆我就不再追問。我以爲這次肯定又黃了,沒想到他昨天晚上到了果園,直接就和我談價格、談付款,連合同都準備好了。
他開出的條件比我原來賣給二道販子強太多,我當然想合作,只是這事來的太突然,我心裡反而不託底。我讓他先回去,說是最遲七號給他回覆,他留下空白合同就走了。今兒一大早,我給工人安排一下,這才跑到山頂給你打電話,讓你給拿個主意。”
“聽你說的不錯,這樣,你說一下合同條款,我給你參謀參謀。”楚天齊回覆了弟弟。
“好,你聽着……”楚禮瑞滔滔不絕的向哥哥說起了主要合同條款。
楚天齊邊聽邊思考着,他不是思考合同條款是否對弟弟優厚,他在想要不要同皮丹陽合作。皮丹陽既然去了柳林堡,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弟弟的關係,但皮丹陽沒有和弟弟挑明,卻又表現出了深厚的合作興趣。這究竟是皮丹陽從純粹商業角度考慮問題,還是看自己的面子呢?
既然皮丹陽肯定知道自己弟兄兩人關係,那麼他就肯定會把自己的因素考慮進去。只是這因素到底是附帶考慮,還是主要原因,自己卻得弄清楚了。
“哥,怎麼樣?”楚禮瑞已經講說完畢,在徵求楚天齊的意見了。
“什麼怎麼樣?你總得給我一個考慮時間吧,明天給你回覆,怎麼樣?”楚天齊留出了一個核實的時間。
“好,那哥快點。”再次叮囑過後,楚禮瑞的聲音戛然而止。
楚天齊握着手機,想了想,撥打了雷鵬的號碼,他要和這個好哥們求證一下這件事,聽聽對方的意見。雷鵬既是自己的好哥們,同時也是皮丹陽的“鵬哥”,他的話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手機裡傳來一個標準的女聲。
掛斷手機再打,還是這個回覆,楚天齊只得自語了聲“這小子,玩什麼花活”,暫時把手機放到一邊。
……
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又是一天,時間到了九月六日早上。
從昨天早上上班到現在的二十多個小時裡,楚天齊多次電話聯繫高峰,醫院樑院長也給楚天齊打了兩次電話,但傳來的結果都是程緒沒醒。
從前天凌晨發現昏迷的程緒,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十多個小時,程緒怎麼就沒醒呢?這可比醫生預測的十個小時多多了,這小子不會真有什麼測吧?
就在楚天齊甚是焦急的時候,手機響了。
一看是高峰的號碼,楚天齊急忙按下接聽鍵:“什麼情況。”
“醒了。”高峰說了兩個字。
太好了,楚天齊頓時大喜。
沒等對方說話,高峰的聲音再次傳來:“醒是醒了……”
聽到這四個字,楚天齊心中一涼,一種不好預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