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恆看着面前四位大員,不卑不亢,坦然相對。
他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二級學員,甚至有資格進入縣學府院擔任低級教員,沒必要奴顏婢膝,地位上升了不少。
“你神宮內的文符是哪兩枚?”崔侍郎目光如炬,直言相問。
這個問題觸及到底線了,嶽恆想了想,試探道:“學生能不說嗎?”
崔侍郎明顯一愣,有些惱怒,但還是努力剋制住:“可以,但是你連跳兩級,速度之快恐怕是你自己都沒預料到的,你在神宮修煉與文符孕育上的經驗絕對沒有我們這些浸淫數十年的前輩豐富,難道你不想與我們四位考官交流修煉心得?”
蘇巡檢和齊大人聽了心中暗笑,同時無比期待,希望嶽恆能被崔侍郎嚇唬住,透露一些秘密出來。
不過文掌院此刻心態發生了變化,剛纔考官之間戲說招嶽恆爲婿的事情,他仔細想過,其實嶽恆才華橫溢,人品忠厚,雖然家世窮了一點,但也不是不可以當他的良婿。
所以此刻若是崔侍郎誆騙別的新人,文掌院一定不會說話,但現在欺負的是嶽恆,在愛屋及烏的心態下,文掌院產生了反感,他決定冒着得罪另外三人的風險,維護嶽恆一次,擇機出手。
嶽恆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他對所有事情的第一反應就是質疑,崔侍郎的話很明顯是嚇唬那些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他可不會輕易上當。
“生”文符是他對任何人都沒說過的秘密,二級靈師閔虛懷曾經稍稍透露過此文符的稀罕與重要性,所以他更不願意輕易告訴別人。
但今天若是不說出點什麼,恐怕難過這一關。
嶽恆稍一思量,順水推舟說道:“學生確實有很多地方不懂,如果四位老師願意授業解惑,學生感激不盡!”
衆人再次被梗得說不出話來,崔侍郎不氣反笑,都說岳恆古靈精怪,思維怪異,伶牙利嘴,他算是見到真相了。
“授業解惑也不是不可以,但醫者醫人,也要先摸清脈象,找準病根,纔可對症下藥。文人修煉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我們還是要因人而異進行教化啊!”
崔侍郎眼睛都眯了起來,他口中大義凌然,說的冠冕堂皇,相信另外三位考官應該也會支持他這麼做,誰不希望自己更上一層?
“崔大人,文某不才,二十年來立足教化,不說心得太多,但也教出三級學士四人,二級學員二十餘人,一級童生更是不計其數。不如就將嶽恆留在洪縣縣學府院數日,我等也好悉心傳教,助其穩固神宮,少走彎路。”
文掌院冷不丁地說出這番話,讓衆人大爲驚訝。
不是說好了趕快送走這個煞星的嗎?爲何又婉言相勸留下來?齊縣令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蘇巡檢也是一愣,崔侍郎剛纔都明言說了放榜結束就帶嶽恆去祁城,這是命令,而不是建議。
這時候文掌院突然建議嶽恆留下來助其穩固神宮,這不是變相地違背祁郡文部的命令?
崔侍郎莫名其妙之下,突然意識到什麼,他看着文掌院那雙慌亂的眼睛,突然樂了起來,哈哈大笑道:“罷了罷了!今日有名醫在此,我等庸醫怕是沒機會看病診斷了。”
文掌院老臉一紅:“崔大人言重了……”
齊縣令和蘇巡檢同樣恍然大悟,文掌院爲嶽恆解圍頗有些“翁婿相幫”的意思,同爲文人考官,他們也不好過於緊逼嶽恆,還不如就此打住,將來有機會再私下商談,許下其他重利換得消息。
崔侍郎揮揮手:“嶽恆,本官與你說第二件事。復考之後你已是二級學員,洪縣縣學府院不是你最佳的學習深造之處,我明日就帶你前往祁城郡學府院。若是你家還有親人,可一同前往,祁郡文部會爲你們提供住所,安排下人服侍。”
嶽恆恭敬答道:“學生雙親早亡,孤身一人,也不需要大宅子和下人。學生深知外物誘惑容易腐化文心,研學苦讀時間寶貴,今日學生所得一切都來之不易,只願能有一處地方靜心潛讀,就滿足矣。”
瞧瞧,多麼勤奮上進的小夥子,單身宿舍,大食堂,再開放郡學府院圖書館讓他看個夠,就能讓這麼一個天縱之才的少年安靜地做一個美男子,不給祁郡文部帶來麻煩,也不會自負清高,提出各種過分的要求,多聽話!
“你小小年紀就能領悟到這個道理,已是不易。我本想拿上古文聖荀子的《勸學》來提點你,看來我們是多慮了。”崔侍郎充滿驚喜,與其他三位考官均表示非常滿意。
嶽恆嚴肅說道:“《勸學》乃重要的千古奇文,學生牢記‘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當然會謹遵持之以恆,堅持不懈,學而不止。學生認爲,自律纔可品行正,不以外物而害本心,唯有勤勉才能謀事功,立鴻志而貴精專,學生每日警醒,萬萬不敢忘!”
