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了。
她站在那,不知所措。
“我想,我該走了,打擾你了……”
“是不是因爲我弟……”
“不是的,是我真的要回去了。”
“那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說完便進屋拿行李。
出了門,才知道,根本就不清楚該往哪個方向走。
千羽跟在她後面。
“不知道該怎麼走了吧?”
她低頭不語。
“走吧,我先帶你到車站。”
“嗯。”
亦茹跟在千羽後面,偶爾擡頭看看他的背影,像一陣清風,又像一縷陽光。她一直在想,如果在學校,有這麼一個師兄,哪怕就這麼一個,或許她就可以平靜地度過最後一個學期了。
可惜,這根本就不可能。
但,現在要回哪去呢?她不可能再回學校了,怎麼也不會回去了。
難道,回家?她不敢,怕看到家人失望的樣子。
“哎,小心!”
千羽把她拉到身旁,而她也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原來自己差點就撞柱子了。
“你沒事吧?”
“哦?沒事,謝謝。”臉一直在發燙,太丟人了。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是你相信我,可以跟我說說的。”
千羽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就像一個大哥哥安慰傷心的妹妹一樣。
亦茹的臉更紅了。
“真沒什麼,可能是想問題想入迷了,我經常這樣的,撞牆的事也都是家常便飯了。”
她連自己說的話都不相信,也不知道千羽哥哥是否會相信。
乘他鬆開手一剎那,她率先走在前面。
千羽也趕緊跟上,一邊走着,一邊看上她幾眼,她像一個謎一樣,讓人無奈,也讓人心疼。
……
很快,就到車站了。
她再次迷茫了。
千羽沒有再問她去哪,或許他只是覺得她只是負氣離家出走的孩子,有些事情想通了,自然就會回去了。
他靜靜地呆在她身邊,期待她能告訴他一切。
“千羽哥哥,謝謝你的照顧,現在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你確定一個人可以?”千羽只是覺得她該相信他的。
“嗯…”她弱弱地應了聲。
“我還是再陪陪你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做。”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她希望他趕緊離開,但也害怕他的離開。
雖然只是認識大概一天的時間,可是亦茹似乎很依賴千羽,就像已經認識他很長一段時間一樣,他就像是個家人一樣,很親切,很隨和,也讓人有一種說不明白的溫暖。
猜不透爲什麼會這樣,或許只是因爲在絕望之中遇到了救命稻草,想要死死地拽着不放,但又害怕那只是一場夢。
車站的大鐘,指針走動“嘀嗒”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揪着每個候車人的心,也包括亦茹,她能很清晰地聽到心跳的聲音,是那麼的凌亂。
爲了不讓她難堪,他只好答應她,先離開了。
看着他走遠,消失在視線中。
最後還是她一個人在徘徊,一切確實像一場夢一樣。
是要回去,還是怎樣?
要回哪?
或許是哪都不想去了,只是安安靜靜地呆在一個角落,不用任何人的關心,不用任何人的可憐,不用任何人來冷眼,只要安然無恙地呆着就好。
人來人往的候車室,亦茹突然間覺得喜歡上這裡,雖然有很多人,可是他們並不會真正地去留意你,不管你是怎麼樣的人,總之,無論是怎麼樣的人,都是正常的人。
“這是所有人的城堡,也是每個人自己的城堡,很舒適,很美好。”她在心裡默唸。
於是打開揹包,拿出那個新本子,打算把這句話記在那。
“微笑,借你一生。”翻開本子時,發現那留有這麼一句。
很是奇怪,這是誰寫上去的?那天可是什麼都沒寫過的,怎麼就多了這麼一句話呢?爲什麼要寫上這句話呢?是諷刺,還是刺激?
合上本子,看着側面,那裡還是有自己寫上去的名字,她一直喜歡把名字寫在開頁的側面,因爲哪怕是少了一頁,她的名字還會在那。
可是現在,她寧可它不屬於她的。
因爲這句話,所有美好的瞬間又滑回了灰暗。
她想起了,那天被人嘲笑的聲音,想起了那天夜裡的飯盒與水,所以,這句話也是那些討厭她的人寫上去的吧?
“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這樣捉弄我?我有什麼錯呢?”她死死的捏着本子,心裡在哭泣。
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但也不想要別人的作弄,僅僅是因爲比別人多長了兩顆長牙,是讓人看着可怕,可是她不是都已經遮擋住不讓人看了嗎?爲什麼非得要如此對她?
