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露出了一點寂寞失落的神色,這應該是屬於威茲曼的表情。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爲我們本來就不是這裡的人,我們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但恰好知道你們這裡的事情。”
因爲德累斯頓石盤是威茲曼兄妹發現的,所以伊佐那社(或者說阿道夫·威茲曼)對此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那你是真的無色之王嗎?”
路漫漫聳聳肩:“在這一次,我是真的無色之王。但我是一個自變量,因爲我成爲了無色之王,所以有很多事情跟着改變了。”
她簡要地說明了一下原本的故事走向,十束多多良、周防尊,甚至是伊佐那社本身都會死亡,而她的目的是爲了維護王權之間的平衡,這是她的使命,也是無色之王的宿命。
“作爲德累斯頓石盤的發現者,你應該很清楚如果王權平衡被打破,會是什麼樣的後果。迦具都隕坑只是其中一個王的隕落,如果所有的七個王都變成這樣會怎樣呢?”
伊佐那社眼神冰冷而沉寂,是一團燒盡了的熄滅了的火:“我是白銀之王,永遠不變不滅,死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奢侈。我一直待在空中的飛行船裡,漫無目的地四處飄蕩,沒有出發地點,也找不到地方靠岸。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還會繼續多久,時間和空間對於我來說都失去了意義,這就是很多人都追求的永恆,與其說是一種幸運,不如說是一種詛咒。”
路漫漫一頭黑線地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那個,你知道‘小確幸’嗎?”
伊佐那社還是一臉心如死灰的表情。
“小確幸,就是那些微笑而確實的幸福。這是一個叫村上春樹的人提出來的。我覺得,有的時候詩和遠方看得太多,也需要低頭留意身邊那些稍縱即逝的美好。就像你剛纔說的那樣,擺成花朵形狀的餅乾,每天出門前都追着Neko要給她穿上胖次,三個人一起圍在桌子前面吃火鍋,一起爲了明天的早餐午餐發愁……”
“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人都會死去,所有的情感都會變淡消失,那這經歷過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要不是看在伊佐那社這張臉蛋稚嫩而可口的份兒上,路漫漫簡直想一巴掌招呼上去。
“喂,難道就因爲人會死情感會變淡,所以什麼都不去做、什麼都不去想嗎?那樣的人生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路漫漫的咆哮似乎對伊佐那社產生了一點效果,此刻他也沒有一臉看破紅塵來處來去處去的表情,而是換成了一臉呆滯。
路漫漫喘了一口氣,繼續傳道授業解惑: “難道不正是因爲這些事情太過短暫,所以才更要去珍惜更要去經歷的嗎?有花堪折直須折,過了這村就沒店,這種道理懂不懂?!”
伊佐那社想了半天,才弱弱地問了一句:“什麼花……什麼店……?”
“對,花和店都是狗朗,都是小黑!你要是現在不珍惜,遲早重蹈覆轍!那時候你打算再在天上漂幾十年?那還不一定能遇上這種機會,再次得到一個新的身份重現開始呢!”
伊佐那社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當時醉心於研究德累斯頓石盤,在她去世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唯一情感寄託消失,從那之後,他沒有笑過,甚至也沒有哭過,所有的表情連同那段記憶一起被塵封了。
但是正如夜刀神狗朗,在兩人相遇之後,他所有死掉的表情和心情全都活了過來,又一次開始體會喜怒哀樂,甚至有一段時間他都忘了自己是阿道夫·威茲曼,而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憑空杜撰出的伊佐那社。
路漫漫喜歡伊佐那社,但是對於阿道夫·威茲曼卻沒有什麼好感,因爲這個傢伙不僅是個徹頭徹尾的姐控,而且是個被寵壞了的寶寶,相比之下,伊佐那社雖然有點天然呆、偶爾耍些小聰明,但是總體來說有擔當多了,是威茲曼之上的一個進化體。
“總而言之,現在既然是伊佐那社,既然遇到了小黑和Neko,就一定好好珍惜,不要隨隨便便做自殺自爆這種事情。”
伊佐那社呆呆的:“我沒有想過要自殺啊……”
路漫漫乖乖站好,讓吉爾伽給順了順氣,才說:“……那是因爲多了我這個自變量,不然現在什麼綠之王灰之王早就跳出來舞蹈了……嗷,前幾天還跳出來一個白色狐魂,當個好的無色之王真是累死了。”
“白色狐魂?”阿道夫·威茲曼不知不覺間已經切換回了“伊佐那社”模式,好奇寶寶一樣乖巧地問道。
路漫漫也從“憤怒的小鳥”模式冷卻下來,平和地說:“你的這具身體,其實原本就是白色狐魂的。當時我爲了救多多良,讓吉爾伽把那傢伙打得靈魂出竅了,爲的是儘量減少對你的影響,但是我忘記白色狐魂具有附身的能力,所以現在遇到麻煩了。”
“先是八田美咲,然後是十束多多良。我們只有儘快查明他的身份和能力,才能夠對症下藥,畢竟抓住一團空氣還是不太可能。”
“所以呢,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路漫漫抿嘴一笑:“沒什麼,只是想把狗朗借過來幾天。因爲這件事情好像和綠之王有關係,而能夠弒王又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的,就只有狗朗了。”
伊佐那社瞪圓了眼睛:“難道要殺了綠之王嗎?”
