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凌是猛地一下醒來的,就好像睡夢中的人突然從高處墜落一樣,突然起來的心慌讓人一下子驚醒。孫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此時他才確認自己真的是從睡夢中醒來,之前的邪風惡氣、屍山血海不過是夢中景象罷了。
自己暈過去之前所見到的漩渦是什麼孫凌無暇顧及,夢中的恐怖景象此時也被他拋諸腦後,因爲孫凌驚奇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勢竟然痊癒了。此時的孫凌除了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爛不堪,滿面通紅外,感覺竟是從未有過的通暢,體內的經脈重塑之後更爲堅韌,丹田氣海也廣闊了不知繁幾,更重要的是浩氣長舒也蠢蠢欲動,陰邪之氣卻不知爲何萎靡了許多。
孫凌站了起來,確切的說是他剛有一個“站立”的想法,自己的身體便立了起來,這與當初在昆虛第二層的清濛空間中時的情況頗爲相似。動作中孫凌的周身波光流轉,原來竟有一層水紋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孫凌聞到了濃重的酒氣,他看到了躺在地上抱着葫蘆的酒鬼,卻沒有發現那青須白麪老者的影子。
雖然未親眼所見,但孫凌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身上的傷勢定與那酒鬼有關,是以他慢慢飄到酒鬼面前,躬身施了一禮,小聲道:“多謝前輩。”孫凌不知道此時身之所在,又不能無禮的將那酒鬼喚醒,便靜靜坐在一旁,一邊查看着自己的身體是否有其他變化,一邊等着酒鬼自己醒過來。
時間慢慢流逝,一天還是一年?具體過了多久孫凌已經記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早已不能靜心,畢竟薛雪兒和虎妞等人還留在修界,以他們那衝動的性子,說不好會幹出些什麼來。可那酒鬼依舊沉睡,絲毫沒有要清醒的痕跡,若非他的胸口還不是的上下浮動,孫凌就認爲他已經死去多時了。
呼——孫凌長出一口氣,再一次壓下心中的煩躁之感,小聲的呼喚了一下那呼呼大睡的酒鬼:“前輩?”
酒鬼哼哼着打了個哈欠,醉眼惺忪的瞥了孫凌一眼,然後捧起葫蘆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孫凌有些不安的看着,待他再次眯起雙眼,只得又喊了一聲:“前輩!”
“喝酒,”酒鬼將葫蘆遞向孫凌,聲音有些沙啞。孫凌愣了一下,正欲開口拒絕,卻見那酒鬼強硬的將葫蘆塞到他手中,“什麼都別說,陪我喝酒。”孫凌頗爲無奈,只得接過葫蘆,小口嘬了一口,酒水透過包裹着孫凌的酒膜,流入他的喉嚨,世俗間的酒,而且是比較廉價的酒水,沒什麼出奇。
酒鬼見狀,臉上露出些許笑意,搶過葫蘆又是狠狠灌了一口,而後再次遞給孫凌,眯着雙眼,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這酒鬼舉止有些怪異,好似酒醉未醒,但孫凌心中已經明白並不是這樣。修士與凡人肉體上存在諸多不同,但凡步入人仙境者,便可千杯不醉,地仙境者更是可以完全抵禦住凡間酒品,是以別說面前的“酒鬼”,即便是孫凌也不可能被這葫蘆中的酒水灌醉。既然那“酒鬼”不想說話,孫凌也不再強求,便陪着
他你來我往的喝起酒來。
越喝孫凌越心驚,小小葫蘆中的酒水似乎無窮無盡一般,到後來孫凌竟然起了幾分好勝之心,每次都是大口灌下,似乎想要將葫蘆倒空一樣。可孫凌終歸敵不過那小小的酒葫蘆,到後來他每次接過葫蘆表情都是萬分艱難,酒水喝到嘴裡更是幾次犯嘔,孫凌知道,這並不是喝醉的原因,而是單純的喝太多了,即便是再給他喝瓊漿玉液,他也一樣會犯嘔。
“不行了,前輩,我真的不行了!”孫凌望着再一次遞過來的酒葫蘆,大聲討饒,不是他真的一點都喝不下去了,而是他不知道要喝到什麼時候纔是盡頭。
“呵呵呵呵,”那酒鬼見狀,竟然笑了起來,臉上的醉意也消弭殆盡。孫凌一個翻身站起,躬身施禮道:“晚輩儒家弟子孫凌,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慢點,慢點。”酒鬼擺擺手說道:“你把身上的酒膜撐破了,可就要遭罪嘍。”
孫凌一愣,臉上流露出幾分不解,但見那酒鬼將葫蘆中的酒水憑空倒下,酒水瞬間消散後,臉上的不解便變成了心中的後怕,想不到這看似十分安全的空間,竟然蘊有這般殺機。“敢問前輩,這裡是什麼地方?”孫凌問道。
酒鬼沉默了,似乎陷入久遠的回憶中,許久後方才長嘆一聲,帶着幾分釋然說道:“這是老朽喝酒睡覺的地方。”
孫凌心中明白其人定是有些不足爲外人道的故事,自己的話已經勾起了他不願想起的回憶。只是孫凌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才能讓面前這位修爲高絕的神秘老者變成一個只留戀凡間酒品的酒鬼。
既然對方不願多說,孫凌也就不再這上面過多糾纏,而是將心中另一個疑問問了出來:“承蒙前輩厚愛,晚輩方得以與前輩共飲,只是晚輩心中疑惑,莫非這小小的酒葫蘆是件無上法寶不成?若非如此其中的酒水怎麼會飲之不盡?”
