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好幾天沒來,晚上都是宋稔新和許知遠陪着支楚月回家,一開始支楚月有些尷尬和羞愧,讓他們不用這樣麻煩。
但是宋稔新說,其實他們家和支楚月家也只差了幾個巷口,並不算遠,再加上林哲的交代,支楚月也就不再推辭。
而且,其實她很享受。
和他們走在一起時,偶爾窺得了一點來之不易的快樂,讓她沉浸其中,有些無法自拔。
秦芯音一開始還拉着支楚月去飯堂,後來的一天,她突然喊:“支楚月,待會你留一下。”
周圍忽然安靜了一瞬間,有些人有點不可思議,但是也沒有多說話,面色改變一瞬又恢復了正常。
上午的課結束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支楚月才慢慢悠悠移到秦芯音座位旁邊。
“你叫我幹什麼?”
“我不能叫你?”秦芯音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從抽屜拿出包裝精美的兩個便當。
把其中一個遞給支楚月:“嗯,以後我們就在教室吃飯吧。”
支楚月有些受寵若驚:“嗯?爲什麼?”
秦芯音語氣泛起一絲煩躁:“你不覺得很煩嗎?我煩死了每天都看到那傢伙。”
支楚月一下子明白了,有些笑意蘊在嘴角邊:“我覺得還好吧。”
秦芯音睨了她一眼:“欸,支楚月,我發現你現在真的很損誒?”
支楚月一愣,面上表情有一瞬發白:“嗯?有嗎?”
“你幹嘛這副表情,說你損能把你嚇成這樣?”秦芯音有些意外,“好吧,不說你了。”
支楚月搖了搖頭,回她:“沒事。”
突然意識到自己坐的位置是秦芯音的同桌的,有些失色:“我坐一下沒關係吧?”
秦芯音:“沒關係吧,這有什麼的,反正她又不在,你別動她東西就好了。”
支楚月這才安了心,小心翼翼地打開便當。
“話說,你最近都和許知遠一起回家,感覺怎麼樣呀?”秦芯音湊近她,笑起來,語氣聽起來異常八卦。
“你倆,有沒有擦出什麼愛的火花?”
支楚月聽得渾身疙瘩,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什麼,秦芯音,另外一個人是被你吃了嗎?”
“什麼啊?”
“我說,我沒有和許知遠一起回家,我是和許知遠、宋稔新一起回家。”
“啊?”秦芯音拿着筷子的手一頓,“這有什麼區別?”
半響,又說起來:“不行啊,支楚月,你這樣怎麼追許知遠。”
支楚月第一百次強調:“我不喜歡許知遠。”
她轉過身對着秦芯音,非常疑惑:“秦芯音,你爲什麼覺得我就是喜歡許知遠呢?”
秦芯音重複:“我爲什麼不能覺得你就是喜歡許知遠呢?”
“我真的不喜歡,我不明白你爲什麼就是覺得我喜歡呢?”
秦芯音有些氣,說:“我就是知道啊,你不喜歡爲什麼要每天和他回家,還要和他吃飯。”
“我什麼時候和他一起吃飯了?”
“就是放假的時候,我都看見了。”
支楚月一滯,遲疑地開口:“你確定你看見了?”
“我看見了啊,那天不是在巷口看見了嗎?”
支楚月嘆了一口氣:“我那天是和另外一個人吃飯,恰好在許知遠家附近而已。”
“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秦芯音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哦,那天幫你那個男生,還不錯哦。”她淺淺地笑起來。
支楚月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看着窗外那一棟樓,空無一人,沒頭沒腦冒出一句:“高一高二什麼時候開學?”
秦芯音一邊吃着一邊回她:“下個月吧。”
下個月,還好遠。
八月剛剛開頭,暑氣正盛,偶爾積在人的心頭,感覺悶得喘不過氣。
“欸,真羨慕你,我也很想和許知遠一起回家哦~”秦芯音笑着撞了下她的肩膀。
又來,支楚月白了她一眼,正色道:“說了,我沒有和許知遠一起回家。”
兩個人講着肩膀碰撞着,支楚月的身體不小心撞到桌子上,桌邊擺放着的文具盒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支楚月有些慌,立馬低下身去撿那文具盒。
忽然,一個尖細的女聲帶着刻薄在她上方傳來:“你怎麼坐在我的位置!”
支楚月把她的文具盒撿起來,放到桌上,起身,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文具盒弄掉了。”
“噁心。”女生推開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檢查着文具盒,“你能不能別亂碰別人的東西?你弄爛了賠得起嗎?”
支楚月看着她的文具盒確實很精美,卻也沒想到只是摔了一下,那個女生就要那麼生氣。
秦芯音看着那個女生,爲支楚月解釋:“她是不小心的。“
“誰知道她是不是不小心的,噁心死了。”
“你說什麼呢。你怎麼那麼小氣啊,是我讓支楚月坐在這裡陪我吃飯的。你不樂意就不樂意,至於說話那麼難聽嗎?”
秦芯音有些生氣地站起來,把桌上的便當盒都收起來。
“你要是那麼寶貝你的文具盒,我可以賠你一百個一模一樣的,少在這裡陰陽怪氣!”
