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謹先這趟回國誰都沒告知。
張文清咬着薯條, 見他枉顧第二天的研討課揹着兩件衣服要回國，嘴裡的半截薯條直接與地板親密接觸。
頭隱隱作痛，精神卻很亢奮。趙謹先輕車熟路地出機場。他直接打車到宋垚與向嘉麗合租的小區, 登記後進了大門, 翻聊天記錄找到具體門牌號。
這時候, 自責又一次攫住了趙謹先。
他竟然連宋垚住的地方都不記得。
小區綠化不錯, 有揹着書包的小孩在院子裡跑。今天是週五, 小孩們對生活的嚮往很簡單，只要明天不用上課，就可以露出直達心底的笑。
趙謹先把宋垚可能踏過的路緩緩走了一遍, 幻想她是以怎樣的步伐和心情上下班。遺憾的是，他無法幻化出這樣的心境。因爲他從來沒經歷過社畜上下班的日子。
如果當時在學校能抽出精力自己開個公司就好了。趙謹先福至心靈。
十多個小時的空中旅程叫人疲憊不堪, 昂揚亢奮的心情也不過是在燃燒生命力。他原本靠牆站着, 不知不覺縮到地上, 睡着了。
***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你不就是要去和楊子昂約會嘛？竟敢找藉口，是不是嫌你爸爸我的四十米大刀不夠鋒利？”
宋垚急着掛電話，三言兩語就把向嘉麗打發了。
楊子昂現在在他爸的公司混了個經理的職位，整天混日子。近期他爸一氣之下，把楊子昂調去了A市附近一個山環水繞、充滿鄉村魅力的工廠搞基建, 據說他每天早上是被公雞叫醒的。
生活如此多舛, 向嘉麗與楊子昂的約會, 只能取箇中點, 在A市郊區了。
宋垚刷卡進大門。
她和向嘉麗畢業後搬過兩次家, 對比之下，這個小區綜合條件無疑是最好的一處, 治安、環境、交通各方面都適宜。
小區內有夫妻推着小孩散步，不遠處公園足球場傳來一聲聲叫喊。
宋垚無暇欣賞這些，停下腳步，給趙謹先的微信留言：【想你[親親]】。
走到樓底下了，對方還沒回。宋垚在輸入法中打下“在幹嘛呀”，想了想，刪掉了。
今晚又是抱着孤單一個人睡。
每當這時候，真的好想趙謹先呀。他經常忙，課業壓力大。思念宛如一條長長的絲帶一般的河，將人纏繞，泅溺。他們之間變成了《孤單北半球》裡唱的“用我的晚安陪你吃早餐”。
宋垚步子一步比一步慢。辦公室壓下的疲倦這時候完全涌上身體，抗拒回到空寂冷清的出租屋。對於在外地打拼的白領們來說，打開出租屋的那一刻，再多的精緻、體面都蕩然無存。
她花了十幾分鍾才從小區門口進入電梯。
租的房子出電梯左轉——
趙謹先穿着一件分外普通的白T，個子很高，此時受空間限制，不得不把長胳膊長腿蜷縮在一起。
身後的黑色揹包被擠癟了，顯然沒裝什麼物品。連個18寸的小箱子都沒拿。
他閉着眼睛，像只待領養的流浪犬，以前怕是威風凜凜的被簪纓世家養着，不知怎麼日子失去着落。乍一看真是委屈，可憐，無助，又帥。
宋垚二話沒說，撲上去半跪着身子，抱起趙謹先的頭就開始親。
趙謹先正做着噩夢，畫風突變，夢見部隊裡的黑背一隻一隻往他身上跳，他猝不及防被舔了一臉口水。
“嗚嗚嗚，仙仙，我好想你！”
趙謹先這才醒了，入目是宋垚熟悉的容顏。
這是再久的視頻通話、再重的美顏濾鏡都無法帶來的那種鮮活感，獨屬於宋土土的感染力。
