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不平手中所捧的鳳鳴陣比之其腳下刻在地上的這個小了不少,陣法中映出的也不是火焰般的紅光,而是白光,屈不平體內的金烏之火早就在啓動陣法時盡數投入到了鸞鸞此時所在的陣法中,如今他啓動七尺長卷所用的,乃是儒家的浩然氣,是其一生修習《浩氣決》的所得。
不同於鸞鸞要依靠鳳鳴陣浴火重生,屈不平此時要做的,乃是爲不能重生的鸞鸞添上一股力量,推她一把。只見屈不平立於長卷之上,手中結印,斷喝一聲:鏘鏘!整個人便嘭的一聲化作一團火紅,與此同時,那長卷也燃燒起來,火焰盡數斂入那團火紅之中,待長卷燃燒殆盡,那團火紅中猛然衝出一隻展着五彩羽翼的大鳥,其翼長而不利,閃爍着五彩祥光,其尾蜿蜒,靈動盤旋,大鳥衝入空中,但因遺脈山區封印的影響,並不能飛的太高便盤旋起來,而後那大鳥一頭栽進地上所刻的鳳鳴陣中,嘭的一聲化作漫天火光消失不見。此時天地俱暗,整個鳳鳴陣內的火焰也盡數熄滅,四周陷入一陣死寂,但是那股令人恐懼的氣息卻依舊瀰漫在這片綠地上。
突兀的,一朵極爲細小的火苗憑空出現在鳳鳴陣中,好似黑暗中的第一抹光亮那般,明亮,耀眼,讓人嚮往。繼而這朵火苗便在那裡燃燒起來,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撐着它燃燒,然而它就那樣浮在空中,一點一滴的壯大的。孫凌等人摒住呼吸,默默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甚至來不及爲屈不平的逝去而悲傷。
火苗就那樣慢慢的壯大着,繼而有如鼓點一般震人心神的脈動似乎從幽冥中傳來,咚、咚、咚!越來越清晰,漸漸的孫凌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與那脈動合成了一拍,咚、咚,而鳳鳴陣中的火苗也隨着那脈動跳動起來,沒跳動一次,火苗便壯大一分。脈動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快,漸漸變得有如雷鳴,震得孫凌全身都隨着它一同顫抖着,但當整個鳳鳴陣再次熊熊燃燒起來之後,那猶如鼓點一般的脈動變消失了。此時孫凌發現,不僅是他,他身邊的衛子軒等人也都大汗淋漓,衣服都緊緊的貼在身上,彷彿剛纔水裡爬出來一樣。
啪!孫凌一驚,這是自鳳鳴陣陷入黑暗之後他聽到的第一個聲音,聲音的來源便是那團依舊燃燒着的火焰。孫凌凝神望去,只見有什麼東西好像正在那團火焰中孕育出來。
慢慢的,火焰中冒出一隻雞頭,雖然是雞頭,但卻被青色的羽毛覆蓋着,繼而是燕頷、蛇頸、龜背、魚尾、鷹翅,其身五彩又以青色爲主,其尾如魚卻拖出數條長長的翎羽,翎羽深藍,蜿蜒迴轉,整體看來,除了顏色和那尾部長長的翎羽外,與之前屈不平所化身打大鳥完全相同,因爲二者同宗,屈不平所幻化的火鳥名爲鳳凰,而鸞鸞此時的真身乃是鸞鳥!
那鸞鳥完全顯化之後,又是一聲鳴叫:鏘鏘!而此時這聲鏘鏘與之前孫凌所聽的不同,此聲入耳之後,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將孫凌之前對於那股強大氣息的恐懼之心完全蕩去,又平復了隨着那脈動而跳的太快的心臟,將之身心從頭到尾洗禮了一番,孫凌沐浴在那種飄飄然的感覺之中,不禁閉上了雙眼。
待孫凌再次睜開
雙眼之後,不僅變得神清氣爽,修爲更是精進了一分,看看其他人,從他們臉上的神色可以看出衆人均是如此。但下一刻,孫凌看着盤旋而落,重新化作人形的鸞鸞漫步走來,不由想起了道隱鳳凰鳴——屈不平,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好在薛雪兒輕拉其衣袖,悄悄對他搖了搖頭。孫凌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他明白虎妞的意思,即便悲傷,也儘量不要在鸞鸞面前顯現出來。
此時的鸞鸞依舊是之前那個身着華服的美豔女子,看不出什麼變化,但是僅僅立在其身旁,孫凌便感覺心神平靜祥和,之前強行壓下的悲傷也慢慢平復起來。
“他有什麼話留給我嗎?”鸞鸞輕聲說帶,聲音叮咚若泉,繞耳不絕。
衆人沒有答話,只虎妞默默的將手中八尺洞簫交付於鸞鸞。
鸞鸞捧着洞簫,眼中泛淚,而後悽然一笑說道:“留我一個人,縱是永世長存又有何用?不過揹負永久的傷痛罷了,他,何其狠心!”
