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放着溫情的歌,周圍的人有說有笑,他們好像都認識已久,支楚月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流連,過了不久,他們忽然大喊着要切歌,又一撥人站起來,吵吵鬧鬧地圍在機器面前。
秦芯音頻頻望着門口,周婉晴還在回覆信息,秦芯音就靠在她肩膀上,悶悶不樂地問:“周婉晴!你在忙什麼呀?”
周婉晴很坦蕩地把手機向上擡,溫和地笑着:“你自己看。”
秦芯音眯着眼看過去,有些不悅:“誰啊。都說了你沒空怎麼還三番五次地找你。”
周婉晴擡了擡眼皮,和支楚月視線對上了,只一秒又垂下眸,快得像是支楚月的錯覺,她語氣聽不出情緒:“蘇真真。”
支楚月嘴巴都有些幹了,秦芯音不滿地把她手機拿過來,憤憤地說着:“我讓她別騷擾你了。”
“過分。”秦芯音喊,“蘇真真鬧完楚月,又要鬧你嗎?”
“她不敢。”周婉晴依舊輕柔地說着,語氣篤定,卻透出些冷來。
“反正你們都要離她遠點,她不是什麼好人。”
“行吧。今天壽星最大。你說的我都聽着。”周婉晴收回手機,把手機揣兜裡,看着她溫柔地笑着。
秦芯音在等人,支楚月看出來,周婉晴也看出來了,只是支楚月沒說,周婉晴倒是直接:“等蘇樂?”
她又變得不自在了,從周婉晴的肩膀起來,靠近支楚月:“不是。”
“又在說謊呢,看了幾百次門口了。”
秦芯音被戳穿了,臉都燒紅了,支楚月忍不住笑起來。
“等什麼啊?人家有女朋友,你還期望人帶女朋友來參加你生日會呢?秦芯音你故意找罪受是不是?”
換做支楚月,她絕對不會如此直接地和秦芯音說,支楚月捏了捏秦芯音的肩膀,覺得周婉晴的性格和溫婉的外表有着巨大的反差。
秦芯音倒也不氣,只是有些失落,垂着眼:“習慣了。每年他都會在。”
說罷她看了眼支楚月,忽然又不虛了:“再說了,我也不一定等他呢,還有人沒來呢。”
周婉晴擡了擡眼皮,漫不經心地問:“誰?”
“林哲。”
秦芯音話語剛落,支楚月的手一頓,她下意識擡頭去看門口,沒想到林哲就落入了她的眼中,他穿着很簡單的黑色外套,沒拉拉鍊,敞開露出裡面的灰色連帽衛衣,底下穿着修身長褲,顯得格外高。
褪去運動褲,支楚月才發現他看起來更高了,走入包間,隱隱帶着一些壓迫,他的頭髮微微卷過,和平時太不一樣了。
就像是掃去平時掩埋他的灰塵,變得熠熠生輝。
一進包間,離得最近的那羣女生集體噓聲,開始交頭接耳,林哲擡眼望過來,支楚月的眼神和他對上,又迅速移掉。
支楚月心動又難堪窘迫的要命,耳朵的聽覺有過片刻出逃。
只聽見男生們招呼他:“欸,男生來這邊坐。”
過了幾秒,支楚月聞到了他熟悉的氣息,連在一起的柔軟沙發凹下去,他帶着他暖而霸道的氣息,坐在了支楚月旁邊,瞬間包裹住了她。
支楚月侷促不安地移動了半個屁股,秦芯音在她旁邊頂着,回她看她還推着支楚月的肩膀,笑着說:“吶,林哲。支楚月的朋友。”
周婉晴也是直接地,半點彎也不繞:“男朋友?”
“周婉晴!你講話能不能過過腦。”秦芯音慌神了匆匆掃了一眼兩人,“你們別介意啊,她就是直腸子。”
周婉晴正在小口地喝着熱奶茶,不滿地開口:“不是男朋友你帶來幹什麼?你閒的啊?”