“寶寶！”趙謹先捏了捏她臉頰的肉，細膩真實。他把那些恐怖的記憶收到角落，心底重新被喜悅滌盪。
宋垚在趙謹先掐着她腮邊的肉時還衝上前對他嘴巴不客氣地吧唧了一口。
趙謹先確認了，是他的宋垚。
***
趙謹先身心俱疲，放鬆下來睡得好夢。
宋垚昨晚什麼都沒問。她感覺到趙謹先情緒異常，以前不會那麼外露的愛意，一股腦傾瀉出來，恨不得把她全身舔一遍似的。
第二天醒了，她心想他要倒時差，就打算先出門買早點。
剛要下牀，發覺手腕被人緊緊攛着。
“我去買早餐。”宋垚語氣拖長，聲音放大，趙謹先嘟囔一聲應了，手卻沒鬆開。她覺得好笑，這是怎麼了？突然這麼粘人。
趙謹先向來口嫌體直，宋垚簡直不要太有體會。
以往兩人約會第一次看電影，影院陰暗，趙謹先磨磨蹭蹭找宋垚的手。剛碰到，嚇得躲回去。這時電影都看了一半了，宋垚只能主動出擊，她假裝摸爆米花吃，一不小心，就勾着他指頭了。接下來便水到渠成地握着手。
趙謹先表面冷厲，手掌心卻很暖。
電影的後半截演了些什麼，宋垚不曉得，只記得他們交握的雙手汗涔涔。直到結束了，她勾了勾他的掌心，他才觸電般的鬆開。
然後站起身滿臉雲淡風輕地撐個懶腰。
出影院後買奶茶，趙謹先遞給宋垚，她興高采烈地同他分享她們寢室逛街的趣事。一起走着走着，宋垚覺出不對勁，原來她空的那隻手被人悄悄握着了。
……
以前會假裝忘記鬆開，現在睡夢中，也能這麼霸道的麼。
宋垚嘴角綻開一朵花，小心翼翼扒拉開趙謹先的手。
他似乎在做噩夢，睡夢中眉間不安穩地皺着。國外的學業壓力果然很大。趙謹先以前都是老幹部睡姿，面無波動。嘖，再這樣下去，顏值堪憂啊。
宋垚噘着嘴搖散這個惡意揣測，忍不住上前親親他的額頭。
她聽見趙謹先夢囈：“小心車啊。”
噗嗤。
***
趙謹先醒來時，屋子裡只餘他一人了。要不是枕頭上滿溢着宋垚身上獨有的馨香，他一定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
趙謹先這一覺睡得額外香，微信上有宋垚五分鐘前的留言，拍了張家樂福零食區的照片給他看。
心穩穩當當放在左邊肋骨了。
趙謹先難得能夠品出幾分閒暇，慢慢地刷牙洗臉。
這是趙謹先頭回深切感受到什麼叫“知識改變命運”。如果沒有時間跳躍，他是不是將永遠失去她。
宋垚的房間秉持她一貫的原則，亂中有序。趙謹先化身田螺姑娘，忍不住把宋垚的房間收拾了一番，衣服按季節、顏色分類，襪子整齊歸入盒子，內衣，咳咳，也要放好。
就如同異鄉的遊子終於回到故鄉，趙謹先內心充滿安寧，給宋垚發了個：【給個位置，我去找你。】
等了一分鐘，趙謹先把沙發上的抱枕挨個擺好，依然沒回復。
他心裡驀地慌了。
趙謹先急忙撥出宋垚的電話，嘟嘟響了兩聲對方纔接起。
“你在哪，怎麼不回微信，怎麼才接電話？”
宋垚買了四袋薯片，結賬時與別的零食一起，把她帶去的帆布袋撐得滿當當。好不容易空出手接電話，電話裡立馬傳來不由分說的三連問，宋垚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說：“大哥，我剛付錢呢。”
“哦……”趙謹先的情緒有點奇怪，“我馬上去接你。”
隨即掛了電話。
宋垚把帆布袋擱地上，打開微信。呿，搞什麼，這人，他不就兩分鐘前發的消息嗎？
宋垚簡直要翻白眼。
