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對方的感嘆,楚天齊沒有接話,只是報以了一個微笑。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笑容,但江霞也很高興,甚至興奮,這可是自進屋後,他第一次露出笑模樣。江霞的表情也一下陽光起來,語氣輕鬆好多:“天齊,你可能奇怪我爲什麼躲着你,爲什麼不理你,爲什麼偏偏要與你作對吧?剛纔我說了,那是我故意的,不過也不是我的本意。本來我想等宣佈會一結束,等尹部長一走,馬上就和你說副書記的事。可是剛一散會,尹部長就去了我的屋子,她和我說了程部長的意思。程部長的指示很簡單,就八個字:隱藏實力、勿成衆矢。”
哦,還有這事?聽到八個字,楚天齊一下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江霞繼續說:“除了那八個字的指示,尹部長沒有過多談政治,而是更多聊了女性話題。在尹部長走後,我就在琢磨部長指示的含義。從字面看,是讓我不要暴露實力,不要成爲衆矢之的。但仔細一想,我明白了,部長是讓整個程系都不要暴露力量,以免成爲薛、王二系攻擊的目標,甚至成爲那二系或更多系打壓的對象。
大家已經公認,你是程部長的人,這個不好改變,也不能改變,否則會有副作用。而我卻沒人知道,沒人知道我是程系,即使尹部長和我坐了幾十分鐘,別人也會理解爲我們在敘以前的交情。何況,薛濤很快就以“挽留就餐”的名義去了我辦公室,那時尹部長早已傳達完程部長指示,我們仨聊的就是女性話題。
爲了顯示我和程系沒關係,爲了不暴露我倆之間的聯繫,我便運用了類似‘苦肉計’的辦法。你知道嗎?其實,每次和你故意疏遠,甚至惡語相加,每次看到你那不解和憤怒的神情,我就心如刀絞,心痛不已。但我告誡自己,一定要理智,一定要做的天衣無縫,絕不能功虧一簣。其實,你的不理解,也讓這個計劃更逼真……”
聽着對方的講述,細細想來,領導的考慮的確正確。
成康市一直以來都是十一名市委常委,這十一人是成康政壇的權力核心,但權力卻並非是均分的,而是形成了不同的派系團體。在楚天齊剛到成康市的時候,成康市委、政府基本是三大集團,三派各以薛濤、陳奎、彭少根爲首。在這三派中,薛派最強,陳派次之,彭派最弱。這種派系格局維繫時間不長,隨着陳奎的死亡,陳派迅速瓦解,人馬併入其它二派或暫時遊離。三派剩兩派,薛濤勢力更大,即使新市長到來,出現了王派,但薛派獨大的格局也延續了很長時間。
隨着王永新的站穩腳跟,王派成了氣候,但也僅是比彭派實力略次的派別。新三派形成前後,楚天齊、江霞,還有姚宗旺等人基本屬於無派“自由人”,無派人士既得不到三派信任,但也基本不會受到強力打壓。至於楚天齊屢屢被幾派“穿小鞋”,那也只是事情使然,是個例。
只到因受尤建輝牽連,市裡衆多人被查、被抓,派系模式發生了變化。蔡勇、尤成功都是薛系大將,二人一個被離奇調離,一個被抓,還有其他薛系人員涉案,薛系在此案中損失最大。尤其薛濤也因此形象不損,整個薛系的凝聚力迅速下降,薛系元氣大傷,薛系老大地位不再。
腐敗案發生,彭系也有多人涉案,王系亦有少許人被抓。整個腐敗案中,強系不強,弱系更弱,而且“自由人”還有所增加。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常委中有兩到三個鐵桿,那就會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就會成爲別系的防範重點。如果以江霞的身兼二職和強勢能幹的楚天齊結成派系,那無疑會成爲衆矢之的,成爲別系的眼中釘、肉中刺。
楚天齊不禁佩服程部長的深謀遠慮,到底是廳級領導,到底是多年的組織幹部。自己和程部長一比,城府差的太遠了,毛嫩的很。就是和麪前的女子相比,也似乎差着火候。
江霞的話還在繼續:“天齊,現在我既是副書記,還暫時兼着宣傳部長,是書記和市長嚴防的重點。我幾次讓你難堪,在會上和你‘作對’,書記和市長肯定都看到和聽說了,他們既會放鬆對我們一系的警惕,也暫時不會把注意力放到你身上,其實也算是保護了你。從現在他們的反應來看,也達到了這個目的。只是讓我愧疚的是,提前沒有告訴你事情真*相,讓你傷心和難受了,姐對不起你。”
楚天齊接過了話:“別這麼說,你這作法是對的,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也是爲程部長一系好。雖然我不明白你的整個計劃,但我一直堅信你不會傷害我,我之所以和你冷臉,其實也是在變相配合你的行動。”
“是嗎?”面對對方的自圓其說,江霞沒有點破,而是語氣帶着撒嬌,“天齊,知道就好,姐一輩子都不會背叛你,都會對你好。謝謝你,若是沒有你的引薦,姐肯定現在還生活在‘老色鬼’威脅的陰影下,沒準已經遭毒手了。”
對方的話帶着曖昧,楚天齊一時不好接話,忙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你怎麼也在省裡,什麼時候來的?”
