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醋
飛醋
等已經完全脫離了兩人的視野範圍,瑜瑜突然愣住了。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靈鷲在哪裡呃.......
等瑜瑜意識到這個問題,他人已經站在一條陌生的長廊上了。
現在的瑜瑜,在心裡使勁的埋怨他那個“窮奢極欲”的焱哥哥。沒事把皇宮修那麼大幹什麼啊?爲什麼走廊會這麼多啊!現在,一個人影都沒有!叫他連問路都找不到人!嗚嗚!
“俯臥在隨風起舞的樹蔭下哭泣着,望着那個素不相識的自己。
琴絃爲失去的人而彈奏,流星因不歸之人而隕落,不要離我而去。
即使是這樣懇求,也只是換來橙色花瓣的靜靜搖曳,遺留在稚嫩臉龐上的手掌中的記憶,已漸遠去。
指尖彈奏出別離的旋律,依靠在你溫柔翅膀上的兒童之心,被呼嘯的車輪無情的拋開。
琴絃彈奏出逝人的嘆息,撥弄着心絃無法平靜,在未被悲傷沾染的潔白上映出了搖曳着橙色花瓣的夏日之影。
即使臉龐不再稚嫩,也能跨越那被夕陽染紅的沙灘,離別的旋律,在回憶燃燒殆盡的大地上,懷念的嫩芽正在破土而出。
如此冰冷而又悲傷的聲音,是誰?瑜瑜不由心頭一緊,沈醉在歌聲中,他隨着歌聲尋去,到了一個普通的,爬滿了綠色爬山虎的石拱門前。
近了石拱門,眼前一亮。
滿眼的火紅的櫻花,一陣微風之後,血紅的落英遍地都是,飄飛的紅色落英在空中飛舞,旋轉,明明是如此熱情的顏色,卻讓人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悲哀。一個絕美的女子,坐在飄落的繁花之中之中,撥彈着古樸的箏琴。
她回頭來,眼睛冰冷幽暗,看不出一絲的波動。
“你是誰?”她冷冷地開口問到。
“我叫天憐瑜,你呢?”天憐瑜笑了,和平時不一樣的笑容,沒有在天靳焱或是憐君霽等人面前撒嬌的,柔弱的笑容。雖然仍然很可愛,卻又文雅的,高貴的笑容。優雅的走上前,行了一個貴族的禮節。
“我?”她的眼睛不由一暗:“我叫風羽靜。”
“爲什麼你要在這裡唱這麼悲傷的歌呢?”天憐瑜好奇地問到:“這首歌叫什麼?很好聽呢。”的確很好聽,風羽靜冷冽的聲音低緩的將曲中的悲哀表現的淋漓盡致,美的讓人心酸。
她答到,指尖輕輕的拈起一片花瓣:“早晨出發的車馬,背井離鄉,遠離戰火焚燬的家園,和已經再也見不到面的家人。”
映着漫天的紅花,她冷漠的眼睛中陰鬱之色非常的明顯,天憐瑜也笑不出來了:“你的親人死了嗎?”
風羽靜輕拂着垂下花枝的末端,看着她眼前這位從沒見過的少年,沒有回答。
身形短小,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左右,高雅的舉止,和華麗的衣着......他說他叫“天憐瑜”吧,和當朝天子同樣的姓啊......皇族嗎?但是那種脫俗的氣質,純潔的眼神,那麼的乾淨,一塵不染,一點也不像是從那個世間最複雜,最骯髒的第一家族的人。
“靜姐姐,你很難過嗎?”悽絕悲涼的歌聲,天憐瑜從歌中聽到的,不止是悲傷,還有絕望,無盡的絕望。
天憐瑜一激動,眼睛就會浮現一層霧氣。風羽靜看着瑜瑜惹人憐愛的樣子,淡然一笑:“我只是忘不了這個世界的悲傷。”
看着瑜瑜霧氣越來越重的雙眸,風羽靜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瑜瑜面前,輕輕的撫摸着這個可愛的男孩:“傻孩子,記住悲傷是爲了守衛幸福,而不是讓自己沉溺於悲傷中自怨自艾。”
擦擦眼睛,點了點頭。瑜瑜看着了那架琴上,若有所思。
“天憐瑜吧?你會彈琴嗎?”風羽靜不忍心再讓這個可愛的小孩再難過下去,雖然這個世界有悲哀,雖然自己有痛苦,但是,這些,自己承受着就行了,這個如同白蓮一般的少年,第一次有自私的感覺,不想讓他沾染上塵埃,永遠的,乾淨下去。
“叫我瑜瑜吧,他們都是這麼叫我的。”瑜瑜又擦了擦眼睛,勉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但是我只會彈一些很膚淺的風花雪月,根本比不上姐姐啊。”
“沒關係,輕鬆一點也好啊。”風羽靜輕輕拂去琴上的花瓣,“讓我聽聽吧。”
瑜瑜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思考了一下,撥動了第一個音。
綽綽下雲煙,微收皓腕鮮。
夜風生碧柱,春水咽紅弦。
翠佩輕猶觸,鶯枝澀未遷。
芳音何更妙,清月共嬋娟。
風羽靜淺笑,這孩子,還真是謙虛啊。
天憐瑜眼中波光微轉,突然想起母親了。雖然記憶非常的模糊,但是那個曾經風華絕代的女子,也曾在紛繁落英中,撫琴清唱的形象,還是印在了他當時那幼小的心靈中。只不過,那是如同漫天的白雪的梨花而已。
梨花......“離”花......