秦芯音一把打在她小臂:“別說了你!真的是。”
支楚月也尷尬,秦芯音定坐在位置上,她是也移動不開了的,時隔兩天又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了。
周婉晴的話一出口,支楚月就感受了旁邊急促而短暫的咳嗽,像是忍着,本以爲是因爲周婉晴的話,可過了沒一會,他又打起了咳嗽,很輕很短,還帶着壓抑。
支楚月的心都被揪住,陣陣苦楚,忽然很後悔,又很有想理理他的衝動。
吵架冷戰的感覺實在是太難熬了,就像一顆心時時刻刻被人吊着,下方煮着滾燙的水,雖然水燒開了也燙不着,卻沒想到其中源源不斷涌上來的不起眼的水蒸氣又會把人灼傷,讓人難受得緊。
支楚月坐的位置很靠中間,熱水、果汁一些喝的就擺在她眼前,她伸出手去,拿了個杯子,小心地拿起有些燙的熱水壺,往下倒水,水壺有些重,她坐在位置上有些擡不動。
她嫌麻煩,乾脆站起身,彎下腰,借力倒水,一雙修長的腿直直地擺了出來,過程很快,不過幾秒,支楚月就又坐了回去,端着水。
她遞過去,沒有看林哲,乾巴巴地說:“喝水。”
林哲沒有第一時間擡手拿,反倒熟稔地開口問:“我能喝果汁嗎?”
一開口,支楚月就知道他感冒了,聲音還有些啞,低沉沉的沒有什麼生氣,她兇巴巴地對着他講:“喝什麼果汁,都咳嗽了。”
一說出口,又很後悔,林哲微微附身過來,短暫而急促地笑了笑,聽得支楚月耳朵癢癢,心也癢癢,臉都不自覺地紅了,乾脆不理他了。
支楚月偏頭過去,不打算理林哲了,畢竟他們還在吵架呢。
支楚月很保守,有些莫名的呆板。
在她看來,吵架了就得先和好,沒說對不起就不算和好。
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氣氛就開始熱鬧起來,大家吵吵鬧鬧地都說要爲壽星唱歌,人走上前一個又一個,一羣有一羣,也不嫌累的,支楚月拍着手掌一直湊熱鬧,手掌都要拍麻了。
支楚月沒什麼食慾,擺在桌子上的各種吃的一樣也沒動。過了半會,有人戳了戳她的臉,很輕,她下意識轉頭去尋找,林哲拿了片剝好的橙子:“吃嗎?”
支楚月愣了愣,搖了搖頭:“不吃。”
“很甜。”林哲語氣還帶着小心試探,“吃不吃?”
“你怎麼知道,你吃了?”
“旁邊人告訴我的。”林哲笑了笑,“吃不?”
非要哄她吃一樣,支楚月往前湊了湊,去咬他手裡的橙子,收入嘴中,還不小心牙齒磕到了林哲的手,她頓住了,直直望後仰,橙子的清香在嘴裡散開,甜滑過舌尖,變成了一種享受。
真的很甜,支楚月想。
“甜不甜?”
支楚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嘴巴開合幾下,才溫吞地回:“甜。”
“無不無聊?”林哲看着她又問。
支楚月搖了搖頭:“不無聊。”
兩人的相處詭異地和諧卻又帶着謹慎疏遠。
如履薄冰。
支楚月忍不住嘆了口氣,沒再去看林哲,也不知道他在她嘆氣的時候目光有沒有爲她停留。
歌唱到一半,包間的門又再次被推開,帶來外面的一些冷風,按理來說離得挺遠,不會冷,支楚月卻忍不住顫了顫,手下意識地去摩擦自己的腿,企圖驅散冷意。
來的是人是蘇樂,他的臉色有些沉,好似裹着外面的冰冷,與眼前的溫暖融洽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服務生出去時帶上了門,隔絕了一切冷氣。
有人熱情高漲地唱起了歌曲的高潮,朝秦芯音招手:“音音,音音。一起來唱。”
秦芯音卻只是看着蘇樂,蘇樂走到她面前,神情沒有多大的變化,沒有明顯的喜怒和任何其他情緒,把禮物遞到她手裡,甚至有些公事公辦的感覺:“你的禮物。”
支楚月不忍地收回視線,恍惚之間感受到旁邊細碎的衣料摩擦的聲音,下一秒,一件帶着溫度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腿上,她回頭,只看見林哲望着她,看她轉頭眼神也沒有退縮,聲音輕柔地問:“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