***
後來這一幕，經常在趙謹先的噩夢裡閃現。記憶都模糊了，潛意識裡卻把每個人，每輛車，路邊的樹，鐵架上的盆栽，早點鋪裡炸油條的味道……全部記錄了下來。
兩人隔了幾十米的距離，趙謹先遠遠地叫她。
宋垚一邊笑，一邊跟老闆娘說要兩杯豆漿。A市週末的早晨是老人的世界，幾位從公園晨練回來的爺爺婆婆與她擦肩而過。
趙謹先心裡軟得能擰出水來。板着一張小臉在全校面前演講的小男孩，被長輩們評價頗有大將風範所以更加不苟言笑的男孩，豎起渾身的刺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少年，終於在秋日的早晨，露出丟掉所有沉穩的笑容。
宋垚一隻手攏在嘴邊：“嘿，壯士，你要吃油條嗎？”
她話音剛落，在他的視野裡，整個世界陷入昏暗。從左斜方巷子裡躥出一個衣衫不整的流浪漢，瘋瘋癲癲的拿着刀子四處傷人。
宋垚的胳膊那麼細弱，又站在顯然的位置，首當其衝……
時間的流轉在這裡被無限拉長。原本不過幾秒鐘，硬生生被拉成了十幾秒。
趙謹先拼命往前衝，他的視線緊緊盯着宋垚，撞到幾個老頭老太，不管會不會碰瓷了。
當他的手再度接觸到實實在在的宋垚時，他摸到了一手鮮血。
帆布袋，零食，豆漿，茶葉蛋，凌亂地散落一地。宋垚只來得及看他一眼，失去血色的雙脣像敷了一層粉。她纖弱的脖頸後仰，閉上了雙眼。
行人來往，頓足。
趙謹先捂着宋垚的傷口。他只有兩隻手，她卻不止兩處傷口。已經有見義勇爲的人去追那個發瘋的流浪漢，路人們都知道對這個女孩來說，這一切無異於無妄之災。
對於他們來說，宋垚只是個路人。人們嘆息茶餘飯後談談，也就結束了。
可是對於一些人來說，他們失去的是整個世界。
趙謹先不敢相信這一切，雙手攤開，有鮮紅的血液流淌下來。路人的表情不忍且刺眼，那麼真實。幾位老人搖搖頭，嘆一聲“造孽”。
趙謹先腦子裡嗡嗡作響。
這是在現實嗎？還是在夢裡呢？他猛咬舌尖，嘴裡肆意蔓延着鮮血的味道。鼻尖也是，宋垚的血的味道。
這一天對於趙謹先來說，整個A市都被紅色覆蓋了。
***
醫院裡。楊子昂抱着向嘉麗，她眼圈紅通通的，眼淚還在止不住下滑。這個消息對於所有人來說都過於突兀和悲傷。
趙謹先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呆滯地望着虛空。
蓋着白布的屍體被推出來，將被送到太平間。
向嘉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楊子昂不敢看趙謹先的表情，低聲道：“節哀。”
即使知道事已至此，也從圍觀羣衆與警察嘴裡得知了事情經過，但向嘉麗心裡依然怪罪他。
她衝上前：“趙謹先，你對得起宋垚嗎？我看你們走到現在，我看她怎麼全心全意愛你，你做了什麼！現在她就死在你面前！你一個男人，竟然眼睜睜看着她死在你面前！混賬！”
“啪”一聲耳光脆響。
楊子昂慌忙攔住暴走狀態的向嘉麗，身上被她捶掐了狠狠幾下。“楊子昂我就不該和你在一起！要不是我們……”
趙謹先站起身。
剛剛的耳光都沒讓他動容，他此時起身的動作太突然。向嘉麗暫停掙扎，楊子昂也看向他。
他什麼話都沒說，直愣愣往外走。
“你去哪？”
“……美國。”
“都什麼時候了！你這時候去美國幹嘛！”
“有事。”
“宋垚死了啊，趙謹先！你的心也是冷的麼？宋垚死了，她屍骨未寒，你說你這時候要拋下她出國？你個混賬！”