酒鬼看了孫凌一眼,笑呵呵的說道:“小玩意而已,沒什麼奇特之處,不過盛的東西比較多罷了。”
“這莫非與那西方小世界有異曲同工之處?”孫凌強忍着心中的激動問道,他自與佛宗達成協議以來,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着西方小世界,卻始終沒有一絲線索,如今見到這葫蘆,孫凌眼中的似要噴出火來。
“哦?你知道西方小世界?”酒鬼反問道,臉上神色略有不喜。
孫凌尷尬的笑了笑,自知剛纔的醜態皆落於人眼中,不由雙面赧然。“前輩,實不相瞞,其實是……”拈花尊者乃是風鈴兒一事在修界也算不上什麼秘聞,其與孫凌等人的關係更是路人皆知,是以孫凌便將自己與風鈴兒之間的諸多往事加之與佛宗的約定一事俱都細細道來,說到最後語氣低落,心中更是傷感不已。
那酒鬼聞言也是一陣唏噓,也卻對孫凌剛纔的表現頗爲釋懷。“你這小娃,頗不實在,要問便開口問,何須拐彎抹角?”酒鬼見一番話說的孫凌低頭認錯,便繼
續說道:“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這葫蘆與那西方小世界實在沒有什麼關係,二者若非要聯繫在一起的話,不過都是袖裡乾坤的表現罷了。”
“袖裡乾坤?”孫凌重複了一句,他確定自己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但是心中的好奇卻不知爲何卻甚是高漲。
“怎麼?你沒聽過?”酒鬼見孫凌一臉迷惑也是一愣,繼而又恍然大悟道:“也是,如今歲月變遷,無人知曉不是什麼大事。所謂袖裡乾坤乃是遠古修士必備的一種技能,可將身上所用諸多大小之物皆裝於一須彌芥子,方便至極。”
“技能?”這是孫凌第二次重複,他很奇怪,爲什麼酒鬼要用技能這個詞,而不是法術。
“不錯,技能,同爲袖裡乾坤,所用者不同,其本質亦不同,若你用袖裡乾坤,最多稱得上是法術,而我用便是神通。又比如這葫蘆,不過一小小法術爾,而佛家的西方小世界,則是符道與佛法所成。”
孫凌聽的仔細,內心被那酒鬼口中的神通兒子狠狠的震撼了一番,他早就知道面前老者不是尋常修士,怎知他竟然是遠古大修,要知道,即便在遠古時期,懂得神通者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只是不知其人到底是哪遠古中的哪一位。不過既然這麼久酒鬼都沒有表明身份的意思,孫凌也不敢開口詢問,只在心中略微猜測了一下便放過,因爲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了解,便是那老者口中的符道。
孫凌曾在賈仁祿口中聽過符道二字,對其的瞭解也不過那不知是否真有此人的涯徒子而已,此時又在酒鬼口中聽到這符道二字,表情不由得凝重了幾分。
酒鬼見狀,心中雖只自己所言並不會給孫凌帶來多大幫助,還是不忍就此打住,便繼續說了下去。“我本是道家修士,對於佛法所知甚少,倒是於符道有些認識。你要聽嗎?”
孫凌急不可待的點點頭,酒鬼呵呵一笑,將手中葫蘆遞了過來:“喝酒。”
此時孫凌哪還管自己受得了受不了,接過葫蘆就是一大口,那形象與嗜酒如命的酒徒一般無二。酒鬼哈哈大笑,自己也徑自飲了一口方纔說道:“修士所修皆存於天地之間,乃是對天地間無盡奧秘的探索,法術、神通皆是如此。所謂法術,就是借用天地間元氣,使其按照修士的意願轉換成各種形態,併爲之所用,不用疑問,即便是修士體內的各種元氣,也都是借天地而來。而神通則不然,神通乃是修士參悟天地規則後,將其爲之所用,後者乃是接近天地本源的所在,是以無論在威力或者玄妙各個方面,都遠遠強於法術。而修士領悟天地規則的過程,便是‘悟道’。當然,這個‘道’不過是我的‘道’而已。”
說道這裡,酒鬼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孫凌慢慢消化,而後接着說道:“所謂符道,乃是修士取巧,以法術元氣御使各種真言、符號亦或圖案、陣法來模擬天地間的規則,將之爲己所用,介於法術和神通之間的一種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