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龍門山對於孫凌來說算不上美好的回憶,因爲那次不僅與他人生了爭執,還因衛子軒過於放浪形骸,吸引了很多修士的目光,以至於孫凌狼狽下山。不過今夜,在衛子軒的再三保證下,孫凌只好答應陪他再上一次龍門,目的依舊是觀日出,順便撿一下剩下的鴻蒙紫氣。
時隔數月,五人再次同遊,孫凌心中也不免有幾分歡喜,看看他人,薛雪兒依舊在自身身旁拉着自己,君渺渺依舊面無表情,虎妞和衛子軒也依舊相互看不順眼,不停的鬥嘴,一切如初,從未改變。
不知是因爲日期與紫氣鋪天是同一天,還是因爲拈花尊者金身駕臨,此刻的龍門山遠比平時熱鬧許多。才過子時,山上便林林總總的出現了許多修士,人仙、地仙乃至天仙,衆人修爲不盡相同,但目的大都一致,便是那虛無縹緲的鴻蒙紫氣。
孫凌等人上山後,發現之前他們觀日出的山崖已被別人佔據,放眼望去,龍門山上好一點的觀景地點皆有人影,五人無奈只得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雖說此地觀日出多有不便,但是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龍門山上的景色。用衛子軒的話就是:此地甚好,倘若拈花尊者真的落下點鴻蒙紫氣,在這裡一眼就能發現。
幾人站定不久,便聽山下傳來喧譁聲,藉着月色,孫凌發現原來那拈花尊者和圓濟和尚上山了。”她果然不是風鈴兒。“孫凌感嘆一句,雖然拈花尊者的容貌沒有絲毫變化,但其髮式乃至穿着都跟風鈴兒扯不上半點關係,馬尾變成了道髻,束身短打的一副變成了青色無紋袈裟,宛若傳說中的菩薩臨世。
此次來龍門山的佛宗弟子只拈花尊者和圓濟和尚兩人,其他佛宗弟子估計都派出去了,或尋找西方小世界,或擇地修建廟宇。拈花尊者曾與三宗七門十二洞的掌門有約:佛宗子弟可在世俗修建廟宇,來安頓陸續從西方遷徙而來的信徒,但百年之內,不可在神州大陸上傳教。
隨着拈花尊者上山的,除了圓濟之外,還有諸多三宗七門十二洞的弟子,有如前段時間的毒谷之行一般,衆修士跟在拈花尊者身後數丈,即便有議論也會小心的壓低聲音,儘量不打擾到前面二人。
月色雖明,但山中林木叢生,還是顯得有些晦暗,不過對於衆多修士來說,這算不上什麼問題。孫凌藉着不多的月色仔細觀察了一下跟隨在拈花尊者後面的修士,發覺他們大多是生面孔,即便有幾個熟悉的也是在毒谷曾經見過的地仙境前輩,而當年北海一行遇到人仙境弟子卻沒發現幾個。
“親愛的師傅,別看了,雲霞仙子沒來。”衛子軒賤笑着調侃孫凌。
孫凌懶得理他,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可孫凌不在乎,不代表虎妞也不在乎,於是在衛子軒捂着嘴發出的低笑聲中,孫凌被虎妞狠狠的踢了幾腳。
星光漸隱,東方露出一抹明光。龍門山的衆多修士一併注目東方,欲在那澄黃之間找出些什麼,但今天的旭日與平時並無差別,依舊慢騰騰的挪動着,將天邊的幾多浮雲映成了紅色,卻沒有一絲紫意。
東昇
旭日漸高,修士們也大都放棄了希望,但拈花尊者似乎並未死心,只見他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繼而結印,右手前伸作拈花狀,衆人只見拈花尊者身上金光刺眼,凝神細看時,卻發現一株金婆羅花出現在她的中。圓濟見狀,急忙拜倒,隨後盤膝而坐,合掌誦經。
“阿彌陀佛!”拈花尊者宣一聲佛號,將手中金婆羅花扔向山下,只見那金婆羅花脫手之後,化作一團金光,落地生根,而後以這朵金婆羅花爲中心,金光想四周擴散,一瞬間,拈花尊者腳下便開遍了金婆羅花,遍野金黃在旭日的映照下,好似佛光。
漫山修士皆被這神通震懾,一時間目瞪口呆。就在此時,拈花尊者突然眉頭一皺,手印微變,其腳下的金婆羅花便向着遠處的一株矮木蔓延而起,速度之快,好比流光。
只聽轟的一聲,矮木炸開,一個布衫男子自矮木處竄了出來,其人向上飛躍,浮於拈花尊者身邊的懸崖外,這時已有人認出,此人乃是化形門門主昆嶽的哥哥——崑山,也是昆玉瑞的父親。
崑山心中暗悔大意,只是距離近了些而已,便被這拈花尊者發現了,不過他發覺這拈花尊者似乎並不是修界所傳的金仙境修爲,除他之外,龍門山最少還隱藏着兩個天仙境的老怪物。他們藏的極深,若不是他們晚於崑山抵達龍門,崑山也不可能發現他們。但若拈花尊者真是金仙境的修爲,就沒理由發現不了。她逼出了自己,卻沒有逼出那兩個老怪物,說明要麼那兩人都是金仙境的古修士,要麼面前這位拈花尊者並不是金仙境,而是天仙境的修士。