趙謹先沒有回答。
他把楊子昂和向嘉麗的質問拋在身後，他把整個A市拋在身後。
他想，他必須去美國。一切還不晚，一切都來得及。
還有機會。
***
又經歷了一次痛苦的回溯，麻木遲鈍的大腦脹痛，牙齒機械地咀嚼，趙謹先對飛機餐的味道比對家鄉菜還要熟悉。十幾個小時漫長的飛行時間不再那麼痛苦，因爲已經習慣了。
他開始思考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這兩次回溯，趙謹先不斷地嘗試轉移注意力，保護宋垚。但每次結果都是失敗，失敗。
第一次，他回國了，她下樓去買零食早餐，遭遇瘋癲流浪漢持刀傷人。
第二次，他千叮萬囑她不要亂跑，乖乖在家等着。但是當他到了機場，得到的是她的死訊，死於來機場接他途中的車禍。
趙謹先渾渾噩噩，不理會手機裡向嘉麗的啼哭，訂了最近的航班回芝加哥。
打開門，亙古不變呆在電腦前的張文清完全處於閉眼玩家狀態，一臉矇蔽地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看了眼掛鐘，“不是我說，你這大部分時間都在飛機上啊。”
趙謹先嘴巴張開，無聲地說了句話。
“什麼？”張文清走過來，見他面色蒼白，隱隱約約透着困惑，隨手遞給他一罐可樂。
“我回溯了。”趙謹先面無表情地拋下一個炸彈，“我還得再回溯一次。”
又拋下一個炸彈。
張文清的雙眼以慢鏡頭睜大，胡亂翹起的頭髮絲都寫着不可置信。半晌，露出驚恐、喜悅摻雜的表情。“第一次嗎？效果怎麼樣？持久性如何？身體有沒有任何不適？等等，你買彩票了嗎？”
趙謹先的眼球佈滿血絲，哪裡顧得上回答張文清無聊的體溫。他長吁一口氣，徑直走向電腦。
張文清提醒道：“還沒搞定呢，差幾個……”
“我記得。”
“哦……嘿，你得說出我們的暗號。”
“你第一次夢遺是在18歲，大一上學期。”
張文清果斷閉上嘴。
學校某方面教育的書上寫，男孩14-16歲青春期發育增快，出現第二性徵。而張文清足足推遲到了大學。這事他以前沒跟任何人說過，只在和趙謹先交換信息時絞盡腦汁想到這個充當暗號。
張文清搓了搓手，湊到趙謹先身邊，脖子伸得老長，問：“發生什麼了？”
趙謹先不迴應。
張文清識趣地知道怕是出大事了，將另一把轉椅推過來，看趙謹先調試。
打通了關節，就幾分鐘的事。趙謹先看時間，原來才這麼一會兒。他身心疲憊到極點，可以說心力交瘁。
短短几天時間，趙謹先如同迷宮裡的困獸。
如果把宋垚的死看成“果”，這個“因”是什麼？真要找到“因”，怕不是簡簡單單回溯到幾天前就能扭轉。
窗外密歇根湖畔的人們剛醒，一個個開始忙碌的一天。
“我去睡一覺，不然撐不住。”趙謹先說着，站起身。
張文清正沉迷於趙謹先完善過的記憶傳輸儀器，纔不管他要去做什麼，含糊地應了一聲。
這時，門鈴響了。
他們在芝加哥這麼久，除了鄰居家的狗跑丟的那次，從沒遇到過不請自來的人。
趙謹先一手撐在牆上，雙眼睏倦到只能閉着，問：“誰在那？”
“請問是趙謹先先生嗎？我們是芝加哥警察局的，接到通知，你與一起他殺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
“什、什麼？”出於對“police”這個單詞的應激性，張文清狠拍腦門，確定不是做夢。
