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醫院。
宋垚自認爲不是鬼鬼祟祟地跟在楊子昂後面。趙謹先依然如同閒庭漫步，宋垚都急死了：“你這樣會被發現的！”
她很快入戲成特務頭頭，指尖向手掌勾動，示意趙謹先快些跟上。隔着一段距離，宋垚的表情十分泰然，動作十分猥瑣。
只見楊子昂徑直通過扶梯上了三樓。三樓有婦產科……等等！什麼情況！
宋垚的神情從輕鬆到凝重，這變化盡收趙謹先眼底。
既然有可能跟向嘉麗有關，她怎麼能坐視不管！宋垚亦步亦趨地跟上。
楊子昂找到房間號，一臉疲憊地在看診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了。
宋垚躲在刷卡器後面，時不時露出個臉看一下。動作幅度那麼大，得虧楊子昂心事重重纔沒發現。
熊熊怒火即將被點燃！
宋垚捏緊拳頭，正想衝出去質問，衣領被趙謹先拉住拖走，跟他一起走到科室門外走廊。
“到底怎麼回事？他們，他們……”
“你等當事人自己說。”
沒過多久，楊子昂和向嘉麗走過來，她沒穿高跟，換了一雙平底樂福鞋。
他倆顯然剛爭執過，向嘉麗眼角泛紅。
剛出科室，兩路人馬狹路相逢。
“你們怎麼在這？！”
趙謹先顯然認爲這是一個設問句。
宋垚擠上前握住向嘉麗的手腕：“小嘉子，不要怕，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陪着你的！”
她扭過頭，氣勢洶洶道：“渣！男！”
***
向嘉麗剛坐下來，就說自己要去上廁所。楊子昂尾隨其後。
服務員已經倒了四杯檸檬水，宋垚和趙謹先面對面坐着，竟有點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的感覺。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身爲老闆未來心腹的宋垚，雖然心情很低落，依然要擔負尋找話題的重責：“我待會要和向嘉麗聊聊。大佬，這件事孰是孰非我暫時不能輕易下定論，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他們出了什麼問題，我個人是萬萬不想影響到咱倆的關係的，但放在現實中很難不受影響。”
趙謹先輕輕“嗯”了一聲。
宋垚暗自揣摩趙謹先的意思。
很奇怪，他理應早已知曉這件事了，是有目的的跟蹤楊子昂的。爲什麼要帶上她？他明知道她和向嘉麗關係好。
難道趙謹先站在女方這邊，希望自己能借此機會與向嘉麗一起整治楊子昂一番？
“其實我不是老古板，男女朋友進行到這一步很正常，但是怎麼能不做好保護措施呢！”
那兩位當事人已經一起走來，宋垚急忙住嘴。
向嘉麗和楊子昂面部表情都非常複雜，活像生吞了黃連，有說不出的苦衷。兩人對視一眼。
向嘉麗坐下後說出了此行的第一句話：“事實證明，網上買的19.9一盒還包郵的東西是非常不保險的。”
宋垚：“……”
避孕套你都敢買促銷產品，太6了。這下一不小心鬧出人命了。
她看到楊子昂與趙謹先在眼神交戰。
“到底怎麼回事？”
向嘉麗梗着脖子說：“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楊子昂，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所幸我們現在年紀還小。”
“這話也太不負責任了！你看着向嘉麗虛弱的臉，你覺得你心安嗎？”
“我會照顧好她的。”
“那對身體是不可逆的傷害，你照顧有屁用！”
向嘉麗擺了擺手，“土土，你先別說話，讓我靜靜。”
“好……”
在這裡倒水布筷的侍應生聽完了全程，懷着同情看了向嘉麗一眼，與宋垚對視，在對方眼神裡找到了共鳴。
宋垚在一種憤怒、複雜的情緒中吃完了這頓飯。
她看看正對面泰然自若的趙謹先，又看看在沉寂中隨便挑點小菜墊肚子的楊子昂，再看看嘴上不想來吃飯卻吃得狂多的向嘉麗……似乎只有她一個人急？
宋垚突然覺得，她不僅心裡急，還尿急。
這間飯館裝修頗有禪意，菜系是典型的杭幫菜。
從洗手間出來，宋垚拐了幾個彎，有點尷尬地發現，她好像迷路了。
宋垚站在原地回憶，自己當時是七彎八繞走過來的。
大腦空空如也，宋垚咬着下脣，決定再隨便逛逛。如果走運回到原處了，她就假裝自己是在散步消食。
哪知道這個幻想破滅了。
趙謹先熟悉到欠揍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迷路了？”
宋垚瞬間石化，回頭，給了趙謹先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原本還很有求生欲地想解釋一波，免得趙謹先對她的智商產生誤解。但正對着的包廂打開了門，一羣男人們互相吹捧的飯局談笑傳來。
身着旗袍的侍應生向宋垚和趙謹先微笑頷首，走開去添菜了。
宋垚的心情被包廂內熟悉的飯局氣氛澆滅。
她工作後，真的經常遇到類似的飯局。原本與她的工作毫不相關的內容，來者也是她的崗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但因爲是年輕好看的女性，本身又無任何倚靠，經常被帶來這樣的飯局。
那時候宋垚留在A市只是爲了生存，但沒想到有尊嚴地生存是一件那麼奢侈的事。
尤其是聽到一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在酒桌上互相吹捧時，宋垚覺得生無可戀。但仍然要保持臉上的假笑。
這羣人或許沒什麼壞心思，他們就是信奉“酒桌文化”。只不過，當真成了酒的獻身奴，便會醜態百出，慾望盡露。
宋垚對上一世的社畜生活沒有絲毫眷戀。
她撇撇嘴，毫不掩飾心底的不屑。然後對趙謹先嘴硬道：“我剛剛隨處逛逛，這裡風景好。”
“哦，是挺好。”趙謹先揚起下顎，不知是在諷刺，還是在譏笑。反正一定是帶貶義的。
宋垚還想解釋，包廂的門再度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