衆人再次無語,此時除了鸞鸞,沒有人會去指責屈不平,即便是孫凌在見到了被困自己“道”中的虎妞那般樣子之後,若是遇到這種情況,恐怕孫凌也會如屈不平一般,即便他知道虎妞最怕的是什麼。
“哎,罷了,罷了!”鸞鸞輕輕嘆了一句,轉身一步一步向着遺脈山區走去,只是她沒走一步,身上便會有些淡藍色的光點脫落,繼而消散。
衆人不明所以,唯有虎妞臉色大變,震驚之餘,虎妞衝着鸞鸞的背景大聲吼道:“你認爲屈不平真的死了嗎?”
鸞鸞身形一震,停了下來,但沒有轉身。此時孫凌才發現,她不過走了數步而已,身上那股祥和的氣息竟消弭了不少,其裙襬下藍色的翎羽狀圖案更是淡了許多。孫凌一瞬間便想到了虎妞曾經跟他說過的一件事,鸞鸞爲了來到遺脈山區外圍曾自損修爲,看此事虎妞如今焦急的情況,恐怕此刻鸞鸞不僅僅是自損修爲那麼簡單了吧?
鸞鸞沒有回頭,沒有開口,但雙肩正在不可抑制的顫抖着,似乎在等待,等待着虎妞給她一個可以支撐她的理由。看了孫凌一眼,虎妞罵道“蠢貨!”孫凌苦笑一聲,他知道虎妞這聲謾罵只是爲了讓她自己輕鬆一些,衆人之中,唯一一個瞭解整個事情經過,又參與其中的,只有虎妞而已。
虎妞罵完孫凌,神色似乎平靜了許多,她也不再說話,而是上前一把拉住鸞鸞,便頭也不回的向着遺脈山區外圍縱去。
當孫凌等人追上虎妞和鸞鸞時,她們已經在化形門的駐地不知道等了多久,而此時鸞鸞的神色已經緩和了許多,只是眉頭緊鎖,似在思考什麼難題,口中還不時的冒出一句:“這是爲何?”
“如你所見,此時你已經出了遺脈山區。”虎妞開口之後,孫凌等人才赫然發現,他們已經出了遺脈山區,來到了化形門的駐地,而這個“他們”中,包含了一個絕不可能從那遠古封印中逃出的一個人——鸞鸞。
“即便我出了遺脈山區又能怎樣?這與他的生死又有什麼關係?”苦思無果,鸞鸞似乎放棄了,再次將話題引到了虎妞之前所問的那個問題上,屈不
平真的死了嗎?
虎妞沉吟了一下,又看了孫凌一眼才悠悠說道:“我想你也明白,憑藉那個尚不算完全的鳳鳴陣是不可能打破遺脈山區上方的封印的,也就是說你本應還被困在遺脈山區,但是你現在出來了,這便說明此時的你已經脫離了異獸的範疇。”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鸞鸞本體爲鸞鳥,身爲鳳凰後裔,乃是實打實的天地靈異,怎麼到了虎妞嘴裡她就脫離了異獸的範疇了呢?鸞鸞也覺得虎妞所言匪夷所思,但是她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聽着虎妞說下去。
“雖然具體原因我並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你既然可以出的了遺脈山區,那麼你的身體定是發生了什麼變化,而這變化,只可能來源於屈不平。”虎妞侃侃而談,似乎越說越有信心一般。“之前我問你是否確定屈不平已經死了便是這個意思,遺脈山區的封印乃是遠古修士爲了保護人類修士所設,而你身爲異獸,按理說再怎麼變化也不可能出的來的,但是你現在出來了,這就說明你體內定是有什麼東西讓這持續了萬年的封印誤解了,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因爲某種變化,封印將你定義成了人類修士,而這人類修士,只可能是屈不平!”
衆人都沉默不語,似乎被虎妞這番看似有理實則荒謬的言論給驚嚇住了一般,半響,鸞鸞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在我身體裡?”
“我不知道。”虎妞乾脆的回答,“這得問你,不過就我猜測,有這個可能。”
鸞鸞再次凝神思索了許久,最後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絲可能,我便要試試,他爲我奔勞了數年前,是時候我爲他做點什麼了。”說道這裡,鸞鸞神色一暗:“我想去他曾經隱居的地方看看……”
“龍門山,”虎妞再一次乾脆的答道。
鸞鸞點點,而後向衆人微微一福,說道:“幾位恩德鸞鸞銘記在心,日後自當相報,不過現在我想去龍門山看看,而後想盡一切辦法使他復生。”
“要不要我們送你……”孫凌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虎妞伸手打斷,而後虎妞說道:“這種情況修界罕見,恐怕要歷盡萬辛,不過我相信只要活着,總會有辦法的,祝你成功。”
鸞鸞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再次向衆人施禮之後,她縱身而起,化身藍光向北方疾馳而去。
鸞鸞走後,虎妞的身形晃了幾晃險些摔倒,被孫凌一把抱住,衆人知道,之前在幫屈不平啓動鳳鳴陣時,虎妞定也損耗不小。
“虎妞你怎麼樣?”衆人關心道。
虎妞長長出了口氣後才慢悠悠的回答:“我沒事,不用擔心。”
薛雪兒不放心細細查看了一下,神色方纔緩了下來,衆人見狀,也都稍稍安心。
“話說你是如何知道老師沒死的?就因爲鸞鸞可以出遺脈山區嗎?”孫凌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便開口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啊?你哪隻耳朵聽見我說屈不平沒死了?”虎妞白了孫凌一眼,反問道。
“那你剛纔說的……”孫凌有些難以置信。
“我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