拈花尊者並不知道崑山這一瞬間已經想了這麼多東西,她的記憶和性格來自於那二十四位轉世佛子,遠不懂這神州大路上的圓滑世故,只是覺得那崑山隱於一旁,似乎別有用心,就將他逼了出來,而在崑山現身的一瞬間,拈花尊者便發現他竟是修魔者!雖然崑山將體內魔氣盡數內斂,但佛宗和儒家本就對魔宗功fa甚是敏感,而這拈花尊者的修爲雖從金仙境退步到了天仙境,但還是高於崑山兩個小境界,是以崑山想在拈花尊者面前掩藏身份,實乃癡心妄想。
“你是何人,爲何藏在此處?”拈花尊者沉聲問道,圓濟和尚認識崑山,但見拈花尊者已經開口,他便沉默着站起來,立於拈花尊者身後。
崑山向着拈花尊者抱拳施禮道:“拈花尊者有禮,老夫化形門崑山,此次乃是來着龍門山只爲證實一下那鴻蒙紫氣的傳言,隱藏起來也不過圖個清靜,並無惡意。”
崑山說的坦誠,但拈花尊者卻並不想這麼簡單就相信他,繼續開口道:“你身爲魔修,卻來隱藏形跡潛入神州腹地,若無惡意,恐難以讓衆人信服。”拈花尊者說着,其伸手的圓濟卻是一愣,暗悔不該將風鈴兒和諸葛知秋的事盡數告訴他,此時拈花尊者抓着崑山不放,明顯是因爲諸葛知秋一事對修魔者有了偏見。
崑山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怒色,魔宗雖然隱匿已久,但修界對魔修的的厭惡卻沒有什麼改變。以至於他修魔一事,極力隱藏。修界只有有
限的幾個人知道而已,如今被拈花尊者一口道破,雖說衆多修士不能拿天仙境的他本人怎麼樣,但修界對化形門的態度,卻有可能會因此改變。
越是聰明的人,就越傲氣,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修界,崑山進階天仙境,在如今修界乃是頂端人物,自然不會白白受人冷言冷語,遂開口道:“老夫所修,恐怕輪不到你來插言。”崑山知道拈花尊者乃是通過秘法灌頂而成的修士,空有境界卻無感悟,即便她真是金仙境,爭鬥起來她也佔不了太多便宜,何況她只是天仙境的修爲而已。
拈花尊者眉頭微皺:“你修魔修道,我自然管不着,但你隱匿於我身邊,心懷不軌,我就不能不聞不問了。即爲化形門的前輩高人,卻不修身養性,淨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也不怕被天下修士恥笑。”
拈花尊者罵的痛快,其身後的圓濟和尚卻有些哭笑不得,只暗歎二十四轉世佛子終年生活在西方,不懂神州的人情世故,使得拈花尊者成了這般性格,竟抓着崑山不放。
崑山聞言,心中大怒,暗想我只不過隱而不出而已,關你何事?這般謾罵實不能忍。當下崑山冷哼一聲,繼而從空中緩緩而下,落至地上大片的金婆羅花中,也不見其有什麼動作,崑山腳下的金婆羅花便迅速乾枯變黑,而後枯萎彷彿會傳染一樣向四周擴散出去。
說起來這拈花尊者本不至於這樣得理不饒人,怎奈風鈴兒一生只得兩個好友,毒谷一事中,因爲諸葛知秋,拈花尊者厭惡魔修,因爲孫凌與昆玉瑞大戰,她對化形門也沒了什麼好感。而此時此地面前的崑山,卻是將魔修、化形門兩者佔了個圓滿,是以拈花尊者對其十分看不過眼,此刻見他竟公然挑釁,欲毀去自己種下的金婆羅花,頓時大怒。
“壞了,出大事了,要不咱們先撤?”衛子軒雙眼緊盯着遠處的拈花尊者和崑山二人,開口說道。
龍門山上與衛子軒想法一致的修士不在少數,畢竟不管是天仙境還是金仙境,都不是他們能觸及到的境界,二人若在此大打出手,別說可能會波及他們,就連龍門山也免不了被破壞。
拈花尊者此時已怒,也就不再顧及其他,秀手輕擡,便欲將手中金婆羅花射向崑山,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鏘鏘——一聲啼叫驚破天空,衆人驚異中見龍門山的一處山谷映出火光,一隻身着五彩羽翼的大鳥自火光中仰天而上,其翼長而不利,閃爍五彩祥光,其尾蜿蜒,靈動盤旋,大鳥衝至空中後,反轉而下,其身遮天蔽日。
衆修士皆目瞪口呆:竟然是鳳凰,數千年都不曾出世的鳳凰!
此鳳凰自空中俯衝而下,直直的向着拈花尊者和崑山的位置而去,但就在快要撞上二人之際,那鳳凰嘭的一聲,化作無數火光四散,雖是火光卻不能燃也。而那漫天火光散盡之後,一個人影出現在半空之中。
此人頭戴綸巾,身着長袍,背背一副三尺長卷,腰懸尺八洞簫,面白鬚黑,開口笑道:“諸位有禮,我乃此地修士,名爲屈不平,友人戲稱我爲道隱鳳凰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