“你涉嫌謀殺宋垚女士並引渡……”
警察還在說話，張文清不耐煩地扔掉鼠標。他怎麼這麼悲催在這個清晨遭遇一次又一次不可能事件的轟炸。
等等，……謀殺？
宋垚？
張文清看向趙謹先。後者眉頭緊鎖地佇立着，眼皮無神耷拉，顯然和自己一樣怔然。
他這才發現，趙謹先頭髮亂糟糟，下巴和人中冒出黑青鬍子。他身上的衣服是幾十個鐘頭前臨走時穿的那套。一直沒換洗，不僅發皺，還發臭。
這邋遢狼狽的樣子，張文清竟然並不覺得驚訝。
如果是宋垚出事了，這一切便情有可原。
說實話，聽到趙謹先被指控謀殺罪嫌疑，張文清震驚了一瞬，但心裡很快摒棄了這個可能。看趙謹先和警察的反應，想必宋垚已經魂歸西天。
雪上加霜的是，門外所謂的警察到底什麼來頭，誰知道呢？
說到回溯，怕是趙謹先突然要回國的時候就已經收到記憶了。
張文清擡眼：“你還不解釋一下？”
語氣很是嚴苛。
“來不及了。”趙謹先顯然和室友不在同一頻道。他忽的跑過來，把張文清推到一旁，迅速拿起耳機戴頭上。
要是張文清這時候還不知道趙謹先的打算，他就枉費了自己遠高於常人的智商！
“趙謹先！你是不是瘋了！你回溯前的世界裡這玩意兒是已經臨牀通過可以量產了麼？！如果不是，你現在就是瘋了。一個人的精神短時間內不可能承受……”
一聲槍響，脆弱的門鎖報廢了。
這他媽是警察查案嗎？莫非是什麼奇怪的組織發現了他們有記憶傳輸的技術突破？什麼陰謀陽謀魑魅魍魎……靠！
張文清如同火燎了屁股，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畏畏縮縮走到門口。
“警官，我是趙謹先的室友，我是良民！你們先等等，趙謹先還在拉屎呢，等五分鐘他馬上從廁所出來！”
呸，編造的什麼藉口。張文清在心裡給自己掌嘴。
明明剛還站在這問門的人，見警察來了就去廁所拉屎了？？而且他倆聲音大大的不同，警察很容易就能推斷出裡面有貓膩。
果然那兩位鳥都不鳥胡言亂語的張文清。
原本可能普通的問詢調查因爲屋內奇怪的反應變得劍拔弩張。個子高的那個拿槍指着張文清，遞給另一個胖警察眼色，胖警察點下頭，進了屋內。
張文清不知道回溯的時間需要多久，但從“謀殺宋垚”四字，他知道趙謹先鐵定惹到大麻煩了。或者他們這一條繩上的螞蚱就要翻船。
“站起身，雙手舉高！”
趙謹先仿若沒聽到。他閉上眼，靜靜地等待回溯的瞬間。
張文清用餘光瞟向趙謹先，只見那個胖警官上前，意圖鉗制住他的雙手。
完了完了！就算這二位是真警察，這邊拘留調查，遣返回國，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萬一查出了他們的成果，發現記憶傳輸儀器，這玩意決計過不了美國的海關！至於趙謹先有案底後還能不能出國，完全是兩碼事。
這一次被捉住，怕是前途渺茫。
而且一定不能讓他們的成果落入美國佬的手裡！
老老實實的張文清突然發動襲擊，讓人始料不及。他先是一個後旋踢把高個子的□□踢掉了，一把撿起來。
這下真完了，坐實了襲警。
來不及後悔的張文清衝上前要阻擋胖警官。那胖子聽到後方動靜，早就轉身瞄準他。
張文清只聽到一聲槍響，卻沒感覺到任何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