衆人肅穆,荀子的《勸學》是《童生大典》典籍裡的第一篇,每一個新晉童生在進入府院深造後,都會受到師長教員們的涓涓教導,但仍然有許多童生聽不懂這篇意味深遠的神文真正的思想。
可是嶽恆不僅記住了它裡面的名句,還能結合當今大環境,做出自己的一番獨特的感悟,實在是太難得了!
“自律,秉心,勤勉,專精!所言深得我意!”
“若加以宣傳,此句或許會流芳百世,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幸兮,嘆兮,洪縣竟然有如此天才人物,爲何早幾年我沒有發現?”
衆人紛紛感嘆,再看向嶽恆,眼光都發生了大變化,過去這顆蒙塵的明珠如今大放異彩,如何讓他們不感慨萬千?
崔侍郎滿臉微笑:“去祁城之事就這麼說定了。第三件事也要與你商議,按照歷年規矩,復考之後,今晚縣衙會舉辦一次盛大的慶功宴會,優秀的文人武者工匠新晉考生都要到場,世家和宗門也會派出一部分靈師參加,你作爲頭名童生,萬萬不可缺席。”
嶽恆奇怪了,赴宴而已,需要與他商議什麼?難道是……
果然,崔侍郎補充道:“宴會上少不了長歌練劍,技藝切磋,文人詩詞歌賦的點評和交流,但你春考所作《早春》乃是‘共鳴之文’,洪縣知道此事的加上我也只有五人,文部頒發出禁止流傳的禁令,所以你不得念出此文,還需另外準備一篇應付。”
嶽恆鬆了口氣,他最不怕的就是吟詩作對,好文章對他來說隨時可以妙手偶得。
“另外,《木蘭詩》和《誰說女子不如男》,文部決議中沒有禁止,我建議齊縣令安排一名曲師相助,你再精心準備一番,必將在宴會上大放異彩。”
“崔大人所言極是,我也想到了此舉好處,慶功宴上多爲洪縣官員及家眷,另有同年門生,歌姬曲師,軍伍高官,宗門世家,當屬洪縣上層人士的盛大聚會。一首戰詩,再加一首餘音繞樑曲,足矣讓大家對你刮目相看,說不定受益之人都會視你爲貴人。另外,兩曲還可交好所有人,尤其是女子。”
“聽聞那些考生稱呼你爲女性之友?嶽公子,你將來必定桃運連連,豔福不淺吶!”
“哈哈!”
嶽恆被幾位考官說的是面紅耳赤,他一想到女性之友這個稱謂就覺得冷,那個每年都喊“觀衆朋友們我想死你們了”的相聲演員不就是婦女之友嗎?
“嶽恆,你乃頭名童生,詩文還是慎重些比較好。若是你沒有準備好春考詩文應對,我這裡還有近日詩作,雖然未到共鳴程度,但也是一篇佳作,送與你也無妨。”
文掌院現在真的是急了,這幫官員左一個誇嶽恆是女性之友,右一個說岳恆桃運連連豔福不淺,他哪個大人都得罪不起,只能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嶽恆,展示自己對他的愛護之心。
嶽恆連忙擺手,客套道:“不不不,文大人之作,學生可不敢據爲己有……”
蘇巡檢哈哈大笑:“文大人,你又來了,你又知道嶽恆沒有其餘的好詩詞?這翁婿相幫,過了,太過了啊!”
文掌院赧顏無語,想分辨又張不開嘴,嶽恆也知道這是在說笑,並不介意。
衆人鬨笑,好一會兒才安排妥當,接下來就是清除所有人對《常武》的記憶。
幻靈大陣已經透支了陰山之石的能量,但崔侍郎和蘇巡檢從祁郡文部特意帶來了補救措施。
他們將加過秘文的伏羲文盤放在陣眼處的控制之盤上,崔侍郎利用伏羲星辰與文部溝通,激活伏羲文盤,龐大的才氣力量短時間代替陰山之石,再次控制住幻靈大陣。
“《常武》乃是我一生中最驚奇的記憶!”
“若是我將來還能找回這一段封存的記憶,一定會將其珍藏回味!”
齊縣令和文掌院心中感嘆不已,只能看着崔侍郎激活幻靈大陣,光芒衝出天際,籠罩住整個縣學府院。
伏羲星辰光芒照射,伏羲文盤驅動幻靈大陣特定陣法,三千學子再加數十考官,全部被抹除有關《常武》的所有記憶!
散場後,嶽恆作爲頭名童生,當然少不了同門學子的恭維和攀談。
在縣學府院門前,他就收到不少考生的邀約,不是參加各類詩會,就是參加哪個社團,他都一一答謝婉拒。
齊縣令效率很高,很快就安排了一輛獸魂馬車,石捕頭親自帶隊,前往洪縣最繁華的商業街,帶着嶽恆去尋訪洪縣最知名的曲師。