學校,她是堅決不會回去了。家,她也沒有臉回去了。
明天,星期一,一切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明天,當班主任發現她沒來上課,肯定是會通知家長的,那時爸媽也就知道了,他們一定會很擔心的,那時候再打個電話回去,告訴他們自己很好,一切或許也就迎刃而解了,就這樣吧,沒什麼好顧慮的。
不知不覺,她竟走出了車站,說實在的,她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一直跟着感覺走,去到哪就哪吧,反正都沒有關係,到哪都是一樣的,一樣的陌生,一樣的未知。
不知爲什麼,她竟來到了昨晚的廣場,沒有晚上那麼多人,顯得異常空曠,陽光傾灑在整個廣場上,那麼耀眼,特別是那個舞臺,它似乎能聚合所有的光芒,然後以最美的姿態散射出來。
亦茹似乎看見千羽和他的朋友們正在那表演,萬千觀衆爲他們歡呼,而她是其中一位……
……
在她身後,一位年輕俊俏的男生正奇怪地看着她。
最後,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師兄,我好像見到你的鐵桿粉絲,她好奇怪,一直盯着廣場舞臺看,她是不是有點那個……”
“對,就在廣場這……”
“什麼?我幫你看着?師兄,別了吧?我……”
嘟……
電話被掛了。
他對着電話,一臉無奈。
“我那麼多事幹嘛呀?”他再對着手機嘟囔了句。
她依然對着舞臺發呆。
“嗨,你好……”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她有點被嚇到了,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之後都不敢看他了,護着口罩,她害怕他是來作弄她的人。
“你……忘記我啦?昨晚在上面表演的……”
亦茹擡頭再看他一眼,好像是有點眼熟,可是她爲什麼要相信他呢?說不定他也不過是觀衆,在這瞎掰,想要騙她呢。
她不搭理他,轉過身要離開。
“哎,你怎麼不搭理人呢?你真不記得我啦?那千羽師兄,你總記得吧……”
她再看他一眼。
“記起來了吧,如果你是千羽師兄的粉絲,那必須得要記得我呀,我可是他背後的得力助手。”說着動起了打鼓的氣勢。
亦茹笑了。
“原來,你是打鼓的那位哥哥。”
“什麼打鼓呀?是架子鼓!那跟平常的鼓可不一樣了!玩起來可帥氣了,你昨晚也看到了,是不是很帥氣?”說着就擺出一副自認爲很帥氣的姿勢,向亦茹眨巴幾下。
“嗯。”亦茹暗自偷笑,其實昨晚她一直在看千羽哥哥表演,根本就沒有留意其他人。
“怎麼了?剛纔一直見你盯着舞臺看,是不是昨晚還看得不夠盡興?”他嚴肅地問,但也掩飾不了那滑稽的耍酷的神情。
亦茹低着頭,說:“沒有啊。”
“嗯,也對,要不然,怎麼會在角落裡睡着了呢,叫也叫不醒,還說夢話呢!”
“什麼?”
“你不是……故意裝睡的吧?”
“我是真的睡着了!”她臉漲得通紅。
“哎喲!害什麼羞嘛!粉絲追偶像,能被偶像關心也是一種榮幸與幸福啊!”
“你不要亂說,什麼偶像,什麼粉絲,我什麼都不懂。”
“好,你不懂,反正像你這樣的粉絲也不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像你這種說話也不清晰的人,不弄點什麼,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被人所關注呢?”
“我……”
“對了,看你一直戴着口罩,你不是長舌頭吧,不對,應該是長了一排齙牙……”說得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
亦茹瞪着他,眼睛憋得紅紅的。
”不過看你昨晚睡着的樣子,還是挺糗的,如果不是戴着口罩,估計能看到你流口水的樣子,那肯定能成爲焦點的。”
從沒見過如此嘮叨而又八卦的男生,活像個毒舌婦。
亦茹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想要反駁卻無力對抗,除了一聲不吭地接受打擊,什麼也做不了。
”怎麼?生氣了?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至於這麼認真嗎?再說,喜歡千羽師兄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一個都不放在眼裡,爲什麼呀?他這裡已經有人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位置。
亦茹卻一點都沒聽懂他那莫名其妙的話,也不明白他這話究竟包含着幾層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