“我專程來找你呀。”江霞起身,雙眼盯着對方,“我早就想向你說明事情真*相,可又擔心被別人發現而前功盡棄,就一直找着機會。今天我是借探望朋友之名,先坐火車到了*,然後又從*坐車趕來的。”說話間,江霞坐到了楚天齊身側,你沒感覺到我的一身征塵嗎?
楚天齊心裡話:沒感受到征塵,倒是聞到了肉味。心裡這樣想着,身上居然有了一絲反應,他暗罵自己“沒出息”。
看出了對方的拘謹,江霞微微一笑:“天齊,你記住,在單位的時候,咱倆還假裝勢同水火。平時商量事的時候,也用私人手機聯繫,每遇大事,咱倆提前統一意見,如果實在意見相左,我會順從你的意見。在會上的時候,一個人堅持此意見,另一個人則保持沉默,無關緊要的事可以再‘作對’。”
楚天齊點頭稱“是”:“你考慮的非常周全,咱們就演‘雙簧’。”
“對,演雙簧。”江霞“咯咯”一笑,轉過臉,看着對方,“天齊,我相信你,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你的人品。你相信我嗎?”
“相信,一直相信。”楚天齊此話說的很是仗義。
“你並沒完全說實話,如果不是我剛纔向你表明心跡,你對於我出任副書記,可是一直耿耿於懷的。你懷疑我和你曾經講說的是假話,是在借攻擊彭少根之機,行搶奪位置之實。”說着話,江霞抱住了楚天齊胳膊,“天齊,我說中了嗎?”
對方一抱胳膊,多半個胸*部壓在了上面,楚天齊覺得一股電流襲來,不由得“倏”了一下,身上的反應又強了一些。他忙目視前方,自顧自的說:“你多慮了,我知道彭少根一直謀着那個位置,我知道他使的那些小伎倆,也知道那個快遞公司的謠言是他散佈的。”
楚天齊此話半真半假,他的確因此懷疑過江霞,但現在已經徹底明白,江霞分析的沒錯,尤其他一直疑惑的事也找到了源頭。在昨天婚宴的時候,他聽田馨無意中說起了黨校一個短期培訓班,她說彭少根和王曉英正是那個班的同學,因此彭少根知曉快遞公司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他還聽陸勇說起,王曉英現在的鄉書記職務還擔着,但卻已經又擔任縣黨組成員、縣婦聯主席了。
“天齊,看着我的眼睛,我要看你撒謊了沒有。”江霞說話時,身子在對方胳膊上蹭着。
被對方再次一拽胳膊,楚天齊目光掃到了對方臉上,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兩個字:“欲”和“情”,忙又把臉轉向一旁。
“天齊,姐好看嗎?”江霞臉色菲紅,仰頭看着對方。
楚天齊抽了一下胳膊,沒有抽*出來。他又不能太用力,那樣也太傷人了。於是,他尷尬的應對着:“好看。”
“你嫌姐老嗎?爲什麼不看着姐?”江霞氣喘吁吁,嘴巴微張着。
“不,不老,你就像小姑娘。”楚天齊急忙找着理由,“我是非禮勿視。”
“嗚……”隨着一聲悲啼,江霞撲倒在對方懷裡,“天齊,姐就是姑娘,就是黃花大閨女。”
一團熱浪撲在懷中,楚天齊也不禁心猿意馬,尤其對方身子撲下的位置更加敏感。楚天齊完全不敢亂動,只得訕訕的說:“江書記,你多慮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嗚……你什麼意思?你還是嫌棄我,不相信我。”在對方懷中仰起頭來,江霞臉色緋紅,梨花帶雨,“天齊,姐真是處……女,你可以驗證,姐心甘情願給你。”她後面的話低若蚊蠅,臉也再次埋到了他的懷裡。
啊?楚天齊不禁吸了一口涼氣: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