秦芯音把便當收進保溫袋裡,從座位走出來繞到支楚月旁邊。
“走吧。我們去外面找個地方吃。”
說着,就把支楚月拉走了,坐在位置上的女生臉色複雜,最後生氣地把文具盒塞進抽屜裡,瞪着兩人離開的背影。
和秦芯音在小樹林坐下時,支楚月還有些發愣,剛剛秦芯音的維護她都看在了眼裡,更覺得不真實。
“吃吧吃吧,剛剛那女生也太小氣了。平時和她相處還挺好的,怎麼剛剛那麼兇。”
秦芯音把便當盒又重新拿出來,自己吃起來。
支楚月苦澀地笑了笑:“可能因爲那個人是我吧。”
“哦。支楚月你好自戀啊。”
“?”支楚月轉頭看她,很是不解,“爲什麼?”
“什麼叫可能因爲那個人是你,你很特別嗎?你很,了不起嗎?”秦芯音拍了拍她,“別自戀,你只是一個普通人。”
支楚月被她逗笑了:“行,那就不是因爲我。”
“嗯嗯,這纔對,做錯的又不是你。”秦芯音扒了一口飯,嘖嘖嘴,“那要錯也是我錯啊,我沒看準人,我以爲讓你坐一下也沒什麼事,誰知道她反應那麼大。”
“別想啦,吃飯吧。我們家王阿姨做飯超級好吃。”
支楚月的心酸酸的,一種忍耐到極致的情緒壓迫着心口,是感動,是害怕,是欣喜,還是不敢相信。
“謝謝。”她輕輕地在心裡說了上千次這句話。
晚上一下自習,支楚月剛剛踏出校門,就看見了站在老地方的宋稔新,手裡拿着兩條冰棍,衝她揮揮手。
支楚月跑過去,開口:“許知遠可能還要等一會,老師找他。”
“不管了不管了,要化了。”說着,宋稔新就把其中一條冰棍塞在她手裡,“快吃吧。”
兩人等了一會,附近的人羣逐漸散去,燥熱的氣氛逐漸安靜下來,微風拂動的聲音又侵擾而上。
宋稔新盯着手裡快化成一袋水的冰棍,有些幼稚地猜想:“我待會放冰箱,會不會冰回來?”
支楚月很認真地回答:“會。”
支楚月把吃完的冰棍袋子收好,跑到附近的垃圾桶扔完了又折回來,纔看見許知遠走出來,接過了宋稔新手裡的一袋水。
“化了。”宋稔新指着那袋水,笑得眉眼有些彎。
“你怎麼那麼晚啊。”說着又埋怨許知遠。
許知遠低頭看着他,挑了挑眉:“煩了?煩了就不用每天來等我。”
“不等你,我等楚月。”
“是嗎?嗯,那你等吧,我走了。”許知遠緊了緊捏着包裝袋的手,佯裝擡腳就走。
宋稔新抓住他:“不啊。”
反口就說:“我就是來找你的。行了吧?”
說着就像無骨的軟體動物趴上來,宋稔新的發育期來得格外慢,比許知遠還矮上好多,卻又格外和諧地,可以趴到他的肩膀最舒服的位置。
“你不熱啊宋稔新?”
“還行。”宋稔新鬆開他,站正正色道,“我們一起回家啊,一個人走很沒意思的。”
支楚月走過來,看着黏在一起的兩個人,擡眼看着遠處的拐角:“走了?”
“走了走了。”
“嗯,走吧。”
三個人走着,話題有時候是許知遠,有時候是宋稔新,有時候又是林哲。支楚月很喜歡聽他們三個人一起長大的故事,總是聽得很認真。
然後就從那些片段中,拼湊出一個鮮活的人。
講着講着,不知道話題怎麼轉到了打電話,宋稔新像是想到什麼,有些氣憤,聲調拔高。
“欸,林哲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他長高了2釐米!太誇張了,我們才一個月沒見。”
許知遠點了點頭,面不改色:“其實很正常。”
宋稔新感覺被刺了一刀,面色凝重看向支楚月,緩緩開口:“你呢,你也覺得很正常嗎?”
支楚月發着愣:“什麼?”
“你走神了!”宋稔新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玩意,笑起來。
走神的那幾秒支楚月在想什麼,回想起來耳朵都燒紅了,她順着宋稔新的心意,轉回原來的話題上。
“我也覺得太誇張了。”
宋稔新得到滿意的答案,湊到許知遠旁邊:“我就說了,很誇張好不好。”
半響,又感嘆着。
“爲什麼我還不長高啊,你們都那麼高了,就我還沒長。”
支楚月安慰他:“別擔心,還會長的。”
許知遠問:“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吃了吃了,我吃了非常好吃的燒鴨。”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走着,走在長而漆黑,偶爾幾盞路燈灑下零散的燈,拉長着投影在地上的影子。
突然的笑聲,好像有着要點亮整條小巷的氣勢。
支楚月望着藏在屋角的月亮,跟着他們的步伐移動,是那樣地可愛。忽地,她的思緒就隨着月亮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