每當此時,母親就會浮現和平常安全不同的表情。像是怨什麼,像是等什麼,像是,回想着什麼......溫柔的,哀怨的......
“月色正朦朧,與清風把酒相送。
太多的詩頌,醉生夢死也空。
和你醉後纏綿,你曾記得?亂了分寸的心動。
怎麼只有這首歌,會讓你輕聲合?醉清風......
夢鏡的虛有,琴聲一曲相送。
還有沒有情濃?風花雪月顏容。
亂了分寸的心動,蝴蝶去向無影蹤。
舉杯消愁意正濃,無人寵。
是我想得太多,猶如飛蛾撲火那麼衝動。
最後,還有一盞燭火,燃盡我。
曲終人散,誰無過錯?......我看破......”
......唱一曲風月旖旎,醉一回臥倒紅塵......
風羽靜眼睛微微眯起,這首歌,不像是像瑜瑜這種經歷的人唱得出來的。久經紅塵,飽覽風月,看透一切的悲哀。在風羽靜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影,嘴角輕輕的上揚,瑜瑜......嗎......想起來了啊,原來是他啊......
“令堂,過的還好嗎?”
瑜瑜一驚,眼神黯淡下來:“已經去世了。”
這下子輪到風羽靜驚訝了,不過馬上就變成了深深的悲哀。憐愛的將瑜瑜抱在懷裡,沒有說話,只是用溫暖來安慰這個孩子。
“瑜瑜!”
正在風羽靜懷裡,享受着懷念的母性氣息的瑜瑜,突然被一聲怒喝嚇了一跳。驚慌的回頭,看到的是,已經完全黑化的天靳焱。
拉長着臉,瞪圓的雙眼泛着絲絲的血絲,就像一隻發怒的獅子。強大的氣勢壓迫着周圍的人,瑜瑜嚇的臉色鐵青,死死的拽住風羽靜的衣角。
風羽靜彷彿絲毫沒有受到天靳焱的極具壓迫力的氣勢的影響。一隻手護住瑜瑜,微微的欠了一下身:“皇兄安康。”
天靳焱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眼睛繼續盯着還窩在風羽靜懷中的瑜瑜。
“咦?皇兄?”瑜瑜好奇的問道。
“恩,我是太后的養女。”風羽靜冷漠的臉上浮現一絲溫柔的笑顏。
如同一縷陽光射入晶瑩的冰山,折射出幻麗的色彩。
瑜瑜心夢的一跳,臉“刷”的一下紅了,抿着嘴,也跟着呵呵的笑着。
“天憐瑜!”
完全被忽視,或者是被無視的皇帝陛下,聲音低沉了一倍,音量調大了一倍,表情恐怖了一倍。
“過來!”這兩個字幾乎注進了千鈞之力,扔到地上都會砸出一個坑似的。
“恩?哦。”瑜瑜疑惑的從風羽靜的懷裡鑽出來,走到天靳焱身邊。
天靳焱將瑜瑜粗魯的拉到身邊,抱在懷裡,手臂緊緊的箍住他,瑜瑜疼得直皺眉,不滿的看着天靳焱。
“太后正在找你,你快去吧。”冷冷的丟下這句話,抱着瑜瑜,轉身離去。
“靜姐姐!下次再見哦!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哦!”瑜瑜露出個小腦袋,開心的笑着,使勁的招手。
風羽靜也微笑着頷首示意。
兩人都無視了,咱們高貴無比的皇帝陛下,那無比陰暗的表情,和幾乎可以噴出火來的眼睛。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啦。天靳焱是背對着風羽靜的,當然風羽靜看不到他的表情囉。而瑜瑜嘛,人家的視線一直在這個新認識的靜姐姐身上,自然就沒看見了哦......嘿嘿......
走了好久,瑜瑜才記起這個抱着他的焱哥哥,縮回他的懷裡,動了動,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
“焱哥哥,你怎麼會在那裡啊......”“你不是去找靈鷲了嗎?怎麼會在那裡!”
同時說出,大眼大眼瞪小眼小眼。
“太后突然過來,讓我去找找風羽靜,說有事找她。”雖然有些疑惑爲什麼不找太監宮女去,但是自己這個母后做事本來就出格,這個妹妹又不喜歡其他人的打擾,便跑一趟了。(可憐的皇帝,竟然被當作跑腿的,囧......)