路漫漫晃了晃杯子裡已經完全綻放的花朵,輕輕一笑:“只是爲了以防萬一而已。如果綠之王足夠配合,一切都會順風順水的。”
吃完飯之後,Neko又抱着路漫漫(幼年體)膩歪了好久才放行,夜刀神狗朗雖然平常總是抱怨伊佐那社和Neko是累贅,但這次走的時候卻似乎有點猶豫。
“不用去太久的,我們爭取速戰速決。”
路漫漫對夜刀神狗朗眨眨眼睛,夜刀神狗朗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點不捨,拿起刀頭也不回地跟着離開。
“小黑,跟着無色之王的時候也要好好聽話哦!”
笨蛋,我本來就是想跟着漫漫大人的,當然會聽話了。
“小黑,不用擔心我們,我會好好做飯給Neko吃的!每天三頓茶泡飯是完全OK的喲!”
智商是負數嗎這個傢伙!一天三頓茶泡飯真的不會變成乾屍嗎?!
“我有在冰箱裡準備罐頭和速凍食品,加熱總是會的吧?”
夜刀神狗朗在心裡默默迴應了幾句之後,終於聽不下去出口回答,還用上了鄙視的小眼神,只不過伊佐那社那傢伙的接收系統大概被路漫漫調整過了,硬生生理解成了“你們這羣惹人憐愛的孩子喲我怎麼放得下你們”。
伊佐那社還是很識大體的,現在趕緊點頭擺手:“我會的!你不要回來了!”
路漫漫看他那副天然呆的表情也問了一句:“來個即興問答吧,速凍食品怎樣才能煮好呢?”
伊佐那社趴在門口,一臉好學生的模樣乖乖舉手:“我知道!包裝袋後面有說明的嘛!打開袋子,倒進鍋裡,沸水煮5-10分鐘,就可以吃了!”
路漫漫剛想給滿分,就看到夜刀神狗朗處變不驚地問:“解釋一下什麼叫‘沸水’?”
“‘沸水’?……沸水……一定是清潔乾淨的水!要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會肚子痛的!”
所以這傢伙是打算把凍餃子丟進水裡泡上十分鐘就撈出來吃嗎?餃子會哭的好不好?!
伊佐那社義正言辭地回答,理直氣壯得讓人不忍直視。
路漫漫沉默了一會兒:“……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吧。”
夜刀神狗朗雖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背後這兩個呆傻兼備的二貨產生感情,但是身爲前任無色之王的心腹的本能,還是讓他迅速找到狀態,全神戒備可能出現的綠之王,但半個小時之後,事情的發展卻是這樣的。
“吉爾伽,這隻老鼠好吵啊,我不要聽它說了,五分鐘怎麼還沒結束!”
“嗯……哦~!你是說綠之王坐的輪椅壓到過你的脊椎骨嗎,小蚯蚓?……不不不,我們不參與私人(物)恩怨的,而且你確定你真的有脊椎嗎?不是幻肢嗎?”
“喂喂喂!你快說啊!!!快點!加油啊!!!小蝸!小蝸——!!!”
路漫漫聲嘶力竭地對着一隻嚇得縮進殼裡的蝸牛大喊大叫,並且用力拍着桌子裡,力度之大差點把蝸牛殼都給震掉了。吉爾伽拿着本子和筆一臉淡定,夜刀神狗朗目瞪口呆。
“最後這隻五分鐘一共說了五個字。”
吉爾伽掃了一下本子上名爲“小蝸”的記錄,下面一行除了一大段大段的省略號破折號,確確實實只有五個字。
這、是、咋、回、事。
吉爾伽想了想,用筆在後面加上了一個問號,啪的一下合上本子,伸出大手揉了揉即將炸毛的路漫漫。安慰道:“不着急,我們今天已經問了1867只動物,分層抽樣做得很好,詢問的動物裡包括了脊椎動物和無脊椎動物,其中智商較高的動物佔了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