“我嗎?那個,我跑出來後,才知道我不知道靈鷲哥哥在哪裡?呵呵......”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瑜瑜有些尷尬的笑道,“然後,我就聽到很好聽、很好聽的歌聲,然後,我就到那裡了。”
想着風羽靜悽美的歌聲,瑜瑜可愛的臉上浮現一絲深沉的顏色。
“然後啦?你怎麼和她抱在一起啊?”天靳焱相信瑜瑜說的話,但是,瑜瑜說的,顯然不是他想知道的。
“恩?”瑜瑜歪歪腦袋,神情有些昏暗,“靜姐姐問起了母親,然後我就說母親去世了,然後靜姐姐看到我很難過,然後她就安慰我。”想着那首悲哀的歌,瑜瑜的眼圈微微泛紅紅了。
天靳焱一時語塞,雖然窩了一肚子的火,卻又沒辦法發泄。看着瑜瑜泛紅的眼圈,天靳焱還以爲他在爲憐貴妃的事傷心,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意義了,便只是冷冷的“嗯”了一聲,加快步子繼續往前走。
“對了,靜姐姐爲什麼對戰爭感受那麼深刻啊?”瑜瑜突然想起這個很重要的問題,擡頭問道。
這下子,我們的皇帝更加的氣惱了。
“你不要老是提那個女人不行嗎?!”
“什麼‘那個女人’啊!”瑜瑜不滿的頂嘴。
天靳焱看到,瑜瑜竟然爲了風羽靜和他頂嘴,頓時氣不打一處。
“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那個女人!”
“怎麼了嗎?靜姐姐哪裡惹你了啊!她人那麼好!”
瑜瑜很生氣天靳焱的反應,對於這個姐姐,他可是非常喜歡的。
“她人好?她人好就不會來勾引你!”
天靳焱腦海中又浮現剛纔風羽靜抱着瑜瑜的場面,頓時咬牙切齒。
“勾引?”瑜瑜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爲什麼要用那個詞......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瑜瑜不相信這麼具有侮辱性的詞,會從他溫柔的焱哥哥嘴裡說出,用於他尊敬的靜姐姐身上......
“焱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侮辱靜姐姐?!”瑜瑜生氣的吼道。
天靳焱被瑜瑜的吼聲弄得一愣,心中更加生氣,本來就已經燃燒的妒火,現在瑜瑜的怒氣,不異於火上澆油。
“怎麼不可以了?用琴聲誘惑你去她那裡,又故意提起憐貴妃好讓你傷心,讓你主動投懷送抱,這不是勾引是什麼?”
瑜瑜被天靳焱惡意的曲解驚呆了,在他面前的焱哥哥,現在顯得如此陌生。
“皇兒,你回來了啊?”坐在亭子中,和憐君霽一起等着天靳焱和瑜瑜的太后,笑着說道,好像完全沒有瞧見這兩人古怪的氣氛。
“焱哥哥,你不是叫靜姐姐去找太后嗎?太后媽媽不是就在這兒嗎?”瑜瑜疑惑的問着。
“我傳的話沒錯啊。”只不過沒有告訴風羽靜太后不在寢宮而已。
瑜瑜傻傻的看着天靳焱,心中莫名的竄出一團火,“梭”的一下,從天靳焱懷裡滑下,還沒等
天靳焱反應過來,一下子撲進憐君霽懷裡。
好一會兒,才擡起小臉,淚光閃爍看着愣住的衆人:“太后媽媽,我要會舅舅家裡去住。”
“瑜瑜!”天靳焱連忙阻止,卻被太后打斷了。
“的確,應該讓你和君霽多聚聚啊。想回來的時候,就叫你焱哥哥來接你回來。去丞相府好好玩完吧。下個月十五的封王大典,君霽不要忘記了哦。”太后和藹的說到。
憐君霽看着暴怒的天靳焱,和哭泣的瑜瑜,還有天靳焱去找又沒來的風羽靜,大概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把瑜瑜抱在懷裡,恭敬的回答:“微臣知道。”
“靈鷲,你來了啊?瑜瑜要去丞相府住一段時間,你就跟着瑜瑜,保護他吧。”太后微笑着對剛剛走過來的靈鷲說道。
憐君霽眼睛一亮,靈鷲明顯的一愣。
“是,莫將遵命。”
“太后!”天靳焱看着事情竟然就這樣被太后給定了,慌張的想要太后改口。
但是太后只是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瑜瑜也想看看憐姐曾經生活的地方嘛。”一句明顯是藉口的話扔下後,太后便起身回宮了。
只留下氣急的某人,哭泣的某人,鬱悶的某人,和欣喜若狂的某人,在那裡繼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